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实践中的新型城镇化：探索与思考

【主持人】

陈伟光 人民日报社海南分社社长

【嘉宾】

杨六顺 湖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

马宪泉 东方五和文化研究院院长、五和文化倡导者

邓仕雄 中共铜仁市委改革办主任

王新会 中共南阳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符宣朝 中共琼海市委书记

陈伟光：今天的论坛的确是理论大餐、思想大餐、观点大餐，最后一个环节是来自基层的领导干部，他们最了解中国的实际，最了解农村的实际，他们不一定有高深的理论，但是他们的观点、他们的体会一定是最真实的、最朴实的。因此，第一，这一轮的讨论不一定非得每人10分钟，可以相互进行讨论碰撞，也可以辩驳补充，这样才是对话，讨论的气氛才能出来。第二，要求各位嘉宾讲真话、讲实话、讲平常话，让大家都能听得懂。

农村有它的好处，它的好处在哪？青山绿水，天空是蓝的，晚上可以看到星星，邻里之间非常亲切。我在想，如果我生活在城市，又可以享受到农村的自然风光，这有多么好；如果我生活在农村，又有很富裕的生活，这有多么好，这是我的愿望。所以，生活在城市也好，生活在农村也好，人的追求只有两个字——“幸福”。只要能幸福生活，在哪都行。

打个比方，我愿意到农村去，这一直是我的梦想，你说我是农村人还是城市人？现在我农村的亲戚绝大部分在城市，但是身份还是农民，你说他是城市人还是农村人？城市化的指标怎么统计他们，没法统计。身份的问题，刚才各位专家讲了很多。现在户口确确实实是一个障碍，影响了一个人在城市里可以享受到的城市待遇，但是国家政策目前已经做出了一些调整，来弥补这一缺陷。如果现在问农村人，给你农村户口还是城市户口？我想大部分人会说我还是要农村户口。为什么？因为农村户口拥有土地的使用权，那他还为什么要城市户口呢？如果在城市没有工作，他的生存就很有危机。

湖州在美丽乡村建设方面打了一套组合拳

杨六顺：我来自浙江湖州，这次参加琼海峰会，听了专家学者的观点，深受教育，收获很多。“田园城市、幸福琼海”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把湖州在城镇化过程中，令我个人印象非常深刻的几点体会讲一讲。

第一，在城镇化过程中，湖州始终坚持以生态文明为引领的理念。2005年8月15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到湖州调研法治建设。当时到了一个村，这个村告诉他，“我们这个村原来是开矿的，现在矿不开了，我们在发展休闲经济”。习近平同志听了以后有感而发，讲了交通的问题、生态的问题、城市化的问题，信息量很大。最后讲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们湖州在推进城市化的过程中，有重大的责任把总书记的理念实践好，一张蓝图绘到底，一茬接着一茬干。在这样的城市化过程中，较好地解决了环境保护的问题、生态修复的问题、资源承载的问题。

第二，刚才听专家学者讲了，城乡统筹、城乡一体化是不一样的。正如刚才陈社长说的，在我们城乡发展的实践过程中，总的来说，要缩小城乡差距，解决城乡分割的问题，这里面内容很多。我觉得，解决城乡差距，重中之重是发展乡村里面的产业，要以城带乡、以工促农。如果广大农村自身能够发展得好，再加上以城带乡、以工促农的机制，我们广大的农村就会发展得更好。从2003年浙江“千村示范、万村整治”的新农村建设，到现在的美丽乡村，湖州是做得非常好的。原先的1.0版是解决环境问题，现在的美丽乡村2.0版，主要是立足产业的支撑、文化的传承。现在我们叫做美丽乡村建设，已经到了经营美丽乡村的阶段。农村都变成一个一个的旅游景区，大家到农村是乡村旅游，这样的载体使广大农村得到了很好的发展。

第三，湖州在美丽乡村建设、生态文明建设方面打了一套组合拳。科研机构、大专院所、中央党校都到我们那里总结经验，认为湖州市以生态文明建设为引领，以美丽乡村为载体，解决了城乡发展过程中二元分割的问题，探索了一条城乡共同发展的新路子。湖州跟琼海一样（当然有差距），山水依然、风景如画，再加上是长三角的腹地中心，交通非常发达。所以在这里，我真诚地欢迎在座的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同志们到湖州检查指导我们的工作，也到湖州休闲度假、休闲养生，谢谢大家！

要把琼海的经验当做典型案例，进行剖析、学习、研究

马宪泉：我来到海南25年了，到琼海有10多次。但之前来是玩的、休闲的，没有停下来认真地观察学习。从昨天到今天，听了各位专家的发言，以及昨天的参观，琼海真正地走进了我的心里，印象特别深刻。有以下三点感受。

第一，一个以人为本的书记带领党政一帮人，打造了造福50万人的城乡一体化的新型城市，了不起，可喜可贺。要干成这样一件大事，按照一般的规律和经验，这个班子一定是干大事、干实事、干好事、干成事的，一件大事的成功与一把手的理念和团队的协作配合是离不开的。

第二，我感觉到琼海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还有更美好的未来。可以说，没有国际的博鳌，就没有琼海的基础。我觉得琼海还有文章可做，还有红色的琼海（万泉河、娘子军，这是中国要向世界打造的5A级景区），生态琼海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还有佛教文化、道教文化也做起来了，最后是幸福的琼海。

