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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需要直抒胸臆

2016-06-06张瑞田

大观(书画家) 2016年1期
关键词:王世贞归有光文学家

张瑞田

批评,需要直抒胸臆

张瑞田

批评是体现人类真诚和良知的活动

最近,十卷本四百余万字的《归有光全集》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引起学术界、出版界、文化界的广泛关注。《归有光全集》以经、史、子、集分类,包括《易经渊旨》、《三吴水利录》、《兔园杂抄》等著述,其中绝大多数为首次整理面世。学者指出,全集是迄今为止收录现存归氏著述最为完备的版本,属于抢救性编纂,填补了国内出版空白,为明史研究、古代文学及人物研究提供了珍贵史料。作为明代著名文学家,归有光与顾炎武、朱柏庐并称“昆山三贤”。不错,归有光是著名文学家,同时,他在经学、史学、子学等方面也有独到见解。

我对归有光的了解,限于对他文学作品的阅读。应该说,提及明代文人,有两个人绝对不能忽视,一是归有光,一是王世贞。两个人文学观念不同,却有一样的魅力。归有光主张文章与天地同流,权势虽能荣辱毁誉其人,却不能奈文章何。文章的价值,作者应有自己的判断。因此,他反对王世贞“文必两汉,诗必盛唐,大历以后书勿读”的观点,把“声华意气,笼盖海内”的体制内文学家,又是“高级干部”文学家的王世贞称之为“一二妄庸人”。归有光的批评是否准确,我们姑且不论,其批评行为至少让我们感受到批评者的勇敢,表达内心感受时的真诚,挑战权威时的无畏。王世贞乃当朝刑部尚书,其地位不是书法家协会主席可以相比的。然,在安亭江上教书的老举子归有光,基于文学立场谈文学,显然无视王世贞的个人身份。

批评,需要直抒胸臆。归有光对王世贞的批评,让我联想到当下的书法批评。对书法批评,我不满意,总觉得浮皮潦草的批评,蜻蜓点水的批评,甚至是见风使舵的批评,不仅对当代书法创作无益,对书法家的创作心理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其实,当代书法批评,从一开始就没有理直气壮地、客观真实地直面书法艺术现状和书法家本体,而是以一个吹鼓手的样子,写一些歌功颂德、媚俗、不温不火、可有可无的无聊文字,比如,明明是初学书法,偏偏戴上“遍临天下名帖”的帽子;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书法家,偏偏列为古今草书第七,汉隶第一,魏碑第二,等等。因此我说,这样的书法批评可以休矣。

另外,以极其世故的眼光察言观色,避重就轻,对弱势群体穷追猛打,对掌权者嬉皮笑脸,也是当下书法批评的一景。这种人,在羊面前变成狼,在狼面前变成羊,就是不会说人话——真话。

现实生活中,抵抗批评的力量是强大的。批评,意味着放大批评对象的缺点,不管是思想方法,还是具体创作,以冷静的思考,缜密的逻辑,阐明一己之见,自然会引起对方的不适。如果是平等商榷无可厚非,常常是剑拔弩张,批评者与批评对象遗憾地成为仇人。

所以说,归有光的直言,具有现实意义。批评是社会之公器,政治批评、经济批评、社会批评、艺术批评等,均是以人类的共同经验和生命良知,表达人类理性的公正立场,其目的是维护人类的尊严和人类的现实利益,促进并保证人类社会的良性运行。

有可能是书法家群体的形成趋于复杂,当代书法家们对批评的理解与认知还达不到应有的准度和高度,他们往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狭隘心理,揣摸批评家的“险恶用心”,于是,“坏了我们的好事”、“胡说八道”、“写不好字的人才写文章”之类的流氓腔,以庸俗社会学的“政治正确”,构成了对当代书法批评的挤压。

其实,批评没有那么可怕。归有光的批评勇气让我们感受到一位文人的正直道行,那么,王世贞对批评的态度,也值得我们深思。1571年,归有光辞世。依然安于权位的王世贞很难过,写了一篇《归太仆赞》,他在文章中称赞论敌归有光,并对自己的文学主张有所追悔。他说:“先生于古文辞,虽出自史、汉,而大较折衷于昌黎、庐陵。当其所得,意沛如也。不事雕饰,而自有风味,超然当名家矣。”反思自己,肯定对手的王世贞在我看来已不是享受某某待遇的某某级文学家,而是一个理性、真诚、深邃、豁达的真正文人。

王世贞《行书手札》(局部)

在不同的艺术门类里,书法是最不能接受批评,或是恐惧批评的艺术样式之一。文学、电影、戏剧、音乐等,对批评已是司空见惯。不管是新近创作的作品,还是那些基本有定论的经典之作,无不面对着这样或那样的指责与质疑。冯小刚所拍的电影,韩寒、郭敬明写的书,以及热播的电视连续剧《芈月传》、《少帅》等,一旦与公众见面,都会面对批评家细致的分析和尖刻的批评。尤其对他们取悦市场的商业追求和哗众取宠的噱头,予以无情的热讽冷嘲。这就对了,这就是一个健康社会的基本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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