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就读经历视角下的美国高校学生宿舍教育方案研究

徐波

摘要： 美国的高校从学生整体就读经历的角度，普遍把住宿与学习结合起来，成立生活学习社区，设计宿舍教育方案，有意识地把宿舍改造成育人的场所，赋予宿舍提升学生学习成果与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教育功能。宿舍教育方案一般包括主题、课程、系列活动、教师、专业的宿舍事务人员等要素。借鉴美国的经验，我国大学宿舍应从管理功能向教育功能转变，建立发展性宿舍教育方案。

关键词：整体就读经历；学生管理；大学宿舍教育；宿舍教育方案；生活学习社区；美国

中图分类号：G645.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6）03-0112-06

美国学者以6 700名大学生为研究对象，发现大一时非住宿生与住宿生的差异很小，但四年后住宿生在学业、写作、文艺、演说和领导才能上显著优于非住宿生[1]。随后，又有学者分析美国1960年代末期至1980年代间的2 600篇相关研究后，提出住校是大学对学生的各种影响力中最一致而显著的一种：住校与学生的审美价值、自我观念、道德发展、独立自主及学位获取等均呈正相关[2]。

然而，台湾地区同行研究成果为我们提供了不同的结论。张雪梅调查台湾地区20所大学将近3 000名学生的校园经验，发现住宿生在认知学习与自我发展上，收获皆少于非住宿生[3]。黄玉以自编的大学生心理社会发展量表调查20所大学1 000多名大学生，发现高度的学习投入、频繁的师生互动和同学互动显著影响大学生所有向度的心理社会发展，但住宿经验并不能促进学生的心理社会发展[4]。

在美国和台湾地区高校，宿舍在促进学生发展方面表现出了不同的甚至相反的角色。这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美国高校宿舍具有育人的功能，而台湾地区高校宿舍却不具备？答案在有无宿舍教育方案，宿舍教育方案赋予了宿舍的教育功能。我国大学生在校住宿率极高且宿舍冲突较多，宿舍教育的研究对我们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典型的美国高校学生宿舍称为生活学习社区。康奈尔大学生活学习社区[5]的项目丰富，且经过20多年的发展已经比较成熟，在美国高校宿舍教育中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因此，本文选择康奈尔大学的生活学习社区作为案例来剖析美国高校宿舍教育方案。

一、美国高校生活学习社区教育方案要素

什么是生活学习社区？这并没有定式。从康奈尔大学来看，主题宿舍、传统的住宿学院都是生活学习社区。美国学界认为，生活学习社区具有如下特征：（1）住宿生一起至少参加一门课程；（2）学生必须申请，然后被选拔到生活学习社区；（3）某类文化活动或学术经历与生活学习社区相联结[6]。

生活学习社区是宿舍教育方案的实施机构。从康奈尔大学的生活学习社区来看（见表1），宿舍教育方案至少包括这几个要素：主题、课程、系列活动、教师、宿舍事务人员等。

1.主题。住宿生按项目主题相对集中居住。根据2012年全美生活学习项目调查[7]，生活学习项目的主题可以分为41类，如领导力项目、文化项目、环保项目等。学校为申请住宿的学生提供若干主题供选择，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申请相应的主题，学校按照相关的标准进行选拔，这样每个生活学习项目中的学生具有共同的兴趣主题。这既非常有益于同学之间加强互动，建立友好关系，以及项目的开展，同时也具有满足学生兴趣、挖掘学生潜能、提升学习动力的重要意义。目前，康奈尔大学生活学习社区主要有8个主题项目，包括全体人（Akwe：kon）主题宿舍、生态宿舍（Ecology House）、荷兰国际住宿中心（Holland International Living center）、音乐主题宿舍中心（Just About Music）、拉丁住宿中心（Latino Living Center）、多文化生活学习中心（Multicultural Living Learning Unit）、乌加玛住宿学院（Ujamaa Residential College）。这8个主题与学生所学的专业并不对应。如生态宿舍为近100名学生提供住宿。这些学生有不同的专业和背景，但都有共同的兴趣——保护自然环境。

