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在进入生物圈意识第三次工业革命中，同理心意识进化为生物圈意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将“以一个整体存在于世”作为愿景。

文/杰里米·里夫金（Jeremy Rifkin）　美国著名经济和社会学家、美国经济趋势基金会（FOET）创始人兼主席翻译/李雯佳



我们正在进入生物圈意识
第三次工业革命中，同理心意识进化为生物圈意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将“以一个整体存在于世”作为愿景。

文/杰里米·里夫金（Jeremy Rifkin）美国著名经济和社会学家、美国经济趋势基金会（FOET）创始人兼主席翻译/李雯佳

现如今，全球正在经历GDP增速放缓。近20年来，所有国家的生产力都在不断下降，年轻一代的失业率居高不下。而经济学家预测，经济增速放缓还将延续至少20年。无疑，我们正处于一个经济时代的尾声。经济危机正在造成更为深层的危机——气候变化。每当地球的温度和化学组成经历剧烈变化，地球生命就会出现灾难性的灭绝。而随后地球需要1 000万年的时间来恢复生物多样性。如今，地球上的异常天气频现，有了更多极端的冬季降雪、春季干旱、夏季降水和极端气候等。本世纪后，我们的文明可能无法继续延续——这是人类和地球所面临的最深层的危机。

我们不得不开始疑惑，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当前的情况？我们未来可以做些什么？应该如何来思考人类的本质？

同理心是我们最柔软的部分

认知心理学、神经认知科学和进化生物学告诉我们，人的本性千差万别。但总体而言，人类是一种社会性生物，我们互相寻找寻求加入更大的群体。生物科学家发现，人类体内有一种镜像神经元，让我们在心理层面之外也可以感知别人的感受。比如，有人看到一只蜘蛛爬在你的手臂上，他自己也会感到毛骨悚然，这是从神经系统中而不是从大脑中产生的感觉。研究儿童发展的专家们发现，即便是刚刚出生一两天的婴儿，也能识别出其他新生儿的哭声并跟着哭起来，这就是同理心最基础的表现形式。

同理心是我们神经系统中的柔软部分。通过观察别人的快乐、痛苦、恐惧或厌恶，我们的神经元会使我们产生同样的感受。婴儿在1岁半到2岁半左右开始有了自我意识和他人意识，此时开始形成真正的同理心。大约在7岁左右，孩子会开始认识到生存与死亡。只有当人们意识到他们的人生是不可重复的，每个生命都会在某个时间点戛然而止，同理心才发展成熟。

历史长河中的同理心

人类历史其实也是人类同理心意识演化的历史。我在《第三次工业革命》一书中提到，任何新的、伟大的经济范式都需要三个基本元素：传播媒介、动力来源和运输机制。这三个元素相互作用，使整个经济体系实现高效运作。它们不仅催生新的经济范式，还改变了我们的空间定位，将整个地球转变为一个人类依存度更高的大家庭，使我们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活动的形态更加复杂多样。

那么，重大的经济转变与同理心又有什么关系呢？同理心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帮助人类不断拓展自己的社交范围，组成更大的经济单元。

在采集和狩猎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仅仅依靠语言，因此人只能与自己的近亲或身边的人交流。这类社会中可以保持凝聚力的最大社会单元一般不超过500人。当时，人类社会的意识属于神话意识，人类的同理心意识仅仅拓展到了具有血缘关系的人和部落成员。如果一个部落的迁徙范围内突然闯入了其他部落的人，那么他们或许不会被视为人，甚至可能被视为魔鬼。

第三次工业革命中，传播媒介和运输机制的改变正在将同理心意识扩张到一个新的层面——生物圈意识。通过社交网络和通信软件，人们可以轻易地跨越大洲的限制，置身于一个更大的不可见的群体范围之内——生物圈。

大约在公元前 3 500 年，中东地区出现了农耕文明。之后，印度的印度河流域和中国的长江流域、黄河流域也都出现了农耕文明。这些文明出奇一致地创造了自己的书面文字，克服了距离对交流的限制。文字体系和农耕文明促使人类意识由神话意识转向了神学意识，形成了中东地区的犹太教、印度的佛教、中国的儒家思想。同时，同理心意识扩大到了基于血缘关系的家族之外——因为农耕文明需要大量的人力和工程技术来建造灌溉系统。同理心意识从基于血缘关系的家族拓展到了基于宗教的虚构的家庭。由于传播媒介和运输机制的发展，人们与虚构的宗教家庭之间产生了同理心关系。农耕文明扩展了社会关系的时空维度，同理心意识在宗教依附关系的基础上向虚构家庭的拓展，为社会关系的扩大创造了可能性。

