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耦合协调发展分析
——以“一带一路”18省市为例
2016-06-06顾惊雷
○顾惊雷
一 引言
在我国全面实施“一带一路”战略、积极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历程中,如何在经济发展和政策导向双重作用下,有效地积累和提升我国人力资源水平,使之成为经济发展的源动力,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议题。
国外对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关系的研究较早。Schults首次提出了人力资本理论,从经济学视角深入剖析了人的素质对经济发展的重要性。*Schults W.Investment in Human Capital.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61,51(3).Romer认为人力资本通过技术进步来促进经济增长,具有间接的经济增长效益。*Romer P M.Increasing Returns and Long-Run Growth.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86,94(5),PP1002-1037.*Romer P M.Endogenous Technological Change.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0,98(5).Lucas 则把人力资本当作一种生产要素引入增长模型中,认为人力资本利用“干中学”产生的外部效应和教育产生的内部效应是引起各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Lucas R E.On the Mechanic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1988,22(1),pp3-42.大部分研究支撑了人力资本对经济具有正向促进作用。*Mankiw N G,Romer D,Weil D N.A Contribution to the Empirics of Economic Growth.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92,107(2),pp407-437.*Jonathan Templea.A Positive Effect of Human Capital on Growth. Economics Letters,1999,65(1),pp131-134.*Topel R.Labor Markets and Economic Growth. Handbook of Labor Economics,1999,(3),pp2943-2984.
国内关于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的研究颇多,着眼点主要以经典回归分析为主,探讨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代谦、别朝霞:《FDI、人力资本积累与经济增长》,《经济研究》2006年第4期。*王第海等:《健康人力资本、健康投资与经济增长——以中国跨省数据为例》,《管理世界》2008年第3期。*边雅静、沈利生:《人力资本对我国东西部经济增长的实证分析》,《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4年第12期。随着系统耦合论的广泛应用,越来越多学者从该视角分析两者内在相互作用机制。逯进、周惠民基于系统耦合原理构建了经济增长与人力资本交互作用的耦合模型,实证考察了两者内在的协调共生发展机制。*逯进、周惠民:《中国省域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耦合关系的实证分析》,《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3年第9期,第3—19页。任乐从灰色关联分析视角建立耦合度模型,研究了河南省异质性人力资本与区域经济的耦合关系。*任乐:《异质性人力资本对区域经济耦合的关联分析——基于河南省18地市的数据检验》,《经济管理》2014年第523(7)期,第31—38页。杨敏杰等*杨敏杰等:《区域经济发展与人力资源开发耦合度的评价》,《统计与决策》2011年第348(24)期,第54—57页。、柳青等*柳青、钟茹歆:《广西人力资源与经济发展的耦合研究》,《企业科技与发展》2015年第394(6)期,第80—83页。,采用灰色关联分析法分别测度黑龙江和广西的经济发展与人力资源开发耦合度。廖明岚结合熵值法与耦合协调度模型,实证分析了广西北部湾经济发展与人力资源的耦合协调状况。*廖明岚:《基于熵值法的广西北部湾人力资源与区域经济发展耦合协调度研究》,《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52(4)期,第56—67。单良、宋关东运用脱钩模型和耦合协调度模型,研究了环渤海地区经济发展与人力资源开发的耦合特征。*单良、宋关东:《区域人力资源开发与经济发展的时空耦合分析——以环渤海地区为例》,《人口学刊》2016年第218(4)期,第103—112页。然而,这些研究区域主要集中全国或某个地区,鲜有涉及到“一带一路”区域经济发展与人力资源耦合关系的论述。对于“一带一路”区域,两者耦合关系如何?其演变规律是什么?影响耦合协调度的原因又是什么?
