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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议画家的“人气指数”

2016-06-25舒士俊

国画家 2016年2期
关键词:头衔黄宾虹人气

舒士俊



漫议画家的“人气指数”

舒士俊

时常读到北京寄来的《艺术市场》杂志,注意到有三个“指数”:“人气指数”“市场指数” 和“学术指数”。眼下一个画家画价的高低,确实不光与画的好坏有关,还与他目前的社会身份(是否名家及其头衔)、原有的画价基数相关,而这三者,正可谓之为“人气指数”“市场指数”和“学术指数”。“人气指数”会最大范围地引起社会人群的关注;“市场指数”主要以收藏买家为服务对象;“学术指数”则在三者之中属于最高的塔尖,真正能读懂它的人少之又少。若逐次分析一下三个“指数”状况,或许可以让我们看出当下的学术困扰之所在。

这儿想先说一下“人气指数”。

所谓“人气指数”,也就是指画家社会知名度的强弱,这也是现代社会“眼球经济”的突出体现。画家的“人气指数”一旦推升,很有可能就是其“市场指数”抬升的先兆。在当今社会,真正人气炽盛、驰名天下的画家为数并不多。虽然一位艺术名家的出现,离不开他本人卓绝的天赋和苦功,但一般社会人群耳熟能详、更记得住的,往往是环绕着名家的某些生动“故事”。

想当年,哈默将陈逸飞一幅画周庄的油画呈赠邓小平,一下便引爆了媒体的关注度。盛名之下,陈逸飞后来又有办模特儿文化公司、拍电影等不少抢人眼球之举,这使得陈逸飞的“人气指数”陡然飙升,在当代画家当中居于领先地位。

吴冠中之名冠于天下,会叫人一下想起那场“笔墨等于零”的火爆论争,和他那“一百个齐白石也抵不上一个鲁迅”的惊人之论。并不是说吴先生有意挑起论争,但他提出的论点的尖锐而一新耳目是毋庸置疑的。吴先生尤嗜撰文著书,在其文集中,人们可以读到诸如他患了脱肛,仍用月经带垫着坚持外出写生等不少令人深深感动的事例。吴先生以高龄赴上海办个展,在返京的列车上,曾有年轻女列车员敬仰地请他在衬衣上签名留念。像这类不凡的细节通过吴先生自撰的散文,很快见诸报端,无疑亦皆是其“人气指数”节节攀升的重要因素。

台湾画家刘国松早年声名之鹊起,固然与其别出心裁的创用“国松纸”有关,而他当年曾在媒体上与国学权威徐复观公开论战,后来又抓住人类首次登月事件大画其太空画,至20世纪80年代,又在祖国大陆十余座城市举办巡展和讲座,这些显然也是刘国松引人眼球的不可忽略的缘由所在。

近年来,频频在媒体上撰文的著名画家有范曾和陈丹青,这对于“人气指数”的提升也显而易见。2006年9月为纪念朱耷诞辰380周年,八大山人画展在江西省博物馆举办。通过有关方面的安排,“范曾画展”与“八大山人画展”赫然在同一展厅并列展出,这应也是提升范曾“人气指数”的一个奇招。

有位操作过石虎的著名经纪人说:你要提升一位画家的知名度,就要善于为他编“故事”,让人对他留有深刻印象。这也未免让人想起媒体对演艺娱乐圈那种特殊炒作的伎俩。当然,高明的人为运作应以不露痕迹为宜,过度有意的炒作则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丢人现眼。曾有人指控一位研究黄宾虹的权威名家,说他竟编造了当年黄宾虹在蜀山淋雨还即兴吟诗的典故。过去人们尽情讴歌领袖和名人偶像,从未见有谁指控其中有杜撰。黄宾虹的画本来较拙涩难懂,那位专家有可能在回顾文章中对黄宾虹在四川写生的那段经历做了绘声绘色的渲染,但只要那渲染对弘扬黄宾虹艺术有益而无伤大雅,符合艺术真实而并不过分,或许人们也没必要捕风捉影去过于较真儿吧!

