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光芒万丈
2016-05-30林小木
朵爷推荐：这个稿子很特别，而且有教育意义，时刻告诫大家要好好学习，还可以从里面学到好多物理知识……只是对于一个物理渣来说，也不知道信息靠不靠谱……（林小木：你不要黑我！）
其实这是一个温暖的故事，有一个明媚的少年，还有一个有梦想的你。
相信我，如果你真心喜欢自己，尽心尽力地去争取，就会拥有所有梦想中的东西。
他们说：“逆着光看向你，就能看到过去。”
变化
俗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人不报，天还报呢。
这天又到了去补习班的日子，我妈说：“你学不好就别回来。”
有用吗？我撇撇嘴，绕过补习班，正想穿过胡同去商场看看新衣服，一抬头，却瞧见了胡同尽头的张行知！
他那一米八多的个子太显眼，加上长得还不错，经过的大娘大婶都忍不住多瞧瞧。当然，她们根本不知道他的本性！
不过我可不敢当面说这种话，谁让我欠人家钱呢！我远远朝他看了看，发现他在明我在暗，赶忙一吐舌头，掉头就一溜烟地逃了。
这冰天雪地的北方，又能去哪儿呢？羽绒服渐渐被北风吹透，我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补习结束的时候了，于是决定去班里坐着取取暖，跟着——我撞了邪。
起初我以为自己眼花，刚刚明明在距离这间房子五百多米的地方发呆晒太阳的张行知，怎么可能忽然之间穿过那条唯一的胡同，在我前面赶到补习班？
更可怕的是，他的衣着打扮变了，还站在讲台上喊“下课”。台下坐着的同学竟一边收拾书包离开，一边毕恭毕敬地朝他点头示意：“老师再见！”
“你你你……”
我瞠目结舌，他倒很会装，回头看看我，好像不认识我。有同学经过我身边，挤眉弄眼：“张老师帅吧？不过就给我们代了几堂课，补习就结束了，真可惜呢。”
“张……”我大吼一声，一把将他拉到没人的地方，他表情还是木讷的，任凭我用手死命戳他的头，“张行知，你怎能这么误人子弟！贪财是小，但你误人子弟，让人知道后会被打死的！再说你那烂成绩，怎么可能懂物理呢……”
他只是摸着头，若有所思地笑着，许久才回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今天最后一天课，都已经结束了，就不能让我平安着陆？”
好吧，我不能惹他，因为我现在还不想还钱：“不过你得把补课赚的钱借给我，我急用。”
“好！”他想了想，奇迹般地没有跳脚骂人，而是一脸纵容地笑，“但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
“寒假只剩最后十天，我要做你的物理家教。”他看着我惊愕的脸，哈哈大笑，“别担心，是免费的，我只想确定你不会赖账逃跑，不然怎么办，谁让我摊上你这种借钱不还的朋友！”
这就是报应！我又气又怕，又不好说什么。不过，奇怪的是，这是他第一次叫我“朋友”，也说不清什么滋味，我足足傻了数秒：“你是不是疯了？”
我更加仔细地观察他，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些晒斑，胡茬比之前浓了些，个子猛蹿了几分，嗓音也低沉许多……如果这些都是一个寒假的变化，那么……“你眉梢上的痣去哪里了？”
他嘿嘿一笑：“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呢？”
是啊，我也疯了。我瞪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宛若午后平静的水塘，有一枚灵动的石子落了进去，他说：“孙玮啊，不是我说你，你再不好好读书，将来会后悔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顿了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个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差距
哪会有什么秘密？我和张行知小学起就是同学，早知道他的伎俩，他在我身上打不了什么歪主意！