针对上述问题,本文拟利用“一带一路”18省市面板数据,构建耦合协调模型,探索各省市经济发展与人才资源耦合协调时空演变规律,并深入揭示规律背后的成因。以此为“一带一路”区域实现经济与人力资源的协调、可持续发展予以科学的政策讨论依据。
二 指标体系与研究方法
1.指标体系与数据来源
在遵循数据可得性、指标代表性和系统关联性等原则,并参考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本文从经济效应和经济结构两个方面将区域经济发展系统予以指标分解和特征细化,从人力资源数量、人力资源结构及人力资源质量三个维度全面刻画人力资源系统的综合内涵,遴选14个单向指标,进而构建出“一带一路”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耦合协调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见表1。
表1 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耦合协调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
注:“—”表示负向指标。
本文考察对象为“一带一路”18个省市,即内蒙古、辽宁、吉林、黑龙江、上海、浙江、福建、广东、广西、海南、重庆、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及新疆。数据来源于2004-2014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及18个省市统计年鉴。在处理西藏缺失数据时,参考了青海的数据变化规律。
2.指标权重确定
本文采用熵值法确定指标权重。熵值法通过给定指标的信息熵值以判别该评价指标的价值性和有效性。一般指标的信息熵值越大,相应的权重也越大,该指标对系统的影响就越强,反之亦然。由于熵值法能够客观地反映出指标信息熵值的效用价值,克服了多指标变量间信息的重叠和人为确定权重的主观性,得到的权重值比模糊综合评价法、主成分分析法及专家经验评估法等更可靠。其计算步骤如下。
步骤一,初始指标的无量纲处理。即:
(1)
步骤二,计算评价指标的信息熵。即:
(2)
步骤三,计算评价指标的熵权。即:
(3)
3.耦合协调模型
耦合源自物理学概念,就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系统或运动形式通过各种相互作用而彼此影响的现象,反映了各子系统相互依赖、相互协调、相互促进的动态关系。若系统之间或系统内部要素间协同合作、互惠互利,称为良性耦合;反之,彼此摩擦、相互掣肘,则为恶性耦合。经济发展与人力资源之间同样存在彼此依存、相互协调的耦合关系。一方面,人力资源是经济发展的“第一资源”,是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另一方面,人力资源的开发又依托经济发展提供充沛的物质投入作为保障,否则无法形成人才辈出的格局。唯有两者达成良性互动、相互协调,才能推动经济持续、健康的发展。
耦合度是用来量化系统或要素间相互作用程度的强弱,而协调是系统或要素间协调配合、良性循环的关系。衡量耦合度的方法较多,本文借鉴黄瑞芬*黄瑞芬、王佩:《海洋产业集聚与环境资源系统耦合的实证分析》,《经济学动态》2011年第2期,第39—42页。提出的耦合协调模型。
假设X1,X2,…,Xm是评价区域经济系统的m个指标,Y1,Y2,…,Yn是评价人力资源系统的n个指标,那么两个系统的综合评价函数分别为:
(4)
其中,f(X)为区域经济综合评价函数,g(Y)为人力资源的综合评价函数,X′,Y′分别表示各系统指标标准化值,ai,bj分别表示各系统评价指标的权重系数。
依据耦合度的概念,可以用变异系数来表示两系统之间的耦合度,变异系数越小,协调程度越高,变异系数越大协调程度越低。设CV为变异系数,可表示为:
(5)
(6)
式(6)中,C为耦合度,且0≤C≤1,C值越大表明两系统耦合性越好,反之,耦合性越弱;k为调节系数,一般2≤k≤5,为了提高协调度的层次性,本研究取k=2。
耦合度只能反映系统间相互作用程度的强弱,无法度量耦合协调水平的高低,亦不适用于不同城市之间、同一城市在不同时期系统协调发展状况的比较。据此,进一步构建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耦合协调度模型,即
(7)
式(7)中,D为耦合协调度;T表示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的综合评价指数,反映人力资源与经济的整体效益,其表达式为T=αf(X)+βg(Y),其中α为区域经济发展水平权重,β为人力资源系统发展水平权重。假设区域经济发展与人力资源系统的重要性是一样的,故取α=β=0.5。