第三，琼海的发展路径，与我学习研讨的五和文化有很多地方是吻合的，他们保护生态的理念和做法，与五和文化倡导的“和合”理念是吻合的，我要把琼海的经验当做研究的典型案例，进行剖析、学习、研究。

新型城镇化必须继续深化改革

邓仕雄：我来自铜仁市委改革办，是西部贵州山区的一名基层工作人员，非常有幸聆听了各位专家教授的很多新观点。总的来讲，感受很深，收获颇多，特别是学习到了琼海搞田园城市建设的经验。琼海的模式，我觉得有三点具有普遍意义的价值：第一，以人为本、增强群众获得感的理念；第二，因地制宜、彰显区域比较优势的路径选择；第三，改革创新、实现资源配置不断优化的发展动力。这三点值得全国各地特别是我们贫困山区学习借鉴。我认为，新型城镇化的进程必须充分整合政府、市场、社会、公众各方的作用，一方缺位，精神上就不能健康地成长，就谈不上快速成长。我想着重就如何发挥政府主导作用谈点自己的看法，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必须用好全面深化改革的关键一招，如果这一招用不好，新型城镇化必然举步维艰。从实践经验来看，现在最突出的是必须抓好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规划体制的改革。通常我们都在强调，“一张蓝图绘到底，一茬接着一茬干”，但实际工作往往是五年一届的领导人一换，观念也换了。为什么？因为体制没有理顺。本来规划是上升到法律层面的，不能够随便更改。要更改，主体必须是各级人大，而不应该是某个领导说改就改。在贫困地区，招商引资成为地方发展最重要的制约，一个大的企业来了，也会修改我们的规划，这是一种现象，但我觉得这种现象不会长远。现在规划部门的执法职能局限在“两违”的监督上，即违法用地和违法建设，对规划怎么执行的，则几乎没有监督。所以，只有强化规划体制的改革，才能避免规划修改的随意性。

第二，土地征用制度的改革。我们在媒体上看到征地拆迁呈现出复杂的矛盾形态，归结到一点，必然是利益没有达到起码的底线。导致征地产生各种纠纷的原因是两补过低和标准不统一，对此，需要改革的是，必须要从国家的层面要求省一级确定好补偿标准，明确了标准，然后要监督好执行。

第三，行政审批制度改革。我觉得要加快推进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使得我们的简政放权迈出实质性步伐。我们中国现在的经济发展是五年一次规划，从“十二五”开始，地方五年规划在一定程度上都是项目化的，这些项目通过了以后，实施要靠上面的资金下来，所以会有地方的“跑部钱进”。我建议从国家层面来一个大的制度变革，把县级单位的五年规划集中由省级政府审批，批准了以后就成了上位法，然后根据项目进行概算，避免今后每年各级部门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争取资金。

发展城镇化，理念和考核标准的革新要先行

王新会：最近几年，南阳的城镇化基本按1.5-2.5%的速度发展。事实上，在新型城镇化过程中，我们国家所有在城镇化方面有效的经验和做法，在南阳都有探索；像湖州、琼海一样，几乎所有城镇化的问题在南阳也存在。我就城镇化的具体过程，谈两方面体会。

第一方面体会是关于城镇化的理念，包括四点：一是生态是核心的公共资源。前些年我们说的是高端公共服务，健全交通、医疗等资源，但是随着发展，大家愈发地发现生态才是核心的公共资源。你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其他的都是空谈。二是产业是城乡融合的纽带。一切城市化，如果离开了产业这个基本条件，都是空的；没有产业，谈城乡一体化，都是很危险的。三是文化是城乡协同的灵魂。没有文化，又是另外一个千篇一律。建一个小镇，盖个楼，栽几棵树，这不行，缺少灵魂。四是人是城乡一体化的关键。把人标签化，分为乡镇人、城镇人，这样的城镇化是有后遗症的，你把这个当成政绩工程或者考核指标就麻烦了。

第二方面体会是关于城镇化过程中的考核。包括五点：一是不改变自身的特色。二是不追求跨越式发展。跨越式的发展有风险。三是不刻意复制模仿。有些是刻意不来的，邯郸学步，没法学。四是不脱离常规。五是政府不要包办。在此基础上，政府要有所作为，给予一定的杠杆，使城镇化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

总体来说，就是要反思城镇化几十年的经验教训，核心是调整城乡居民的利益关系，最后一定要改变现有的考核、考评模式，很多不规范的东西，都是在现有的一些不规范或者说不科学的考评机制推动下形成的。

陈伟光：王部长的意思是，城镇化没有一成不变的模式，一定要从实际出发，结合自身的资源禀赋、人文特征，脚踏实地走自己的城镇化道路。琼海的实践不能说是模式，只能说是琼海的探索。应该说，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走了一条成功的路子。

符宣朝：今天的琼海峰会是国家治理高峰论坛的第三届，我们一个小地方办国家治理论坛，这和人民论坛杂志社贾立政总编辑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为了办好今天的论坛，人民论坛杂志社来了40多位工作人员。他们工作的热情、工作的作风、工作的水平，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借此机会，衷心地感谢大家。然后，我非常感谢今天从早上一直陪伴到现在的各位专家、各位领导。由于时间关系，今天在座的各位专家还有很多真知灼见没有告诉我们，希望各位专家不吝赐教，在这个地方多留几天，出更多的作品，为我们的国家治理奉献更多新的篇章。

责编/杨鹏峰 美编/于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