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冬天
2016-06-14施茂盛
上海文学 2016年6期
施茂盛
冬天开始塌陷,树木和溪流也随之收紧。
有人因此喜欢上了政治,在餐桌上与人起着争执。
屋外,雪落向枯藤棚架,却填不满一只鸟窠。
世界就像一个典故,将一切隐含其中。
那么,他说的究竟是康德,还是黑格尔?
但是,偏偏有人相信捕风捉影的美学,
以为他的使命,或因这遍地的枯萎终于完成。
而我的意见是,所有应得的荣耀,
皆来自同一颗孤独的心灵没日没夜的劳作。
仿佛一次旅行,猛然结束于风景最为灿烂的时辰。
我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是他们合而为一的
那个。在火炉旁,我们探讨灵魂的艺术史比之语言
孰短孰长。终使这时代有破绽,
我们仍会摸着慌张的脚趾,吐出幻觉。
在冬天,我们焦虑,但含而不露,像一只鹳。
是的,冬天。人间变得可以任意涂抹,
仿佛已非神所缔造。从街衢寂寥的人群中,
我们一眼认出时间给予他一生赞誉的那位死者。
如果下一刻他将成为诗人,他会看见自己精进的技艺,
时时充满着微妙的敌意,以及萎顿。
寒夜降临,我们的话题也摸索到了新的边界,
并且很快将被证实:缪斯已在绷紧的
忧思中胜出。桂冠上,她看见命运赐予她的饱满形象。
我们熟悉的命运大抵如此,有人
如愿以偿,而有人却常常止步于自己的失察。
冬天开始塌陷,随之收紧的树木和溪流
将伸出拘谨的手,探测雪在半空溶化的速度。
我们隐隐有些发呆,似乎因为局促的生活而有所期待。
可惜,我们没有滚烫的雄心,
把中年主题炼成哲学都禁忌的诗句。
当然,有时候我们也会过于迷恋——
我们为这个冬天准备好风暴,风暴口还准备好
椅子,有扶手的椅子。我们坐在椅子上
继续探讨。这回,我们讲的是生死。人世间
最难的,莫过于辩认我们每天经历的是生还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