此外,参考廖重斌*廖重斌:《环境与经济协调发展的定量评判及其分类体系》,《热带地理》1999年第19(2)期,第171—177页。的分类体系以确定耦合协调度的判别标准,见表2。
表2 耦合协调度判别标准
三 实证分析
1.综合指数时空演变分析
运用熵值法确定区域经济系统与人力资源系统各指标权重系数的基础上,见 表1。根据两系统的综合评价函数分别得到经济发展综合评价指数和人力资源综合评价指数,见表3、表4。
由表3可知,从时间演化来看,各年度经济发展综合评价指数均值虽在2008年受金融危机影响稍有下滑,而总体上呈稳步上升态势,从0.3上升至0.41,增幅为36.67%,有个别省份增速迅猛,如西藏增长率为125%,海南63%、云南59%。同时,从空间演变来看,18省市经济发展综合指数均值具有较明显的三级分化趋向。其均值大于0.4的有广东、浙江,上海、辽宁、福建,属于经济发展水平高的东部省份;其均值界于0.3和0.4的有黑龙江、陕西、重庆、广西、吉林等省份,其经济发展水平居中;其均值低于0.3的有内蒙古、云南、甘肃、新疆、海南、青海、宁夏、西藏,除了海南,其他都是西部省份。这说明区域经济发展指数呈现从东至西逐级递减趋势,且省际差距大。
表3 “一带一路”18省市经济发展综合指数
由表4可知,从时间演化来看,各年度人力资源综合评价指数均值总体上呈加速增长态势,从0.19上升至0.43,增幅为126.32%,有15个省份的增长幅度超过100%,如海南329%,广西200%,吉林171%等。尽管人力资源指数增长率明显高于经济指数增长率,但两者规律一致。同时,从空间演变来看,18省市人力资源综合指数均值高于平均水平(0.3)省份中,东部省份占比71.4%,其均值低于平均水平的省份有73%是西部省份,这体现了人力资源指数具有阶梯状空间分布特征,东部地区拥有大量高素质人才,中部、西部地区的人力资源相对匮乏。而区域人力资源的差异性将直接引起区域人力资本积累量的减少,进而成为经济增长的“瓶颈”。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内蒙古、甘肃、海南、云南的经济综合指数均较低,但人力资源指数的增长强劲,这将为以人力资源为支撑的经济跨越式发展及缩小区域经济发展差距提供潜在保障。
表4 “一带一路”18省市人力资源综合指数
2.耦合协调度分析
将“一带一路”18省市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的综合评价指数依次代入式(6)和式(7)得到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限于篇幅18省市耦合度不再列出,18省市的耦合协调度如表5所示。
从时间演化来看,各年度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耦合协调度均值变动持续增长,从0.47上升至0.64,增幅为36.17%,总体上呈逐步协调发展的态势。但从耦合协调度的绝对水平来看,仅从濒临失调衰退升迁至勉强协调发展类型,耦合协调程度仍然较低。从空间演变来看,18省市耦合协调度均值除了海南,广东、浙江、上海、辽宁、福建等东部省份明显高于中西部,黑龙江、吉林等中部省份又优于西部省份。由此可知,耦合协调度亦呈现从东向西逐级衰退态势。具体而言,广东从初级协调状态跃入良好协调发展,浙江、辽宁从勉强协调发展到中级协调,重庆、内蒙古、黑龙江、吉林、广西从濒临失调衰退跨入初级协调,最低的海南经过多年发展也由失调衰退跃进勉强协调。此外,云南、青海、宁夏、甘肃、新疆五个省区耦合协调度变化幅度不大,徘徊在失调与勉强协调的过度区间。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上海从初级协调迈入中级协调,但上升幅度最低,11年期间仅增加了18%。总体上,“一带一路”18省市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耦合协调情况不容乐观,只有5个省份处于初级协调或中级协调发展状态,占比不足三分之一,绝大部分省份仅达到勉强协调发展状态。
表5 “一带一路”18省市耦合协调度
3.讨论
基于上文分析可知,各省份经济与人力资源的耦合协调度存在明显的分异特征,而这点恰好揭示了我国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差异。那么,引起耦合协调度空间分异凸显的原因是什么?高耦合度地区如何进一步提高其耦合协调度?低水平耦合度地区又如何转变成为高耦合度地区?
