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隐娘背后的江湖传奇与历史世界(一)
2016-06-05秦桑
文/秦桑
聂隐娘背后的江湖传奇与历史世界(一)
文/秦桑
侯孝贤导演的武侠电影力作《刺客聂隐娘》荣获了2015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该片取材于唐传奇的《聂隐娘》一文,讲述了唐末藩镇割据期间一位女刺客神异的“功夫”和由一名刺客直至隐遁于世外的生命历程。在观赏电影之后,我又把《聂隐娘》的故事拿出来读了几遍。出乎我意料的是,在短短千余字的篇幅中,竟然发掘出不少有意思的细节。这些细节如同凌乱的拼图,以残缺不全的姿态,为我们勾勒出潜藏于《聂隐娘》故事本文之下的一段隐秘的江湖传说,以及与此相关的唐德宗、宪宗时期真实的政治、宗教等历史背景。
楔子从空空儿、精精儿说起
《聂隐娘》小说的主线剧情发生在唐德宗到宪宗时期,地点在“河朔三镇”之一的魏博。当时魏博节度使的职务由田氏一家所掌控。
自问世以来,《聂隐娘》的故事就一直深受读者的喜爱。北宋初年,李等人编纂《太平广记》时就将这篇传奇收录在卷一百九十四的“豪侠”类中。宋元之际,有个叫罗烨的人写了本《醉翁谈录》,里头提到了不少当时流传的话本小说的名目,其中就有“西山聂隐娘”。顺治年间,被当朝皇帝称呼为“真才子”的尤侗,曾将《聂隐娘》的故事从传奇改编为戏曲,还为之取了《黑白卫》这样一个生动有趣的标题。到了晚清,版刻名手任渭长绘制《三十三剑客图》,聂隐娘排在第九位,比另外两名女侠——红线和荆十三娘都要靠前。
武侠四大家之一的金庸先生也十分喜爱《三十三剑客图》,赞扬它“造型生动”、“很触发一些想象”,因而发愿“给每一幅图插一篇短篇小说”。令人遗憾的是,这一心愿最后未能完成,他在写了第一篇《越女剑》后,第二篇《虬髯客》的小说就写不下去了,于是改用平铺直叙的方式,介绍原本的故事。这就是收录于《侠客行》卷末的《越女剑》与《三十三剑客图》,创作时间在1970年前后。
在《三十三剑客图》一文中,金庸引用了《资治通鉴》、《唐书》等史料,对《聂隐娘》故事的历史背景做了一番解读。这部分内容大体是错的,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只是里面有一段关于空空儿这个角色的评价,说的很有道理:
“这篇传奇中写得最好的人物是妙手空空儿,……他出手只是一招,一击不中,便即飘然远引,决不出第二招。自来武侠小说中,从未有过如此骄傲而飘逸的人物。”
与金庸齐名的武侠作家梁羽生先生,在他的《大唐游侠传》、《龙凤宝钗缘》、《慧剑心魔》中,也提到了《聂隐娘》中两名重要的配角人物空空儿与精精儿。这三部作品的创作时间大约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稍早于金庸先生的《三十三剑客图》。当然,金庸想要写《聂隐娘》的故事,应当是很早就开始打算的,未必就是受了梁羽生的影响。
和两位名作家一样,初读《聂隐娘》这篇小说,我们很容易就被空空儿、精精儿充满奇趣的形象所吸引。现实生活中,人们也常用成语“妙手空空”来形容神偷的高超技艺。国产游戏《仙剑奇侠传》中有一个招式叫作“飞龙探云手”,用来窃取敌人身上的宝物或钱财,很受玩家欢迎。根据大宇的企划设定,这一招数最初由巴蜀盗侠李寒空创立,又传给了他的徒弟猴妖精精。“精精”这个形象,大概来源于梁羽生笔下“貌似猢狲”的精精儿。可能是空空儿、精精儿的出场方式相近,空空儿妙手空空的本领,一不小心就被迁移到了精精儿身上。
空空儿、精精儿形象的深入人心,正反映了《聂隐娘》小说的一个重大缺陷,那就是作为故事的主角,隐娘本人的艺术感染力存在相当程度的不足。出现这一现象的原因,恐怕与作品本身在情节叙述上的不完备,从而导致人物行为逻辑的不自洽有关。
《聂隐娘》小说中不合情理的地方有很多,我们举几个例子:
乞食尼明明武艺高强,为什么不直接带走隐娘,而非要当面向聂锋索取?