想想也挺有趣，小学时我不喜欢写作业，而且运气极差，每次都会被抽查到，抓个现行，罚到走廊写作业思过。
一次老师临时起意，要我再喊一个没写作业的人做伴，我想也没想就叫了张行知，结果他真的也没写。从那天往后，每当老师要求喊人“做伴”，我就会叫张行知。
“你干吗不找女生？”见我不解释，他便一脸丧气地骂人，“不要脸。”
老师从屋子里走出来敲他的脑袋，他立马乖乖地老实了，那感觉甭提有多爽。
不过，没多久我便不这样折磨他了：当老师让我喊人的时候，我开始掠过他看向别人，甚至根据经验、预测到老师会叫我举报，我还提前帮他打好掩护。
开始他以为我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后来渐渐发现我真是在帮他，不觉心生感激，主动跑来说：“孙玮，你有事就说话。”
等的就是这句！我之所以这么做，才不是什么良心发现或出于道义，而是看中了他手头的零用钱。他是我们班零用钱最多的学生，而我，恰恰需要这笔钱。
我早就知道自己长得难看，可李嫣也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所以，我得装扮自己。但我没有天生的好眼力，家里又穷，于是，想要用钱堆出一个“美”字，只能想办法结交张行知这样的朋友。
就这样，我们这充满铜臭味的关系从小学持续到了高中，他虽然总是对我怒目而视，递钱的时候少不了冷言冷语，但掏钱的速度总还是很快，对我迟迟不还的态度也反应平淡。
可这次，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就变得谨慎了、小气了，甚至为了那笔钱，动了真格。
他真来到我家里，坐在我旁边，摊开练习册，像模像样地教训我：“力的分解算错就罢了，平衡也搞错，你天天都在物理课上干什么呀？”
奇怪，这人一个假期不见就变得这么健忘，他不记得我之前在物理课上都是捧着校草林枫的照片看了又看吗？
“只有这样你才能不困吗？”这话难道不是他问的？当时他还一边和我闲聊，一边偷偷玩“糖果萌萌消”，没多久手机就被没收了。
可问题是，他之前也没怎么听课，为什么所有题目都会呢？
我看着那和之前“狗爬”完全不同的清秀字体，听着他的讽刺：“要努力啊，同学！这世间有三种人，一种人前也学，人后也学，叫学生;一种人前不学，人后猛学，叫学霸;还有一种人前不学，人后也不学，叫学神——你呢，确实也是第三种，但你是地道的学渣。”
“努力又能怎样？变美还是变富？”
我最讨厌别人说这些不现实的话，气得去扯他的耳朵。妈妈端水果走进来，见我们的样子不禁偷笑。我一脸尴尬，张行知却甩掉我的手，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说：“阿姨辛苦了。”
他随手拿过练习册，指给妈妈：“我们刚刚做了些题目，孙玮的问题是有的，但不多，主要是马虎。你看……”
妈妈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道谢之余还轻轻冲我不知所谓地眨眼。我却只顾着焦虑和疑惑：这个张行知，一定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
不然，向来大大咧咧的他怎么可能注意到妈妈手背上经年不愈的冻疮，临走前还将背包里的护手霜留了下来：“补习班结束了，不用擦黑板，我也就用不上了，你拿着吧。”
他那么坦然，一点都不怕我笑他娘娘腔。
就连妈妈也在他走后不停感慨，顺带还捎上了我：“小学毕业后，行知就没来家里玩过吧？几年不见都像个大人了，这么帅气、懂事又可爱！为什么就你一点没变呢？”
“我又不知道他这个假期吃了什么药！”
我忍不住将怪事讲给妈妈听，之后她也愣了：“他会不会是从未来回来的？这么解释的话好像一切都能说通了。不过他能这么帮你，说明你们以后很可能有什么瓜葛啊，说不定……”
“闭嘴！”
这不能怪妈妈，谁让她是都教授的粉丝，每天都在琢磨外星人和未来人的事呢？
只是，听到这话，我的心情比之前更沉重了：虽然明知“未来回到过去”是无聊的鬼扯，可谁让我对他的变化这么介意呢？
那似乎都是好的变化，我却不知为什么总忍不住想起“原先”的他。
苦笑
许是我误会了张行知：他不像是打算看住我要钱，而是想要命。
他每天都占用我的假期时间来补习，还借由题目的引子对我吹胡子瞪眼睛。
之前那个和我抬杠吵闹的张行知哪去了？我忍不住逗他：“你说我未来会后悔，真的吗？我那时有没有变好看一点点？我好担心啊！”
