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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阎云翔《私人生活的变革》

2016-05-30刘益民

西江文艺 2016年10期
关键词:私人生活田野变革

刘益民

阎云翔与下岬村、《私人生活的变革》

阎云翔1954年生,是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中国研究中心主任、文化人类学教授。曾师从著名学者张光直,获哈佛大学博士学位。阎云翔2002年著成的英文著作——《私人生活的变革》,曾于2005年获美国列文森中国研究图书奖[1]。

《私人生活的变革—一个中国村庄里的爱情、家庭和亲密关系 1949-1999》一书是对黑龙江省的一个村庄下岬村的人类学田野调查为基础著成的,那阎云翔是怎么和下岬村发生关系的呢?

阎云翔第一次和下岬村发生联系,是在1971-1978年之间。阎云翔的父亲原在北京开窗帘店,文革发动之初,因为属于“黑五类”,全家人都被遣返回山东临邑县的农村老家。阎云翔那时是小学5年级,对城乡差别并不敏感,甚至对农村生活还很向往。可是阎云翔毕竟渐渐感到受歧视,艰苦的农村生活,关于饥饿的恐慌... ... 穷则生变,到了1971年,阎云翔打算出去寻找活路,他作为盲流,沿路打短工,踏上了从山东省千里北上黑龙江的路途。终于,是下岬村人收留了他。之后的七年,阎云翔一直以村里的一名普通社员的身份在下岬村生活,直到1978年考入北京大学。在下岬村的这段生活经历,是他后来回下岬村做田野调查的前提,特别是,这7 年时间,他和下岬村民有了良好的关系。在《私人生活的变革》一书中,阎云翔就曾多次将1989年后对下岬村的田野调查和他七十年代的关于下岬村的记忆进行对比。

到了1989年,阎云翔再次回到下岬村,这次他是以哈佛大学博士生的身份,到下岬村做田野调查。1989~1999年他又数次回到下岬村。阎云翔对下岬村民的生活变动和家庭变迁进行了10余年的跟踪调查,终于在2002年写成《私人生活的变革》一书。

事实上,在此之前,下岬村并不是他田野调查的首选。从1987-1988年开始构思一部中国乡村作品,目的是通过一个村落探讨中国社会里的“文化人格”问题。人类学的训练使阎云翔回国后并未选择熟悉的下岬村,他跑了10来个村子,包括曾经生活过的山东临邑县的老家,可是没有找到感觉。终于他还是回到了下岬村。1989年之后两年,阎云翔和下岬村民吃住在一起,一起干活,聊家常里短。阎云翔认为生活就是这些琐事细节组成的。后来发现村民有保存礼单的习俗,就以村民的礼物交换为切入点,进行集中研究,便有了他的博士论文:《礼物的流动:——一个中国村庄中的互惠原则与社会网络》。[2]

《私人生活的变革》的私人生活的新模式

《私人生活的变革》一书,是通过人类学田野调查的方法,对下岬村的村民进行10余年的跟踪调查写作而成的。它侧重于对下岬村村民50年之间私人生活领域的个人体验的变化的描述。这与过去有关中国家庭的研究不同,《私人生活的变革》特别强调家庭变迁过程中个人的因素日趋重要。以往的中国家庭制度研究,最有影响的是“合作社模式”,这种模式是把家庭作为一个整体来加以考察,重视其政治、经济、法律的层面,认为“中国家庭是完全理性的、明白自己利益之所在的成员组成的经济单位... ... 家庭共同财产是制约每个家庭成员的主要途径... ... 中国家庭结构的不同形式以及变化都是由以经济利益为导向的家庭合作组织来决定的。”作者认为这种高度强调中国家庭的合作特性的解释模式掩盖了中国家庭中的私人生活的层面,“没有关注到家庭生活中的个人体验”。

阎云翔经过11年的实地考察,发现了合作社模式的局限性——无法解释当代家庭生活中一些极为重要的领域,“在人们今天的来来往往中,个人的情感、欲望、自由已经变得非常重要,没有多少人再会为大家庭而牺牲个人利益了。”阎云翔在该书导论中谈到他受Philippe Aries与Georges Duby合编的《私人生活历史》一书的影响,对私人生活的双重变化有了基本的理解。一方面是过去仅仅作为一种生产与在生产制度的家庭如今逐渐演变成为私人生活的中心以及避风港。另一方面,在家庭成为私人圣地的同时,家庭内部的个体成员也开始有了自己独立的私人生活。私人一词便具有了家庭和个人的双重含义。关于“私人”一词的双重含义的例子:比如在房屋建筑的空间安排上的体现,就是在房屋的外围出现了以前的民居房屋一般都没有的院墙(用来防贼),还有客厅的出现等等,而家庭的内部的卧室开始分成独立的几间。

阎云翔侧重将私人生活看作一个道德过程,这一过程是存在于地方道德世界中的人际间相互关系和交流。

怎么考察这种个人的生活体验呢?主要是通过与调查对象反复的聊天。可是“出于面子、谦逊等方面的原因,下岬村村民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不太愿意透露他们与家人亲密的细节,不大肯评说他们对家里人和其他人的好恶,也不爱谈自己生活中的成败。”作者知道人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的接受提问,得到的结果会和他在通常的日常交往中选择的对话方式有所区别。特别是关于一些比较隐私敏感的事:比如性体验、家庭的收支情况等等。村民们在谈论他们的私生活时,可能事实上,在平常交往中表现出来的问答方式也不一定完全是其内心道德体验的真实写照。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和什么人说什么话”。要对调查对象的一段经历进行考察,当然要尽可能探知当事人的说法,很重要的,还要听听旁人的讲述,特别是下岬村消息灵通和活跃的村民。这部分是由于中国特有的“闲话文化”。

《私人生活的变革》阅读体会

《私人生活的變革》是关于中国乡村研究的作品。因为我小时生活在农村,书中很多内容读来尤感亲切,甚至产生共鸣。作者关于中国农村家庭中私人生活领域的变化的观察是敏锐的,他以十余年的关于下岬村的田野跟踪调查为基础,对50余年间家庭内部成员关系特别是财产和亲密关系的论述尤显精辟。作者认为,家庭内部权力结构的变化,这首先是由于建国初期国家对农村集体化的改造,全村所有的生产工具归集体,家庭全体劳动力参加集体劳动,这导致传统的家庭权力的传递——到父亲无力劳动时,把家里的牛、田等生产资料传递给儿子来实现权力的交接,可是这种模式由于集体化的改造而无法实施,生产资料归集体,家庭全体劳力参加集体劳动,所有劳力的劳动成果按工分计算,国家也鼓励放弃对家庭的忠诚,这逐渐导致父权的衰落,农村青年希望尽快独立成家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值得一提的是,作者讲到对于老年人的照顾,出嫁的女儿比在家的儿子很多时候要表现的更热心,这当然与妇女在农村家庭的地位逐渐上升甚至在家中居主导地位有关——在处理财务交往的事情上,妇女的意见越来越具决定性。可是,据我的观察,在农村家庭中,即使男的在家中比较强势,他似乎也对这种礼物上的往来不是很热心,对于老年人的照顾并没有如农村妇女那般的经常性的自觉,这是否有一层单纯的性别和文化上的原因呢?

注释:

[1]中译本由龚小夏翻译,2006年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我读的就是这个中译本。

[2]以上关于阎云翔成书经历的资料参考《南方人物周刊》2006年3月20日版中的《哈佛博士阎云翔》一文和《私人生活的变革》前言中的相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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