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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在招手

2015-11-07李雷

椰城 2015年12期
关键词:小孟衣服工作

■李雷

幸福在招手

■李雷

(一)

上班路上,林枫觉得头疼欲裂,不停地咳嗽,很可能是感冒了。

好不容易走到办公室门口,主任从对面走廊里走了过来:“林枫,你脸色这么难看,病了吗?”

林枫刚想说没关系,可转念一想:不行,我要回去休息。于是林枫抚着额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主任,我发高烧了,你准我一天假吧?”

“这个,”主任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扬了扬手里拿的一摞白纸:“小林,你看这些订单,公司现在这么忙,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再忍忍,坚持一下,等忙完这一阵子,我给你放长假,行吗?你可是个老员工了。”主任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二)

早晨一觉醒来,林枫便感觉头晕脑涨的。拉开窗帘,哇,外面下雨了,地上都湿了,雨还不小呢。林枫看了看表,时间尚早,于是忙着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接着又开始洗漱打扮。

十岁的儿子见她在洗手间里磨磨蹭蹭地总不出来,急得在门外直嚷嚷:“老妈,你都成老太婆了还打扮什么?”儿子的话音刚落,门开了,林枫探出头来,没好气地回应:“谁说我老太婆了,我年轻着呢,再说你爸都没嫌我老,你倒……”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

“怎么了,感冒了吧?”老公听见后从厨房里走了过来,试了试她的额头,“呀,有点烫,快吃饭吧,吃完饭把药吃了就好了。”尽管林枫很注意天气变化,也很知道保养自己的身体,可没办法,防不胜防,还是不知不觉的感冒了。

老公总是先她一步起床,在她和儿子洗潄的时候做好饭,然后一家三口一起吃完,儿子上学,他俩一起上班。今早的饭很丰盛,油煎鸡蛋,稀饭和包子。也许真的是感冒了,林枫今早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是在老公和儿子的要求下,胡乱地扒拉了几口,又吃了药,然后穿上外套,拿着伞匆匆地走出家门。

老公紧随其后:“不行的话就请个假吧。”

“看看再说吧。”身体不舒服心情也受影响,林枫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走。

阳春三月,气象更新,大地万物复苏,但气温也是反复无常,忽冷忽热的,前几天阳光明媚,今天就开始下雨,伴随着大幅度降温,着实让人一时难以适应。林枫刚把冬装洗好放好,今天这破天气不得不再找出来穿上。

(三)

看着主任的背影,林枫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心里恨恨地想:什么人啊,简直没有人性。其实林枫也知道自己只是有点小感冒而已,并无大碍。但自从春节过后,公司里就没休过一天假,而且每天没完没了地加班,让人很厌烦。虽然劳动法已经颁布好多年了,但在这儿却看不到任何一点实施的迹象。更别提什么双休日了,就连病了也要坚持上班。

进入办公室,同事们陆陆续续地到齐了,大家相互打着招呼,谁也没注意到林枫脸色的变化。“不过是个小感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小父母就教育自己,要坚强乐观地生活和工作,不要给人添麻烦。林枫这样想着,以此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像往常一样,林枫上班的第一件事是先插上饮水机的电源,待水加热的过程中,用抹布擦桌子,其他同事擦地。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办公室里刚好三个女人,这时边干活边叽叽喳喳地聊开了,大刘说老公昨天又出差了,孩子没人管,只好送到乡下的婆婆家,幸好婆婆家离城里不远,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办。小孟说她老公倒不出差,就是成天应酬不着家,中午喝,晚上喝,把家都当旅馆了,真拿他没办法。她的工作又忙,孩子在姥姥家都快不认她这个妈了。

林枫一边擦桌子,一边咯咯地笑,沉闷的空气中有了这三个女人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林枫在听大刘和小孟诉说着她们的故事时,也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家庭。林枫的老公是她大学时的同学,一个来自农村,既无背景又无能力长相又一般的男人,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却有一双厚实的臂膀和一颗宽广的胸怀,足以让林枫这艘孤独的小船停泊靠岸。儿子呢,聪明可爱,也很懂事,这样的一个小家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卫生打扫完了,水也开了,林枫给大刘和小孟各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去喝,却握在手里。她感觉有些冷,想让开水升腾的热气传给自己一些温暖。屋里的暖气早已停了,只有窗台上的那几盆花却一年四季都枝繁叶茂地生长着,抖擞出生命的喜悦与盎然。

都说工作着才是美丽的,林枫现在已经不喜欢这份在外人看来轻松安逸的工作了。应该说林枫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就不喜欢这份工作,不喜欢它又离不开它,半推半就中十年的工作时间一晃而过。从妙龄少女到而立之年,往事如梦如歌。

好在今天的活不多也不难,这有些出乎林枫的意料,“莫非是主任看自己病了,特意如此安排?如果真的是那样,该跟主任解释一下了。”林枫在心里嘀咕着。回头看了看大刘和小孟,两人早已投入到忘我的工作之中了。屋里很静,谁也没发现林枫的异样。难怪,林枫在她们眼里,是一个朴实善良、沉默勤奋的女子,从不斤斤计较。

(四)