跳过中间的历史，直接来看19世纪和20世纪。19世纪出现了一种新的交流和运输机制——蒸汽为动力的印刷技术——这种新的沟通方式使人们能够以低廉的价格大量印刷、储存和快速传播信息。英国发明了电报技术，又将蒸汽动力技术运用于铁路运输。运输工具的发展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让更多拥有不同技能的人聚集到了一起，改变了劳动力分布，形成了新的社会经济模式。这又将人类的同理心意识扩展到了另一种虚构的家庭中——国家。人们仍然保留着各自的神话意识和神学意识，每个人仍然拥有自己的宗教信仰，有时也会相信神灵，但人类个体开始将自己视为国家的公民，将国家视为一个虚构的大家庭，将其他公民视为这个大家庭的成员。从血缘关系到宗教关系再到国家的思想意识——这就是同理心的演变。

到了20世纪，美国有了集中供电系统、电话、广播、电视、石油，人们再次因媒介、能源和运输工具的发展而改变了对时空的认识。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政治经济活动变得更加复杂，人类意识从思想意识进入了心理意识的新阶段。在这个时代，人类同理心的拓展突破了政治边界的限制，人类开始在职业、技术能力、文化艺术偏好等一系列其他属性的基础上产生同理心。人们会参与相同的社团、进行相同的活动，对具有类似爱好的志同道合者产生同理心。

总而言之，这些同理心思想中，没有一个是绝对主导的，其演化过程也并非机械和线性，也经历了黑暗和倒退的时期、协同合作的时期。同理心从血缘关系到宗教关系，到意识形态关系和心理关系，下一步会建立什么关系呢？

同理心现在时：生物圈意识

现在，我们正处于第三次工业革命，在中国，这称之为“互联网+”。第三次工业革命中也出现了新的传播媒介、动力来源和运输机制。包括手机、移动技术和各种软件在内的通信互联网正在与电子化的、有定位功能的能源互联网相互集合。而通信互联网、能源互联网和物流互联网的紧密融合，又形成了一个超级互联网。这个互联网正在彻底改变我们的时间空间意识，在全球形成更为复杂和体量更大的经济布局。届时，整个人类社会将有史以来第一次能够彼此间直接开展合作，一切的能量调配都在这个网上进行。人类能够更好地管理经济生活，以零边际成本直接参与别人的生活。

过去15年里，包括音乐、电视、报纸和出版业在内的主流行业受到了互联网的巨大打击。与此同时，更多新型的行业正在出现，催生了众多初创型企业，为合作共赢的新经济模式创造了互联网平台和应用。这种合作共赢推动了人们在公共平台下的互信、同理心和共享精神。第三次工业革命中，传播媒介和运输机制的改变正在将同理心意识扩张到一个新的层面——生物圈意识。通过社交网络和通信软件，人们可以轻易地跨越大洲的限制，置身于一个更大的不可见的群体范围之内——生物圈。这并不意味着人们放弃了自己的国家意识、宗教意识或家庭意识，而是说，人们将人类视为一个大家庭，而自己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

然而，这一切都还悬而未决，因为人类仍然深陷在传统的战争中，全人类作为一个大的群体面对严峻的气候变化等问题。而“互联网+”模式是唯一能够快速解决气候变化问题的方法。移动互联网的价格低廉，每个人可以在家里、工厂里、办公室里使用各种应用程序，互联网都可以在价值链的每一步上，帮人们大大提高效率。如果人们使用共享经济，比如共享汽车、共享房屋、共享玩具，反复利用资源，这样就会缩短创造经济价值的时间。

人类跨越亚欧大陆，共享大数据、共享能源——这为人类发展提供了一种新的发展方式，并将同理心意识从地缘政治考量转变为了生物圈意识。人类必须重新思考当前的经济理论和经济行为，我们必须意识到经济发展与同理心意识的发展是一致的，以防退化到那些黑暗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