“你真该担心。”他敲了敲桌上的卷子，“但不是未来，是现在。看，这道题又错了！”
搞什么！我冷笑一声，站起身：“真神气啊！不就是假期会了几道物理题，有能耐考过隔壁班的林枫啊！还有，你今天背着个大袋子来我家干吗？知道我妈不在家，来偷东西抵我欠你的钱吗？”
说着，我捂着头和肚子朝床上一躺：“我难受，你请回吧。”
就这样，我送走了不情不愿的张行知。都说大难之后必有大福，摆脱张行知不久，我出门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林枫，他同样背着一个大包，不过不像是小偷，而是落难的王子：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你蹲在墙角蹭来蹭去干吗？”回头间，张行知扛着大包站在我身后，朝我目光的方向望去，“怎么不去打个招呼？”
林枫的眼睛似乎朝声音的方向看过来，我赶忙跳起来，捂住了张行知的嘴：“你被撞昏头啦！那可是林枫哎！”
“我看他还不如你聪明呢，只是比你用功不下一百倍。”
“那可是我们学校最高、最帅、成绩最好、家境最优渥的林枫啊！你不是想讽刺我，就是想我还钱想疯了！”
原以为他会反击，可是没有，他就站在阳光下，一动不动地任我折腾。我迎着光抬起头，清晰地看到那双深深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犹疑、哀伤和不解，让我也跟着难受起来。
我停下手，他拉起我就朝巷子外林枫的方向走。我拉扯不过，便再次蹲到地上。他叹了口气：“能被人欣赏是他的福气，你又没做坏事，为什么不敢去见他？”
“就凭我？”
“不行吗？”
有光从脸颊掠过，我头一次发现他肯这样帮我说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不说我是未来回来的张行知吗？”他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你去还是不去？”
见我犹豫，他又说：“未来是现在的结果，你不试怎么知道呢！你要是不去就痛快还钱！”
说话间，林枫朝这边走了过来，我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张行知，想了想那笔数额不小的钱，竟鬼使神差地转过脸，和林枫打招呼：“这包好大，你要干什么呀？”
他根本不认识我，但帅哥经历搭讪多了，早已练就得大方得体：“参加孔明灯大赛。”
刚下完大雪，北风呼啸还玩孔明灯，就算是帅哥也好傻呀。可张行知说：“是区里组织的高中物理兴趣组活动吧？有意思！我们能不能也参加？”
不是“碰巧”会几道题的问题，张行知真的不对劲，从前他哪能喜欢这烧脑耗能的游戏？
我想溜走，可林枫同意带我们去参加，还笑盈盈地问我是哪个班的，就因为这个，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应该去。
“但我们没有材料。”我讷讷地说。
张行知一拍背包：“放心吧。”
原来他不是去我家偷东西的，而是早就知道这个活动，有了准备。事已至此，我只能骑上自行车，和他们一起去市郊的环城河，那一路上我都在偷偷地瞧着张行知发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小声自语“没办法了”的同时关闭了手机，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在苦笑，那笑容让我想起寒假来临前的一件事。
当时我照例向他借钱，他没有照例掏兜，而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怎么花钱那么快呢，也没见你买什么呀，是不是都给林枫花了？这可不好……”
“再废话，我就把你抄物理作业的事告诉老师！”
“哈！”他居然没被我吓到，“下学期要来新的物理老师，到时候你可就告不倒我了。”
说着，他又转回到那个问题：“说啊，你到底都买了什么？”
那瞬间林枫正从我们教室后门经过，施施然，赏心悦目得让我无法不说实话：“护肤品呗！我这么丑，再不努力，你就要恶心吐了不是吗？”