大刘这一阵子心情不错,闲时总爱哼唱那首老歌——《浪漫的事》,就连手机的铃声也设置成这首歌。因为大刘的老公从外地出差回来,给她捎了一件紫色衣服,虽然价格五千元,但大刘非常喜欢。人家大刘本来长得就漂亮,一米六五的个子,体重才五十公斤,白皙柔嫩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苗条婀娜的身段,再穿上这件衣服,更是锦上添花,走到哪里回头率都是极高的。虽然比林枫只小一岁,但人家看起来却比林枫要年轻十岁。

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对大刘来说也是最兴奋、最激动人心的事。老主任马上就要退休了,公司里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大刘要接替老主任的工作,只等着任命书下达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刘见谁都笑眯眯的。每天穿着那件五千元的紫色衣服,谁见了都说好看,都问问在哪儿买的?什么牌子的?多少钱?每每如此,大刘总是仰起头,满脸幸福地回答,老公买的,名牌,五千元呢。然后在人们艳羡的眼神中哼起:“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爱美、虚荣、攀比难道真是女人的天性?

人活着,总要或多或少地受到外界的一些诱惑和干扰,不管你有多么阳光的心态,不管你有多么宽广的胸怀。正可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对于林枫来说,她喜欢吃点好的但并不上瘾,喜欢穿漂亮衣服但也绝非名牌不可。林枫最贵的也是最喜欢的那两件衣服中,一件是以纯,一件是舒朗,都是在换季打折时买的,两件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元,林枫竟然宝贝似的穿了好多年。说实话,大刘能买五千元一件的衣服,林枫也能买得起,只是舍不得,五千元哪,那可是林枫两个月的工资啊!人比人气死人!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央视著名节目主持人董卿一件衣服就二十万哪,能比吗?

这些想法在林枫的脑海里转瞬即逝,继而林枫拿起了桌上的报纸,同时深吸一口气,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让心平静下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大刘的手机响了,她摁了接听键喂了一声,就跑到了门外的走廊里打电话去了。

“那副德行,还没当上呢,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小孟边骂边转过头:“林姐,你知道这次为什么会是大刘吗?”

“为什么?”林枫明知故问。

“他老公帮忙呗,听说他老公是什么公司的总经理。那件衣服说不定也是别人送的哩。”

“哎呀,”小孟叹了一口气继续气愤地说:“这年头,说白了,官官相互利用,有奶便是娘!”

林枫默默地听着,久久地一言不发,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论学历,林枫是全日制正规院校本科生,大刘充其量是个电大毕业生。论能力,林枫从工作第一天起到现在,十年来,她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工作,从没出过一次差错,没请过一天假,就连孩子病了,也是公公和婆婆照看的。所以每月的奖金她拿最多,获得的荣誉也最多。大刘就不同了,成天光考虑穿衣和美容,工作上敷衍了事,经常让林枫和小孟帮忙。

就拿上月刚发生的一件事来说吧,粗心的大刘竟然把财务报表当废纸卖了,幸亏林枫的文档里存有原始记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为此大刘一直感激不尽。

有位哲人说,思想最简单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林枫就是个思想简单的人,她为人真诚,与世无争,没有功利心,当不当官、谁当官都无所谓,所以林枫觉得自己很知足,也很快乐。虽然林枫也有自己的一些小心眼,比如,她一直就不喜欢这份工作,她的梦想是当老师,因种种原因没有变成现实。

反过来讲,世界上又有多少人从事着自己喜欢的理想中的职业?不喜欢并不等于不脚踏实地去做,既来之,则安之,但是如果让大刘当这个主任,林枫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正想着,大刘打完电话推门进来了,主任也推门走了进来。主任是来通知大家到会议室开会的,顺便问了问林枫感冒好点了没有。

这时,大刘和小孟才发现林枫的脸色蜡黄,一副病容。其实听主任说要开会,开会的内容,大家已是心照不宣。

“主任,你怎么不让林枫回去休息?你也太不人道了!”大刘真是会来事,笑盈盈地望着主任,一副谦卑的样子。

“是啊,人家都病成这样了,你也不照顾一下?”小孟接过话茬。这也是林枫想问但又不便问的问题,因这一阵的活确实比以前少多了。

“照顾,林枫不需要照顾,”主任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道:“难道大家没发现吗?公司改变了计划,这一阵所有的人活都不多。”喔,原来如此,林枫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松了一口气。

(五)

偌大的会议室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总经理宣布重大决定:“本着从公司利益出发的原则,经过领导班子的慎重研究,公司决定任命林枫同志为财会部的主任。”

“哗……”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人们所有的目光都朝林枫身上聚拢。

林枫顿时一脸茫然,“不是大刘吗,怎么会是自己呢?”

再看大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是一片茫然。

淅淅沥沥的春雨不知何时早已停了,花草树木经过这场春雨的滋润,更加长势喜人,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到每个人的脸上,如同镀上了一圈金边。

林枫看到手机上有老公不知何时发来的一条短信:树的方向是风决定,你的心情可要自己决定。雨过天晴了,等你感冒好了,咱们一家三口去郊游踏青。

读完后,林枫心里涌起一丝温暖和一股力量,她仿佛看到了幸福在向她招手。同时还隐隐地夹杂着几许忐忑不安。她在想:以后的日子里,自己还能像从前那样和小孟大刘和睦友好地相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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