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2016-06-13柯贤悦
柯贤悦
凌晨一点钟,窗外仍是一片片明亮,霓虹灯、路灯、彻夜做生意的商店灯以及各栋楼里露出的灯光,一直闪亮着,不知要照亮什么东西。偶尔尖锐的喇叭声也来凑个热闹,硬生生钻进每一个可以到达的角落,甚至远处还隐隐约约传来人的笑声吆喝声。似乎每个繁华的城市都一样,夜里不开灯、不出声就没法证明有人气儿一般,扰得人分外头痛。
翻来覆去都有莫名的声音不停在耳边绕,一睁眼又有白色的光,李凌气愤地踢开被子,也不开灯,光着脚摸到客厅,将自己摔进大沙发里。隔着一面墙,客厅里比卧室安静多了,只有墙上的钟“嘀嗒嘀嗒”地走着。
在沙发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没有亮光的房间,李凌摸到遥控器,随便打开一个有名的娱乐节目,按下了静音。斜躺在沙发上,对面的墙上,红的、绿的、白的、花的人影闪动,没有了声音,他们笨拙的、可笑的、幼稚的动作分外显眼。眼睁睁在一片寂静中看着里面的演员们笑出眼泪来,在那些演员明星们一起上台摇头晃脑的时候,她“啪”的一声关上电视。心里想着那个人是不是也正在和一群人这么没心没肺地唱歌、喝酒,还是赌牌?
时针缓慢地走着,凌晨三点半,一阵沉闷的敲门声传来,迷迷糊糊听到声音,李凌心里一惊,坐了起来,待听了几声之后,便又躺了下去,将枕头蒙在脑袋上,转个身继续睡觉,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带钥匙。
门外边,见敲了半天也没人过来开门,他开始摸自己的口袋。脑子是晕眩的,眼前也是模糊的,手里的钥匙一直对不准锁孔。他气得把一大串钥匙摔在地上,在静谧的走廊发出刺耳的声响,走廊的声控灯亮了一路。他一边捶着门一边叫嚷着她的名字:“李凌,你给我开门!听到没有!李凌……”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他坐在地上醒了好一会儿酒,像是睡了一觉似的。又摸索着捡起钥匙开门,门终于打开了,客厅一点光都没有,他也不去开灯,就踉踉跄跄地摸到沙发滑坐了上去,沙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人了。
“你给我站起来!”左脚正好被那人坐着了,李凌脚一痛,一边腾出右脚朝那人身上踢,一边起身把那人使劲一推:“给我滚开!”
“不滚,凭什么我滚?你自己滚吧!”到底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他反手一掀,就把李凌从沙发上推开了,一头扎进沙发,呼呼大睡起来,也不管妻子怎么拉扯怎么打骂。
“自己找地方睡去,你给我起来!”李凌气得扯出抱枕朝睡得人事不知的他打了几下,可喝醉睡着的人动也未动,她知道自己没那个力气把他扔到地上去,抢回自己的沙发,李凌也打得累了,只好回房间去睡。
第二天快到下午1点钟了,他才醒了过来,头痛欲裂,嘴里也渴得要命,他起身打开冰箱,里面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想倒点水润润口,一拎开水瓶,也是空的,找了一圈,屋里也是空荡荡的,没什么可以吃的。
他又躺回沙发休息了一会儿,胃里也绞着提醒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扛不住胃痛,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吃个饭,这时,他结婚三年的妻子李凌刚好下班回来了。
看他衣服邋遢没精神的样子,李凌一阵烦,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我说,你这是做什么特殊工作呢?工作时间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啊。”
“怎么啦?哪像你整天端盘倒水伺候人。”他也不看妻子,坐着穿鞋,故意把鞋底的灰都磕在地板上。
“呵呵,家里养个宠物还知道回家时候叫两声呢,你在这屋里做了什么?上个月连着前几个月的工资哪儿去了?当初说的话,戒牌戒酒,你发了几次誓了?如果老天有眼,你这样子早就被天打雷劈了!”李凌冷笑道。
“就你这样子,我怎么交工资?给了你我用什么,连根好烟都不让买,早知道你是这种女人,当初就不该结婚。”
见他又弄脏地板还不知悔改,从小就有洁癖的李凌扔下手里的方便袋就把他往外推:“你给我出去,这是我家,你又给我弄脏了,我做服务员怎么了?总比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废物强。”
他本来就坐在门口,没什么防备,被妻子一下两下就推出门去,鞋子也一并被扔了出来,“嘭”,门被关上了。转身推门不成,他狂按着门铃。“你给我开门!谁说这是你家,房产证上还有我的名字呢!给我开门!”
又拍打了一阵,没人回应,他拿起手机就拨一个贴在墙上的开锁广告:“你不开,我自己找人开!”还未拨通,手机就来了一个电话,他恼火地接了电话:“喂,谁呀?”
“哦……好吧,我马上来!”他转身赌气般狠狠地踢了自己家的门一脚,仿佛不是自己的家似的。
见门外终于没了动静,李凌从猫眼里往外瞄了两眼,“呼”的一声坐到沙发上,她不禁思索起来:到底是什么让两人走到这一步?这个月第几次吵架了?多久没有好好说一句话了?
“早知道你是这种女人,当初就不该结婚!早知道你是这种女人,当初就不该结婚……”她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个人的话,忽然就没有了力气,“这样的日子,受够了!”
当他第二天回来,拍门不应,让锁匠撬开家里门锁时,屋子里,只看见一份离婚协议书。
(作者系武汉理工大学中文系学生,指导老师:陈慧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