乞食尼好不容易将隐娘培养成为一名优秀的刺客,为什么转头又将她送还聂家?
乞食尼与隐娘约定说,再过二十年方可见面。可奇怪的是,直到故事的结尾,我们都没有等到她的再一次登场。
故事中的磨镜少年形象苍白,莫名其妙地出现,又不知所谓地离开。这个人物的存在,真的只是为了帮助女主人公完成一段独立自主的婚姻吗?
在聂锋死了以后,隐娘的母亲与家人为什么再也没有露面,他们都去了哪里?
正是因为《聂隐娘》这篇小说中,存在如此多的不合情理的内容,我们在读完故事以后,才会有一种期待落空的失望。反倒是空空儿、精精儿两个配角,由于出场次数不多,其行为逻辑始终完整,再加上描写手法飘逸,自然更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然,我们可以解释说,这是《聂隐娘》的作者在小说创作上缺乏经验导致的,我们还可以推测,宋人在编纂《太平广记》时,或许出于篇幅或是趣味的考虑,对故事的原文进行了一些删改,这也是说得通的。
然而,无论采用哪一种说法,都无法消除我们心头的疑问。《聂隐娘》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故事中人物的诸多古怪行为,是否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根据?为了解开这些疑问,我们的目光再次转向中晚唐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透过围绕着真实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的层层迷雾,我们最终将得到解读《聂隐娘》故事全貌的唯一一把钥匙。
一、乞食尼来的那一夜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聂隐娘者,贞元中魏博大将聂锋之女也。年方十岁,有尼乞食于锋舍,见隐娘,悦之,云:“问押衙乞取此女教?”锋大怒,叱尼。尼曰:“任押衙铁柜中盛,亦须偷去矣。”及夜,果失隐娘所向。锋大惊骇,令人搜寻,曾无影响。父母每思之,相对涕泣而已。
开篇明确提到了,女主人公隐娘的父亲是“贞元中魏博大将聂锋”。在现存的史料中,我们没有找到有关“魏博大将聂锋”的任何记载。这个人物或许存在原型,名字则多半是作者虚构的。之所以要虚构为“聂”姓,卞孝萱先生在《“红线”、“聂隐娘”新探》一文中,已经做了很好的说明:
《史记》卷八六《刺客列传》述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五人事,……传奇作者赋予传主姓“聂”,用意在于肯定她继承了中国古代著名刺客聂政“义”的传统。……在这一点上,《荆十三娘》与《聂隐娘》如出一辙。
这一看法是很有见地的。因此,作为父亲的聂锋,他的姓反倒是跟着女儿来的。
故事接着说道,在隐娘十岁那年,有一位乞食尼来到聂家门口,十分喜爱隐娘,要求将她带走教习。乞食是佛教一种常见的修行方式,神尼到聂锋家乞食这一事件,当然可以发生在贞元中的任何一年。但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查阅了一下相关记载,发现在唐德宗贞元元年(785),包括魏博在内的广大地区,曾经发生过一次严重而持久的饥荒。《旧唐书·德宗本纪》中记载:
(兴元元年,冬十月)诏宋亳、淄青、泽潞、河东、恒冀、幽、易定、魏博等八节度,螟蝗为害,民饥馑,每节度赐米五万石。
(贞元元年,春正月)去秋螟蝗,冬旱,至是雪,寒甚,民饥冻死者踣于路。……河南、河北饥,米斗千钱。(同年,夏四月)关东大饥,赋调不入,由是国用益窘。