什么呀！他僵了一秒，随即笑起来……对，就是现在这样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苦笑。
听人说，有些微小的痣会随着年龄增长慢慢消失。想着，我渐渐敢肯定身旁骑车的人就是张行知了。
虽然我一万个不愿相信妈妈的说法，可除了那个，还有什么好的解释吗？
预言
河边早聚集了不同学校前来参加活动的学生。
看着他们，我燃起了斗志：“我们要做一个特别大的，取得压倒性胜利！”
林枫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张行知却摇摇头：“那你有没有计算过，这么冷的天，空气温度能使多大的孔明灯飞上天呢？”
“还需要计算？”我瞠目结舌。
张行知自顾自地用连帽衫上的帽子遮住了头，林枫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计算，但他用不屑掩饰尴尬，将背包丢给了我：“你们看好东西就行，其余的交给我。”
这就是他让我们来的原因。平时我也许不介意，可张行知认真的样子，让我拒绝了那个背包：“我们也要做灯的，恐怕没有时间……”
“你们？算了吧……”他上下打量着我。我知道那意思，却什么也反驳不了，感觉糟透了。这时张行知回过头，见到我的窘相，立即明白过来，平和的脸上蓦地有了怒意。
他对林枫一仰脸：“听说你是高一年级的物理天才，孙玮也不差，要不你们比比吧。”
开什么玩笑！我想当然地挣扎，他却一把揽住了我的肩，嘴巴凑到耳边：“放心，有我呢。”
那句话似定心丸，让我立刻平静下来，不知为什么，我竟相信，只要张行知在身边，我们便胜券在握。
他说孔明灯升空是由于燃料燃烧使周围温度升高，空气密度减小，挤出了灯内部的空气，使之重力变小。
“所以，是周围的空气将它托起来的？”
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无聊的手工活，里面还蕴含着物理学知识，更没想到的是，我竟觉得这很好玩！只是我有些疑惑：“压强不是高二才讲到的内容吗？你怎么会知道？莫非你真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只好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孔明灯上。张行知说得对，很多事就是一张窗户纸，并没想的那么难。我听了他的讲解，慢慢计算出此时此地孔明灯的最适宜尺寸，不久后，在我们的齐力之下，那盏精巧、漂亮的孔明灯在人们的惊呼之下，慢悠悠地升上了天！
“我们是第一个哎！”
“第一”，这是在好事上面，我从不敢想的称号。他望着我开心的样子，淡淡一笑：“你之前不是问我，那么辛苦地读书，能不能变美，能不能变富，能不能改变什么……现在告诉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知识能让你在某一瞬间特别开心，就像现在。”
还有，获得尊严。
我指着自己的孔明灯，朝手忙脚乱、不得其法的林枫做了个鬼脸，兴奋之余，张行知那些话再次响在耳边：“他没你聪明，却非常用功……你再不努力会后悔的……”
望着空中一个个缓缓上升的孔明灯，我的心忽然像那片冰冻着的湖水一样，表面平静，内里波澜起伏。
“许愿啦！”张行知轻轻敲着我的头。
我闭上眼，本想许一个跟样貌有关的愿望，心里却怎么也抹不去他关切的脸：真希望我能和这样关心我的他一直在一起，大学，甚至以后……
天色暗下来，我们要回去了。林枫到底还是没有成功，他边收拾东西，边较劲似的问我们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我想帮张行知撑下面子，刚要搭腔，却被他拦住：“没这必要。”
我们穿过人群朝来时路走去，其间我和几个相识的同学打着招呼，张行知反而轻轻压低了帽檐。幸好那些人光顾着看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有几个老师围在一起抱怨：“那个新来的物理老师，说好要来的，真是……还没上班就这么嚣张……”
月亮升起来，世界一片幽蓝。
“你说新来的物理老师会是什么样的？”离开人群后，我忍不住这样问张行知。
他不答，只迎着风脱下帽子：“记得吗？很久以前你也这样送过我，在一条没有灯的小路上。”
我当然记得，可它太沉重了。我不吭声，张行知又问：“你为什么那么介意自己的样貌？是因为林枫吗？”
