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专利说明书公开程度对专利权的影响

殷实　刘军

摘 要：专利申请人在撰写专利说明书时，往往通过在核心技术上“轻描淡写”以求得专利保护和商业秘密保护。实务中，专利说明书的公开程度往往可以对权利人的权利诉求产生重要影响。笔者建议，专利说明书应在保证最核心的商业秘密得到保护的情况下尽量将权利要求充分的表达出来，这样才能维护权利人更为长久的利益诉求，并且也只有这样，权利人才可以充分的享受专利权所可以带来的最大保护。

关键词：专利权；专利说明书；说明书公开

林肯曾说，专利制度是在天才的创造火焰中添加了利益这种燃料。越来越多的人通过申请发明专利获得其知识产权的保护。然而为了保护核心技术、商业机密等不被盗取，专利申请人在撰写专利说明书时，往往通过在核心技术上“轻描淡写”使说明书公开程度的降低幅度以专利法第26条第3款和第4款为限，以求得专利保护和商业秘密保护。说明书公开的制度价值在于：第一，可以使社会公众能够及时地了解一项技术，从中获得技术启示，并在专利权期满后为公众所完全掌握并自由运用；第二，限制申请人过早提出专利申请，防止将带有预期与推测性质的方案提交申请；第三，限制申请人谋求过分宽泛的保护范围的可能性，如果其试图获得较大的保护范围，那么必须对其权利要求所涵盖的技术方案进行必要揭示。①但是在实务中经常发生这种情况，即专利说明书中对专利公开不充分并不利于对专利的保护。虽然通过复审委，申请人可以获得专利权，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发生诉讼，专利权人拥有的权利将会存在隐患。

本文旨在通过对最近比较火热的两款语音聊天机器人（以下称甲款机器人与乙款机器人）侵权案的分析进一步阐述说明书公开程度对专利权的影响。

一、案情回顾

（一）基本案情

甲款机器人成立于2001年，是上海某公司（以下称丙公司）旗下的一款聊天机器人，用户可以和它对话、命令机器人为其查询信息、做游戏等。而乙款机器人则是美国某知名手机公司（以下称丁公司）在其产品上应用的一项语音控制功能，通过机器人，用户同样可以通过手机读短信、介绍餐厅、询问天气、语音设置闹钟等。

2012年乙款机器人进入中国市场，然而早在2004年丙公司就对甲款机器人进行了专利申请。丙公司在对比乙款机器人与甲款机器人技术特征之后，认为丁公司的乙款机器人功能侵犯了自己的专利技术，构成专利侵权。丙公司遂于2012年9月向上海一中院提起诉讼。

丁公司在上海市第一中院受理两个多月后，主动向专利复审委员会提出申请，请求宣告甲款机器人为无效专利。2013年9月复审委作出维持专利有效的审查决定，丁公司遂向北京市一中院提起行政诉讼，经审理，北京一中院并没有支持丁公司的诉讼请求，而是维持了专利复审委员会所作出的决定。丁公司不服，遂向北京高院提起上诉。丁公司认为甲款机器人的专利说明书公开不充分，权利要求不清楚，有关特征的权利要求得不到说明书的支持，不符合专利法所规定的创造性、新颖性。

（二）技术特征分析

甲款机器人的工作原理：首先用户通过即时通讯平台与聊天机器人对话，聊天机器人通过通讯模块接收对话后传递给过滤器分析对话的形式。过滤器会判断语句是否为格式化的命令语句或是自然语句：如果是格式化的命令语句（如：帮我查询天气），过滤器会将语句传至查询模块，最后送至查询服务器和相应的信息数据库，找到相应的回复语句后返回至通讯模块发送给用户；如果是自然语句（如：陪我聊天），过滤器将语句传至对话模块，最后送至人工智能服务器和相应的对话数据库，找到相应的回复语句后返回至通讯模块发送给用户。虽然从说明书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如何与甲款机器人聊天和下命令等，但是作为最具有创新性、新颖性的游戏功能，在说明书中描述的很少。正因为丙公司在撰写专利说明书时，刻意隐瞒了游戏功能的方法，说明书公开不充分，仅满足专利说明书公开程度的最低要求。丁公司也是抓住这一“失误”，向北京高院提起上诉，北京高院也给予了与复审委和北京一中院完全不一样的判决结果。