我们姑且认定,乞食尼来到聂锋家门口的日子,就是在贞元元年(785),并据此逆推隐娘的生年大概是在代宗大历十一年(776)。当然,这样的结论很武断,可信度不高。后面我们会找到更多证据来支持这个论点,为了叙述的方便先写在这里。
故事继续说道:
隐娘曰:“初被尼挈,不知行几里”。及明,至大石穴之嵌空数十步,寂无居人,猿极多,松萝益邃。已有二女,亦各十岁,皆聪明婉丽,不食。能于峭壁上飞走,若捷猱登木,无有蹶失。尼与我药一粒,兼令长执宝剑一口。长二尺许,锋利,吹毛令断。逐二女攀缘,渐觉身轻如风。一年后,刺猿,百无一失。后刺虎豹,皆决其首而归。三年后能飞,使刺鹰隼,无不中。剑之刃渐减五寸。飞禽遇之,不知其来也。
至四年,留二女守穴,挈我于都市,不知何处也。指其人者,一一数其过曰:为我刺其首来,无使知觉。定其胆,若飞鸟之容易也。受以羊角匕首,刀广三寸。遂白日刺其人于都市,人莫能见。以首入囊,返主人舍,以药化之为水。
五年,又曰:某大僚有罪,无故害人若干。夜可入其室,决其首来。又携匕首入室,度其门隙,无有障碍,伏之梁上。至瞑,持得其首而归。尼大怒,曰:何太晚如是。某云:见前人戏弄一儿可爱,未忍便下手。尼叱曰:己后遇此辈,先断其所爱,然后决之。某拜谢。尼曰:吾为汝开脑后藏匕首,而无所伤,用即抽之。曰:汝术已成,可归家。遂送还。云后二十年,方可一见。
根据“后五年,尼送隐娘归”这句话,我们可以推测隐娘重回魏博的时间是在贞元六年(790)。
隐娘回了家,一家人围着她问东问西。隐娘的回答很简单,说“但读经念口兄,余无他也”,可是聂锋不信。这里很有意思,把聂锋的反应单独点出来,却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不信,只用了两个字:“恳诘”。直到这时候,隐娘才把五年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这段文字清新俊逸,充满了奇幻的色彩,容易被当作小说家言轻轻放过。然而,正是经由其中的只言片语,我们将轻轻推开暗藏有神尼的身份、来历的那道暗门。
隐娘说自己“初被尼挈,不知行几里”,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及明”,再有上文提到的“及夜,果失隐娘所向”,我们知道神尼窃走隐娘一定是在当天夜里。根据魏博治所魏州(今河北大名县)的纬度推算,当地的日照时间最短大概在10小时不到。我们姑且用冬至这一天的最短日照时间,再加上世界顶级短跑运动员的瞬时最高时速45公里/时来计算,隐娘所描述的这个“大石穴之嵌空数十步”的地方,大致不会超过以魏州为中心、630公里为半径的范围。无论神尼武艺如何高强,在负重、长距离行进中,也绝不会超出这一人类生理的极限。
通过谷歌提供的卫星图像,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名县所在的地区是幅员辽阔的华北平原,只在东西两侧各有一处山脉地形,东面的是泰山,西面的是太行山。大名县到泰山的距离,大概不到300公里(如图1谷歌地图所示)。太行山脉呈南北向延伸,如果取较短的垂直路径如涉县,大概有200公里(如图2谷歌地图所示)。因此,我们暂且将隐娘的修行地点,定在泰山或太行山这两个备选项中。
图1
图2
隐娘接着讲到当地的自然风貌,说是有“大石穴之嵌空数十步,寂无居人,猿极多,松萝益邃”,还有不少“虎豹”、“鹰隼”。侯孝贤导演在武当山一带为《刺客聂隐娘》取景,大概就是从这几句话中得来的灵感。
考虑到隐娘被带离魏博的途中,并没有留下任何与大江大河有关的记忆,我们还是选择将答案落在太行山上。太行山体势险峻,东侧常见断层地貌,多野生动物出没。上世纪九十年代,还新设置了国家级的猕猴自然保护区。唐文宗开成年间,远道来五台山巡礼的日本僧人圆仁,就曾这样描述他在当地的所见:
峰上松林,谷里树木,直而且长,竹林麻园,不足为喻。山岩崎峻,欲接天汉。松翠碧与青天相映。
与之相对的,“虎豹”这样的大型兽类在泰山及其周边区域似乎十分少见。作为历代帝王的封禅之地,泰山受到的人类活动的影响实在过于深刻。要在这里设置一个隐秘的训练场所,既不庄重,也不合情理。
二、刺客帝国:基地
太行山一带自古以来就有许多宗教名胜,佛教自然不必说,道教徒在太行山地区的修行活动,也可以追溯到汉晋年间。如果我们的推测不错,那么《聂隐娘》中的这位乞食尼,究竟隶属于哪个宗教、哪个教派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认定劫走隐娘的是一个道姑。上世纪九十年代,香港导演杨锦泉拍摄的单元剧《大刺客》之《大唐聂隐娘》,剧中的玉虚师太这一角色,由著名女星惠英红扮演。她演的另一位师太,我们都很熟悉,正是在几年后的那部《倚天屠龙记》里头的灭绝师太。侯孝贤导演这次的作品《刺客聂隐娘》,似乎也是采用了同样的设定。
将乞食尼塑造为道姑的形象,大概与《太平广记》编者的一次笔误有关。《广记》的编者在抄录完《聂隐娘》的原文后,用小字注明说,这个故事出自裴的小说集《传奇》。历史上的裴,是一个具有鲜明道教倾向的人物。流传至今的道教典籍《云笈七签》中,还保留有他的《道生旨》一文,主要是讨论神仙出世的思想。
然而,近几十年来,经过不少学者的研究,我们普遍接受这样一种结论:无论是从人物形象、写作技巧,还是行文方式、语言风格,种种迹象都表明,“聂隐娘”这篇传奇的真正出处,应当是袁郊的小说集《甘泽谣》。袁郊本人在唐懿宗咸通年间曾担任过祠部郎中一职,负责管理宗教事务。在“甘泽谣”里头,他对佛教的教义与神迹进行了大量的正面宣传。我们耳熟能详的“三生石上旧精魂”的故事,就来自《甘泽谣》这部书。
由此,我们判定,那日出现在聂锋家门口的这位世外高人,绝非什么女道士,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比丘尼。隐娘五年来生活、受训的这个“寂无居人,猿极多,松萝益邃”的地方,则是位于太行山深处、且与本地的佛教僧团保持着某种隐秘联系的所在。
可太行山实在是太大了,隐娘到底被带去了哪里?我们的首要排查对象,就是位居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首、直至一千多年以后的今天依然香火鼎盛的五台山。
众所周知,五台山可以算得上是唐代密宗最为重要的道场之一。代宗永泰二年(766),得到朝野广泛尊奉的汉传密宗祖师不空和尚,上表奏请于五台山兴建金阁寺。大历年间,他还亲自到访此地,主持盛大的开光法会。直到唐武宗灭佛以后,五台山地区的密宗传承才日渐消歇。
根据故事的描述,我们推测,带走隐娘的这位神尼,大概就是出身于五台山僧团组织、且主修密教的人物。证据主要有两点。
一是前面提到过的,隐娘一开始向家人讲述这些年来的经历时,所说的“但读经念口兄,余无他也”。这些话的确是有所保留,但恐怕也不是胡编乱造。我们知道,持咒是密宗十分重要的一种修行方式,“盖口诵真言,亦可象征包含各种神相”(汤用彤语)。“在密宗经典里,几乎没有一部没有咒语的”(周一良语)。唐代密宗又常常被人称为“真言宗”,也是这个缘故。
当然,这样的证据还不充分,因为“读经念口兄”的行为,各个宗派都会做一些。也正是因为听上去比较平常,隐娘才在一开始就把这些事情告诉父母。重要的是第二处:“吾为汝开脑后藏匕首,而无所伤,用即抽之”。