他还是要说起这件事……
我不敢再看他，只抬着头看月亮，好像这一刻，我离月亮比离他近多了：“其实我压根就不喜欢他，但他是学校里公认的最高、最帅、最有钱、最优秀的。”
这不是虚荣，是自卫：我知道他不会看上我，甚至不会看见我，正因如此，我才夸张地、大张旗鼓地和所有人说，我喜欢的是那种人。
张行知一定不会理解这个悖论，但他没有嘲笑我，只是静静地与我并肩前行，任我胡言乱语地说着那掩藏已久的被层层包裹起来的自卑：“他们说‘没有爱就要有钱，可像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就不得不有‘自信。”
因为注定得不到，所以就要最好的。
“那你喜不喜欢自己呢？”
这瞬间，他竟然停下车子，站在我的面前，那样亲切、郑重地望着我：“相信我，如果你真心喜欢自己，尽心尽力地去争取，就会拥有所有梦想中的东西。”
我心里黯然一笑，却又感动得不行。
梦想，不是只有长得好看或者有钱人才能获得的东西。
那盏孔明灯还亮在我的心里，我被它的光芒吸引着，忘了去狡辩去质疑，也不想做什么金钱交易，我想到的只有另一件事：“你真能看到未来吗？”
“能。”
他说得这样坚决，我甚至有点信了。
认清
那天回去后，我破天荒地把之前所有的物理卷子都翻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虽然也头疼，也心烦意乱，但每当那时我就会停下来，想想张行知看到这题目会是什么样子：“其实只是错了一点点，就因为这一点点的羁绊，你摔倒了，就放弃了。”
我不会放弃，至少从这一刻开始不会了。
就算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聪明，也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的期待成真。
他说过我只要努力也能行的，他承认自己是从未来奔回我身边的张行知。这样的他，虽然又严肃又古怪，却让我知道：
不是神说有光就有光，而是一种能量的转移释放;热不是神传递的火种，而是依靠做功和能量的传递;力是物体间的相互作用;磁是原子中电子运动所产生的吸引……
我是可以通过努力变好的……
他告诉我，世间一切都不是巧合，也没有巧合。那么，他从未来回到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当我想要努力搞懂一切并弄清真相的时候，他却没时间再来帮我辅导了，他说：“我家里忽然有些事。”这种借口实在太没诚意，于是我笑笑，将特地跑来道歉的他送出了门。
我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用这样的借口，匆匆拉着他的堂哥，飞快地离开了我家。
那是我们上小学时的事。当时他刚随父母搬到这里，沉默拘谨，不爱说笑。我友善地主动和他做朋友，迁就他，体谅他，什么好玩的都拿给他。可他依旧不愿同我亲近，见到我总是躲躲闪闪。我以为他是难为情，所以才在他堂哥来这里探望时，主动邀请他们到家里做客。
甚至他们说要走的时候，我还沉浸在愉快之中，直到妈妈发现张行知把羽毛球拍落下了，我抬脚出门赶着追上他们。
我始终忘不了那条黑漆漆的街。我想和他们开个玩笑，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跟着，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孙玮真热情啊，你们是好朋友吧？”
“才不是呢！她那么丑……”
我像被电线杆撞到了头，整个人晕乎乎的。原来这就是他讨厌我的全部理由，不管我做得有多么好，在他看来都只有一个字——丑。
他堂哥表示理解，看样子他们已在这事上达成了共识：“是啊，丑姑娘总是不被人待见。”
“我也想对她好……”
太残忍了……我不能再听下去，于是狠踩了两下地，清清嗓子跑过去，将羽毛球拍往前一递，然后扭头就跑，没人追上我，也没人喊我的名字。从那之后我不再缠着张行知了，我开始和他作对，后来，就无休止地朝他借钱。
我知道，也只有让他郁闷、愤怒和不开心，他才会意识到这世上还有我这么个人。
直到最近这十天。