2.课程和系列活动。每一个主题有不同的课程、系列活动。换言之，主题就是通过课程、系列活动来体现的。据2012年全美生活学习项目调查[7]，生活学习项目一般提供四类课程：专门为生活学习参与者设计的课程；为项目参与者提供的导入性课程；大学一般性的课程，向所有人开放；没有学分的学术研讨。结合这些课程，还有系列的活动。2012年全美生活学习项目调查表明，最经常提供的活动是参加文化远足。其他经常性的活动有：跨文化项目、学习团队、团队建设活动、无学分服务学习、职业工作坊。在康奈尔大学，生态主题宿舍的课程有再生利用、肥料堆制、有机种植、能源保护、环保教育。同时，生态主题宿舍提供广泛的活动，如远足、野营、宿舍聚餐、划船、舞会，以及一周一次的冰淇淋、电影夜晚。

3.教师。宿舍教育离不开教师的指导。据2012年全美生活学习项目调查[7]，64%的项目有1到3名教师参与。在康奈尔大学中，宿舍指导教师是康奈尔大学全职的教师，因为对本科生教育感兴趣，而与某个宿舍保持联系。他们的职责是什么呢？荷兰国际住宿中心对此有明确的阐述：通过讲授课程和组织其他的师生互动活动，鼓励学生学习的好奇心和探索精神，激发学生课外学习兴趣，让宿舍成为学习的场所，帮助学生形成核心竞争力，培养学校倡导的价值观，让学生拥有一个愉快的大学经历。

4.宿舍事务人员。对宿舍教育来说，专业的宿舍事务人员不可或缺。据2012年全美生活学习项目调查[7]，85%的项目有宿舍事务人员参加。康奈尔大学明确要求，宿舍负责人必须具有学生事务专业研究生学位方可担任。他们一般住在宿舍中，负责该宿舍的管理运行。同时，还有兼职的宿舍事务人员，他们一般是在读的高年级本科生和研究生。经过教育与社交、咨询、危机管理的培训，他们可以为住宿生提供信息、项目策划、咨询等服务。endprint

5.良好的支撑条件。宿舍教育顺利运行还需要获得相应的支持。一是宿舍硬件设施。一些宿舍的建筑设计与宿舍的主题密切相关，如康奈尔大学全体人主题宿舍的建筑是由土著人设计的，融入了土著的符号和精神。同时，宿舍有教室供上课，有多功能室供学生活动，也有供学习使用的桌椅、电脑、无线网络等。二是经费支持。根据2012年全美生活学习项目调查[7]，每个生活学习项目平均成本超过21 000美元。尽管康奈尔大学每个项目的参加者要交30到100美元不等的费用，但这些费用是远远不够的。事实上，不足的部分都是从学校预算中支出。三是管理机构。宿舍教育为许多高校所重视，美国高校纷纷成立了专门的宿舍管理部门。由于宿舍教育跨越、衔接学术事务和学生事务，从组织结构来说，该部门或隶属于学术事务部门，或隶属于学生事务部门，或兼属二者。

二、学生整体就读经历与美国高校宿舍教育方案特征

把宿舍教育方案放在学生整体就读经历的体系（图一）中进行分析，可以更加清晰地认识其存在的逻辑和意义。课堂教育、非课堂教育①构成了学生整体就读经历，二者的密切、有效互动有益于更好地实现人才培养的目标。生活学习社区是非课堂教育的组成部分之一，其教育方案具有如下特征：

1.具有明确的目标指向。一是从属于学校的战略目标和价值取向。以康奈尔大学为例，其第一个战略目标就是“激发学生强烈的学习兴趣”[8]，它的生活学习社区学生的选拔就是以学生兴趣为前提的。康奈尔大学一个核心的价值是“促进跨文化、跨民族的理解”[8]，因此，它的生活学习社区有几个项目就是此价值追求的产物。最典型的是多文化生活学习中心，该中心成立源于康奈尔大学是一个倡导“多元化、包容性”的校园。二是促进学生发展。促进学生发展是美国高校普遍认同的教育理念。学生发展理论认为学生发展包括认知学习（拓展知识和智力提升）、情感发展（提升道德、情商等）、实践能力（履行公民职责、工作、家庭生活、消费选择、健康等实践事务能力）等三方面[9]。显然，这些教育结果并不只是从正式课程获得的，宿舍教育在促进学生情感发展、培养实践能力方面具有优势。