二、对终审判决的初步分析

北京高院针对涉案专利在说明书中描述的做游戏功能，认为该特征公开不充分，不应该授予专利，并从三个方面对此问题进行了阐述。

第一个方面，二审法院认为，实现做游戏功能是涉案专利实现拟人化的一种表现形式，并非拟人化的附加功能，做游戏功能应当是涉案专利权利要求1所记载的必要技术特征。根据涉案专利说明书的记载，实现游戏功能也是涉案专利权利要求1的技术方案所要实现的功能。丙公司认为游戏服务器是甲款机器人的实质性特点之一，甲款机器人也因游戏服务器的存在而具有创造性，专利复审委也是基于此才向涉案专利授权。用户向及时通讯平台输入和游戏相关的对话，也只会被分析成格式化的命令语句或自然语句，送到查询数据库或人工智能服务器而不可能送到游戏服务器中。二审法院认为甲款机器人的说明书公开程度不够充分，通过说明书不能知道用户的语句如何进入游戏服务器里。因此，涉案专利说明书未充分公开如何实现涉案专利权利要求1所限定的做游戏功能，违反了专利法第二十六条第三款的内容，涉案专利权应当被宣告无效。

第二个方面，涉案专利过滤器有两路输出（格式化的命令语句和自然语言），但是该两路输出却对应三个服务器（人工智能服务器、查询服务器和游戏服务器），通过说明书不能得出过滤器与三个服务器之间的连接关系。涉案专利权利要求1不符合专利法实施细则第二十条第一款的规定，应当被宣告无效。

第三个方面，涉案专利说明书关于如何实现游戏功能未充分公开，说明书中只是形式上记载了游戏服务器，并未说明游戏服务器的组成部分和工作机理。因此，“游戏服务器”的有关特征得不到说明书的支持，权利要求保护范围也不清楚，导致涉案专利权利要求1不符合专利法第二十六条第四款的规定，应当被宣告无效。同时，二审法院认定原审判决和专利复审委员会的决定有误，应予以纠正。可见，对于核心技术、创造性的技术特征，在说明书中应当充分公开。上海一中院获悉北京终审判决后，裁定驳回原告丙公司的起诉。甲款机器人在说明书中并没有将其创造性特征：游戏功能充分公开，因此在维权诉讼中不仅没能获得侵权赔偿，反而专利权被宣告无效。

三、终审判决的结论与启示

通过对终审判决结果的分析能够得出，专利说明书技术公开程度会影响对权利的获取。专利法的立法目的是保护发明创造专利权、 鼓励发明创造、促进科技进步和社会发展。国家知识产权局确立了“三性”（实用性、新颖性、创造性）为标准评判主线的审查政策，在行政审查中，说明书只要满足专利法规定最低要求的公开程度即可获得权利，而在诉讼中，说明书对权利要求的解释作用就突显出来，说明书公开程度越高专利权人在维权诉讼中拥有的解释余地越大。与之对应，如果说明书公开不充分，权利人在相关的纠纷处理过程中往往处于不利地位，专利面临被宣告无效的风险。②

因此，专利说明书公开程度仅仅满足最低要求并不能得到有效的专利保护，在诉讼中不仅不能获得足够的解释空间而且专利权容易面临被宣告无效的风险。笔者建议，专利说明书应在保证最核心的商业秘密得到保护的情况下尽量将权利要求充分的表达出来，这样才能维护权利人更为长久的利益诉求，并且也只有这样，权利人才可以充分的享受专利权所可以带来的最大保护。

（作者单位：武汉理工大学文法学院）

注解：

① 崔国斌.《专利法：原理与案例》[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307

② 张旭 朱莹：“从司法案例看专利说明书公开程度与专利保护”[J]，中国发明与专利，2012年增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