我以为他变了，成熟了，懂事了，不那么以貌取人了，可是没有，我现在才明白：无论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相见，即便彼此再如何努力，有些关系依旧不能改变。
真傻啊！我今天甚至还想在他上课时问：如果我持续这样努力，是不是能够赶上他，以后考上同一所学校呢？
这就是我做梦都想知道的事，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呵呵。
想着，我的电话响起来，里面张行知的声音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好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也没什么事，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还钱……”
“你是在羞辱我，还是没话找话？”
那边一怔，他一定不知道，我差点念出《简·爱》里面的经典台词，可只有被喜欢、被重视的人，才有资格说出那样不卑不亢、高贵自尊的台词吧。我？呵呵。
“你什么意思？”他还在装傻。
我愤怒地挂掉了电话。
可是……逃不掉的，今天已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
决定
“哇，新物理老师太像张行知了！”
“身高、体型、长相、感觉……不说话时简直一模一样！”
“高中男生发育得和大学刚毕业的男生，本来就没什么区别啊！”
“你在说张老师青涩吗？我觉得他还不错呀。”……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炸了锅。我愣愣地望着讲台上的张老师和身旁的张行知，想动手掐人耳朵，却不知到底该揪哪一个。
张行知见我诧异，不禁坏笑道：“你忘了我堂哥吗？我们俩的父亲可是孪生兄弟呢，怎么样，吓坏了吧？脸色真难看……我之前可告诉过你，以后不能在物理老师面前说我坏话了呀！”
是我傻，被妈妈的一席话和自己的联想搞昏了头：就算从未来回来的人，怎么能没有目前的教师资质就到补习班代课呢？我居然还那么羞涩地和他说了心里话……
我紧张、忐忑又害怕，简直快要哭了：堂堂一个老师，为什么要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呢？
“因为行知。”课后，张老师找到了我，沉默半晌，他终于向我说出实情，“原本打算利用假期替人代课试讲一下，没想到补习班很快就结束了。就在那时，刚好你把认作了行知，而且之前行知和我提起过你。他一直在观察你，发现你学不下去并不是贪玩，更不是为了美才分心，而是不敢投入。”
我害怕受伤害，害怕没有回报，所以不管是友谊还是学业，首先想的不是争取，而是如何推开。
“他很烦恼，却不知如何帮你，当得知这起因竟是因为他，更是又难过又后悔，整个假期都在纠结。”
只是，我们谁也不能回到过去，弥补无意间犯下的过错。
所以，当在补习班里碰巧遇到我，听我喊张行知的名字，说出有关钱的事，张老师的第一反应便是“机会来了”，他没有把这当成笑话讲给张行知，而是将计就计，瞒着张行知，做了我的辅导老师。
他想用自己的方法，帮我找回了些许自信：“我还想多帮你补习一些课程，只不过马上开学了，学校有很多事忙，所以……”
这才是他“逃避”我的真正原因。我想到之前的念头，更难为情了：那并不仅仅因为自己的狭隘和幼稚，更多的也是因为我第一次发现，其实张行知真的很关心、很在乎我。
“你们在说什么？”
张行知从远处跑来，我的脸一下子热起来，想回避，却被张老师抓住了胳膊：“我们在探讨物理问题。”
“什么？”
“人究竟能不能突破时空。”
“还有……”我小声地补充，“能不能改变未来。”
“真能扯！”
张行知吐了吐舌头，指着我嚷“快还钱”，但他眼里都是笑意，我看着看着也笑了起来。他跑去和其他同学闲聊了，只留下一个背影，让我心中的感慨混杂着感激。
我低下头谢谢张老师，他粲然一笑：“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秘密啊！不过行知说这学期开始会努力……”
“我也会。”
我抬起头，认真地告诉自己：我会的，为了张老师，为了行知，为了我自己，是时候改变了。
编辑/张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