今天的藏传佛教中,存在有“颇瓦法”这种神迹。据说,如果修行成功,会在头顶梵穴的位置出现凹陷的小洞。唐密与藏密当然不能一概而论,但考虑到这种现象过于神异,很难在别的教派中看到,我们还是倾向于将神尼的出身定为五台山密宗一脉。现实中的“颇瓦法”只够插得下一根吉祥草,隐娘的脑后竟然能藏匕首,这就属于艺术上的夸张了。
参考谷歌地图,从魏州到五台山地区的距离大概在500公里左右(见图3),沿途也没有经过什么大的河川湖泊,与我们之前的推测没有矛盾。
图3
我们认为神尼来自五台山地区,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旁证,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宋人话本“西山聂隐娘”。所谓的“西山”,正是位于北京西郊三十里处,属于太行山北部的一支余脉。民间艺人讲故事难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偶尔也会留下些有益的信息,可以说得上“虽不中,亦不远矣”了。斜阳古柳的赵家村口,当人们一遍遍听说书人讲起“西山聂隐娘”的故事时,是不是也会盼望着有一天,这位传奇中的女侠一路奔腾如虎,将王师北定中原的消息传遍燕云十六州的每一寸土地呢?
经过长时间的刻苦训练,隐娘的武艺日见精进,“一年后,刺猿”,“后刺虎豹,皆决其首而归”。“三年后能飞,使刺鹰隼”,“剑之刃渐减五寸”。到了第四年,也就是贞元五年(789)的时候,神尼觉得差不多了,就指派给她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任务:杀人。
看起来,一切似乎进行得很顺利。我们注意这句话:“以首入囊,返主人舍,以药化之为水”。这里的主人指谁,作者没有点出来。很明显的是,这位主人行事异常谨慎。人到底杀死了没有,别人说了不算,必须由他(或她)亲自目验以后,才算大功告成。考虑到这是隐娘第一次执行暗杀任务,同时,神尼从一开始就跟在她边上,“指其人者,一一数其过”。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在这一次的行动中,神尼始终是以教导者的身份旁观隐娘的一举一动。而那位“以药化之为水”的主人,则更有可能是刺客组织中地位更高一级的人物。
隐娘接到的下一个暗杀任务,是在离家的第五年,也就是贞元六年(790)的时候。在这一次的行动中,神尼显然对自己的徒弟放心多了。她没有再跟着隐娘一道前去,只是简单描述了对象的身份特征。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隐娘竟然因为怜爱幼儿,耽误了任务执行的期限。神尼斥责了隐娘,并教导她“己后遇此辈,先断其所爱,然后决之”。我们注意到,在这次行动中,隐娘同样要做到“持得其首而归”。
通过对这两次暗杀任务的描述,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神尼对隐娘所施加的一系列刺客训练,有着极其严格的规范与程式。比隐娘更早来到石穴的另两名“聪明婉丽”的少女,她们的经历恐怕也是如出一辙,甚至连三人的年龄都一样是十岁。因此,神尼带走隐娘的这一行为,绝不是通常人们所想象的那样,仅仅出于一人一家的恩怨情仇;隐娘五年来所生活的地方,也绝不单纯是什么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而是隶属于五台山密教僧团的一处刺客训练基地。在接下来的故事中,我们将会看到,这里所培养出来的一代刺客聂隐娘,是如何深刻地参与、影响了大唐帝国未来近半个世纪的风云变局。
(未完待续)
(编辑/张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