从表6可知,制约各省市耦合协调发展的主导因素有所不同。广东、浙江、上海属于高耦合协调人力资源滞后型。究其原因,尽管这些省市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 但总体素质不高,尤其是创新型人才短缺,从而掣肘系统的耦合协调发展。“一带一路”是新事务,创新是主题。因此,这些省份应充分发挥人力资源对综合系统耦合协调发展的推动作用,改善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机制,加强创新型人才培养,激发创新思维。同时“建立区内企业、高校、科研机构、中介机构和政府的联系合作机制,加强产学研的结合”,*李昳、张向前:《我国十三五期间适应创新驱动的科技人才使用机制研究》,《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3期,第80—87页。有利于提升人力资源自主创新能力, 从而实现系统耦合向优质协调发展跃迁。
提高对引进技术资源的识别和选择能力,增强对引进技术的消化、吸收能力,通过自主开发和二次开发,形成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以及加大高新技术研发的投人力度等。
辽宁、福建属于中耦合协调人力资源滞后型。由于这些省份产业结构调整与人力资源结构调整不同步,人力资源结构调整滞后于产业结构,从而产生结构性对接失效,最终使得现有人力资源不能有效吸收模仿能力来推动经济增长。为此,这些省份未来应注重人力资源产业配置结构与产业结构升级的同步和有效互动,并以可持续发展的眼光支持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 加强培养技术含量高、人才优势突出的现代高新技术产业, 发挥现有人力资本对先进技术的吸收模仿能力,以促进系统迈入更高的协调发展模式。
吉林、黑龙江、海南、重庆、广西、云南、陕西、甘肃、新疆属于低耦合协调人力资源滞后型,除了海南,其余都是中西部省份。较低的人力资源存量与质量是制约这些中西部省份协调发展的主导因素。东部地区以高待遇、高福利强烈吸引中西部人才,人才东流现象愈演愈烈,人才外流使流出区域的人力资源总体素质下降,形成人力资源空洞,从而难以满足经济发展对人力资源的进一步需求,使得综合系统耦合协调度程度低下。据此,这些省份应制定具有地方特色的人才引入、培养、使用、奖励、保障等配套的人才政策体系,实行高效的激励制度,以吸引人才并留住人才。同时,加强教育支出规模和强度,提高人力资源素质,进而有助于充分发挥人力资源对经济推进器作用,提升系统耦合协调的发展水平。
内蒙古、西藏、青海、宁夏均属于低耦合协调的经济发展滞后型,经济短板是制约这些西部省份协调发展的主要瓶颈。这可能归于尽管西部大开发战略促进了区域经济增长, 但这种由自然资源开发和大量的基础设施投资带动的经济增长所滋生的资源高耗低效和投资饥渴等问题, 使这些省份没有真正摆脱自我发展能力不足的困局*逯进、周惠民:《中国省域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耦合关系的实证分析》,《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3年第9期,第3—19页。。因此,这些地区应积极对接“一带一路”战略,着力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发展步伐,把握产业升级转型契机,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并结合本地在资源、生态、人文等方面的比较优势,进一步促进经济增长的跨越式发展。
表6 “一带一路”18省市经济发展主要制约因素
四 结 论
本文利用“一带一路”18省市面板数据,基于耦合协调模型实证检验了各省市经济发展与人才资源耦合协调演进关系的特征,并对耦合协调度的时空演化规律和成因进行了探讨。主要结论是:
1.经济发展综合评价指数时序上呈稳步上升态势,空间上呈现从东至西逐级递减趋势,且省际差距大。人力资源综合评价指数时序上呈加速增长态势,空间上表现阶梯状空间分布特征,东部地区人才集聚,中、西部地区相对匮乏。
2.区域经济与人力资源耦合协调度时序上呈逐步协调发展的态势。但从耦合协调度的绝对水平来看,仅从濒临失调衰退升迁至勉强协调发展类型,耦合协调程度依然低。空间上,耦合协调度亦呈现由东至西逐级衰退态势。
3.由于制约各省市耦合协调发展的主导因素有所不同,各省市应根据自身状况量体裁衣来提升其耦合协调发展水平。比如高耦合协调人力资源滞后型应强化人力资源的自主创新力,中耦合协调人力资源滞后型应发挥现有人力资本对先进技术的吸收模仿能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