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见闻：浴血白桦

于佰春

2015年早春，白雪覆盖俄罗斯大地。一天上午，我和俄国朋友萨沙乘坐他的伏尔加轿车，驶向莫斯科远郊的一片白桦林。

科尔多夫山岗是一片绵延起伏、长满白桦林的丘陵。在与公路相连的辅道上，一位银发浓密的俄国老人从一幢涂着草绿色油漆的“木克楞”小屋里走出，他斜挎一支自动步枪，挥手示意停车。沙萨告诉我，这里是护林站。对这位全副武装的护林老人我行了个军礼表示敬意。他严肃地查看了我的护照，知道我是中国朋友，便热情地邀请我到他的小屋里喝茶。

“木克楞”是最具俄罗斯特色的古老民居，它是用直径30厘米左右的树干排列起来的木质结构房屋。“木克楞”静静地矗立在白桦林中，使我联想起从那遥远的冰河上奔驰而来的三套车。

推开小屋厚重的木门，看到壁炉里火苗正旺，室内暖意融融。壁炉旁边的餐桌上放有几片“黑列巴”、两块咸鱼、一碟泡菜和半瓶伏特加。小屋墙壁正中，悬挂着一幅列宁素描肖像，他深邃的目光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远方。

护林老人递给我滚烫的红茶。他那爬满皱纹但精神矍烁的脸充满自信。老人曾是海军中校，退休后自愿担任这里的护林员。老人给我讲了关于这片白桦林的故事。

“1942年冬天，德寇兵临莫斯科城下。守城军民凭借森林为屏障，与敌人殊死搏斗。红军在这里设立了一处医疗站，每天都有近百名伤员在这里得到救治。后来，德寇发现了这个目标，准备偷袭。红军得到情报后，立即组织撤退，不料汽车遭到特务的破坏，撤退受阻。为了掩护伤员先行撤退，12名女护士主动要求留下来断后。在次日凌晨的激战中，12位姑娘全部牺牲在白桦林中。”

战争结束后，政府曾准备在这里砍伐一片白桦林，辟出场地，建造一座纪念碑。但是烈士们的亲属却一致要求完整保留这片白桦林。此后，每年“祖国解放日”这天，很多人来此凭吊。

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是全人类的胜利，反抗法西斯的英雄为全人类敬仰。怀着这种情感，我请求谢尔盖老人带我去拜谒那片白桦林。

我们朝山岗深处进发。在一片浓密的白桦林边，我看到路旁竖有一块提示牌。牌上镌写着一行诗句———“姑娘们的英魂与永恒的山林同在！”背面刻有12位姑娘的名字。

抬眼望去，那一株株挺拔俊秀的白桦树宛如一个个纯情的少女，披着洁白的薄纱，相依而立。那树干上错落有致的一圈圈节疤，象一双双深情的眼睛，凝视着四面八方。白桦姑娘们宁静地伫立着，仿佛在深思、在倾听、在等待。

我久久地在林边伫立，凝神地向白桦林深处望去，不忍惊扰那肃穆、超凡的宁静。我与谢尔盖老人和沙萨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向白桦林深深地鞠了一躬。

返回的途中，时而有汽车从我们车旁急驶而过，气流带起路面上的落叶，一片片、一团团地飞舞起来。那无数被严霜点染过的秋叶，或浅绿、或金黄、或火红、或深褐，这是她们最后的舞蹈。秋叶的生命虽已终结，但白桦林是永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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