2.衔接课堂教育与非课堂教育。课堂教育与非课堂教育的分离是高校中的普遍现象。特伦兹尼等人注意到，“教师和学术事务管理者负责促进学生学习和认知的增长，而学生事务管理者负责加强学生的情感成长。”[10]博耶说：“我被当今学校存在的两种文化深深震憾。这两种文化一种是教室文化，另一种是课外生活文化，这两者被严重割裂。教室文化有一个清晰的学术目标，在很多校园中，课外生活是没有导向的、几乎无目的的，通常课外生活氛围只能被描述成‘低级颓废”[11]。生活学习社区以促进学生全面发展为导向，力图把课业经历与生活环境衔接起来，融入教师和学生事务人员，促进住宿生情感与认知的成长。

3.师生互动、朋辈互动频繁。高等教育的重要性不仅在于传递事实和知识，还包括文化传播、人格养成、人际互动、批判思维、处理问题能力、培养自我意识和职业观等。这就暗含着这样的信念，亲密的非正式师生互动对于多大程度上实现这样的教育影响力具有关键性作用。因此，美国高等教育界长期以来有一个假设，课外亲密的师生互动具有强大的教育影响力，频繁而非正式的师生互动被看作为与生俱来的理想的教育目标。

伯令明发现，一个人的同伴群体一般来说对其成长和发展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大学期间的认知成长是由其与同龄人及教师的互动带来的[12]。很显然，并不是所有的互动都是正式的。结构化的互动有授课或课堂讨论，但这些正式的活动对于学生态度和价值观的影响并不清晰，这就需要非正式的互动。

正式的师生互动是课堂教育的主要形式，强调学生整体就读经历就意味着认可非正式的师生互动、朋辈互动的重要意义。生活学习社区是师生互动、朋辈互动的场所。在康奈尔大学，为了保证互动的质量，生活学习项目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每个生活学习主题项目中，互动的规模一般是50到100名学生，配以1到3名教师、1名专职宿舍事务人员，以及3名以上兼职宿舍事务人员；互动的内容就是生活学习社区的主题。课程及丰富的活动带来了正式互动与非正式互动两种形式，无疑也保证了足够的互动频率。

4.具有通识教育的意义。整体就读经历与通识教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整合、贯通课堂教育与非课堂教育，培养全面发展的学生，是通识教育的内在要求。或许大家对什么是通识教育还有不同的理解和表述，但是对通识教育的目标有着普遍的共识。通识教育应该帮助学生理解以下方面：（1）知识相互联系，如何批判性思维；（2）智力探索的主要方法；（3）历史和文明演进；（4）社会中的治理形式；（5）我们所处的世界。此外，通识教育应该帮助学生形成自尊、自信，理解社会责任，理解并包容不同的文化，形成引导行为的价值观[13]。

对此，要识别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能够实现这些通识教育的目标，其中包括宿舍教育的有效利用。这从康奈尔大学几个生活学习社区主题中可见一斑，其中全体人主题宿舍是全美第一个关注印第安文化的大学宿舍主题社区。在莫霍克语（美洲原住民语言）中，“Akwe：kon”指全体人。这反映了该宿舍社区所追求的包容精神。荷兰国际住宿中心的住宿生的共同兴趣是国际问题，他们相互分享他们的文化和传统，并为康奈尔的本科国际生提供支持和帮助。乌加玛住宿学院是为了纪念美国、非洲、加勒比海及其他地区的黑人文化传统而建立的。