在当下,最与画家“人气指数”密切相关的,一是画家的头衔身份,二是媒体的宣传。画家的头衔身份,往往与著名的画院和美术学院有关。众所周知,徐悲鸿、傅抱石、林风眠、潘天寿、李可染和陆俨少等大家,皆曾为其所在的美术院校增光添彩。正因为这些大家曾从事美术教育,使其自身“人气指数”更盛,因为他们教出的高足,明显具有品牌放大的效应。当下不少聪明的画家皆懂得搭“人气指数”的顺风车,让自己“借名出名”。近年来著名美院和画院的招生或办班十分火爆,显然被认为是提升“人气指数”、拓展人际关系的难得机会。画家当中有神通广大者,设法找关系进入某著名画院当画师;本事更大的,在美术圈内弄个一官半职;本事略次者,去谋个挂名客座教授或特聘画师什么的。获取头衔当然要有本事和幸运,而一旦获得了头衔,那可是自塑“金身”,画价立马见涨,所花代价再大也就不在话下了。现今有不少画家对头衔身份和他所师承的已故名家津津乐道,又有谁去质疑那些“借名者”自己所画平平、毫无长进呢?

国外有评论认为,让卓有成就的科技人员担当行政职位是挤掉其科研时间,对提高其科研水平并不利。同理,一位有所成就的画家若担当行政职位(那种不干事的荣誉性职位除外),除非他本人极有天分,否则由于精力时间被行政冗务挤占,应该也会影响其画画成就。可现实的反证却是:头衔可以助涨画价!一个画家若是去掉其头衔,照理其艺术成就有可能会更高,但其画价却反而可能会逊色。而有头衔的画家一旦面临退休,其画价就有可能随之大降,当然确有艺术成就的极少数当除外。

由于不可能人人官运亨通,也有人就自我设计头衔。有人煞费苦心创办美术杂志,以画家兼主编的身份来为自己提升名气。有的策展人趁筹资策展之机通过“捆绑”式的操作,让自己或某个关系画家也一下跻身于名家。这些招数明眼人一看便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些妄图伪造“人气指数”,自封为凭空杜撰的什么画院或协会的什么院长或主席,甚或还有假称某国元首或机构曾收藏自己的作品之类,则已沦为盗名欺世的江湖骗术。

时下艺术宣传的市场化趋向已为画家推广自我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只要情愿出钱,画得不算太垃圾,杂志、报纸、电视等多种媒体,都可为画家的“人气指数”升温。有不少画家自身与头衔名气无缘,为了攫取声名,便到处抓机会与名人合影,请名人签名题词,把它印入自己的画册。有的画家所画虽平庸,却在媒体上铺天盖地地宣传,出资请名人写一大堆文章,甚而还打算出个人评论专集。若是画家要进京办展,只要有钱请人操作,亦可将名人到场的隆重开幕式、名家出席的像样研讨会和有关媒体的宣传包装皆一一运作到位。时下宣传炒作画家、人为拔高,似乎已成一种低俗的运作模式,其目的说到底只有一个:吊买家上钩,因为多数买家是只听名头不懂画的。

虽然由于某个客观原因,画家的“人气指数”也有可能突然间异乎寻常地升温,但“人气指数”正常的升温应该有个渐次预热的过程,突然升温的效应往往难以持久。像“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一幅名画,作者一夜之间名震天下,虽然该画若干年后也拍出了巨价(这体现了特定历史时期的文物价值),但画家本人的“人气指数”早已不复当年之盛。再有像黄秋园和陈子庄,适逢“文革”之后急需反击、否定传统的思潮,因而获得媒体及李可染等名家的大力推许而快速走红,一时间名声竟压过不少知名老画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藏家鉴赏水平的提高,当年的“人气指数”亦已日渐回落,人们对黄秋园和陈子庄二人的市场定位已渐趋于理性回归。

黄宾虹曾说:“姚惜抱(姚鼐)之论诗文,必其五十年后,方有真评,一时之恩怨而毁誉随之者,实不足凭。至五十年后,私交泯灭,论古者莫不实事求是,无少回护。唯画亦然,其一时之名利不足喜者此也。”一个画家“人气指数”的高低,其间也可能存在合理的成分,但也可能纠缠着复杂的人事因素。经过时间的淘洗,当年的人事因素必将趋于淡化,其“人气指数”也就自然回归其客观应有的位置。

上面说了些“人气指数”的正反“故事”。反观眼下上海的画坛,似乎低调的、不太在乎“人气指数”高低的画家比较多。这是一种超脱吗?也许是。不过,每每听到外地画家说长论短,上海画家之中总也有不甘英雄气短的。前人的名言“待五百年后人论定”,时间筛选下来的毕竟只是极少数的精英。如处在当世之时,搞艺术排除嚣杂的干扰固然没错,但如在艺术名声上也不与人争长短,一任时间湮没,那也未免可惜了。

宋 梁楷 秋柳双鸦图 绢本 设色 24.8cm×25.7cm 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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