三、启示

从美国高校的经验来看，学生的宿舍和教室一样，可视为学校环境的一部分，影响着学生的学习和发展[14]。

1.重视大学宿舍的教育功能

有美国学者[15]提出大学宿舍有两个功能，一个是管理功能，一个是教育功能（见表2）。管理功能表现在一、二、三层次，教育功能体现在四、五层次。前三个层次强调提供一个物理环境，属于设备导向，而后两个层次强调提供一个人际环境，属于学生导向。五个层次是递进的关系，前一个层次是下一个层次的前提与基础。endprint

美国学者的研究成果指出，对学生学习最重要的影响，来自于校园的整体，尤其是当学业的、人际的与课外活动相互连结，共同支持某种教育成果时，影响最大[16]。在此，宿舍充当了连结角色，促成学生就读经历（课堂教育与非课堂教育）的一体化、整体化。学生宿舍不再只是提供床位和居住管理问题，不再只是睡觉、休息的场所，而应重视其教育功能。反观国内大学的宿舍，仍然停留在管理功能，发挥着前三个层次的作用。台湾地区的大学也只是本世纪初才开始注重宿舍的教育功能，台湾大学、东吴大学等陆续实施了宿舍教育方案，所以台湾地区高校宿舍调查结论与美国相反。

2.设计大学宿舍教育方案

那么宿舍的教育功能是如何产生的呢？艾斯汀[17]认为，学生学习成果与其投入校园相关，越投入于校园环境，越能获得认知和情感的发展，且学生投入于学业、师生互动和同学互动，会影响其学业学习成果。住宿的学生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投入于校园生活，然而，宿舍要成为真正能帮助学生学习发展的环境，必须强化同学互动、师生互动、保证学习的时间和学习的环境，以及友好合作的集体氛围[18]。由此，宿舍教育功能发挥的逻辑是，宿舍教育促进学生学习投入、师生互动、朋辈互动，而学习投入、师生互动、朋辈互动与学生学习成果成正相关。

这就涉及到宿舍教育方案的设计。许多学者指出，宿舍教育方案决定学生宿舍的教育功能[16][19][20]。宿舍教育方案应如何设计？有学者[21]提出宿舍方案设计的三个层次：（一）矫正性方案；（二）预防性方案；（三）发展性方案。矫正性的方案重视找出过去的错误所在，并处理问题，例如解决宿舍安全管理的漏洞；预防性的方案着重对学生问题的预测，例如方案的设计力图减少思乡情绪、室友间的冲突或学业上的问题；发展性的方案着重在促进学生的发展，包括领导能力发展、提供志愿服务机会以及社交能力，其目标在促进学生的成长与发展，并提升学生的技能[22]。生活学习社区是发展性宿舍教育方案的一种，采用课程与系列活动两种方式，利用课内外、校内外教育资源，设计具有教育性的宿舍学习环境，构建正式互动、非正式互动的平台，促进学生投入学习。

目前，我国大学宿舍管理主要是采用矫正性方案，针对宿舍存在的问题（如条件落后、卫生脏乱差、安全隐患、宿舍管理混乱等）兴建改造宿舍，开展文明宿舍建设，试行书院制管理方式。随着宿舍人际矛盾带来的激烈冲突，宿舍也开始关注预防性方案，例如心理咨询进宿舍等。而对于发展性方案比较少见，很少有意识地把宿舍纳入教育的范畴，作为培养人的场域。或许，结合我国实际，设计发展性方案就是解决现有宿舍矛盾、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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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search of American Residential Education Plan

XU Bo

Abstrac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udents' overall study experience， America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combine the accommodation and learning， establish living and learning community， design the residential education plan， transform the dormitory into an educational place consciously， and endow the dormitory with the educational functions of improving students' learning achievement and promoting students' all-round development. The residential education plan generally includes subject， curriculum， a series of activities， teachers， and professional personnel for dormitory affairs， and so on. Based on the experience of the United States， the university dormitories in our country should realize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management function to educational function， and establish the developmental plan of residential education.

Key words： overall study experience； student management； residential education； residential education plan； living and learning communities； USs

（责任编辑 李震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