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集的百年乡愁记忆

贾东红

不少人喜欢“逛集”，一钻进纵横交错的集市，就迷失在人间百态里，沉醉在乡土味道中。以前天津蓟县来赶集的人甚至徒步翻越山岭而来，如今很多城里人也常驱车不远百公里前来，或许赶集的路早就成了约翰·丹佛的“Country Road”，集日似一个个乡愁牵引着人们从钢筋水泥或繁忙劳碌中感受回家的畅快。

靠山集村位于北京市平谷区金海湖镇东部，地处半山区，明代已成村，聚落成弧状。历史上该村所在地为古农贸集市，后因集成村，1946年由天津市蓟县划归平谷。

600年古农贸集市

集市，顾名思义，是聚集的市场，是民间商品的交易形式。《易·系辞》曰：“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古时曾以中午为齐集之时，买卖物品。

靠山集因地处嵑山脚下，明初称嵑山集，清改称苛山集，后演变今称，意为靠近山的集市。“集有期，约定俗成”，古人之市有一定之时期与一定之地点。据康熙四十三年《蓟州志·市集》记载：“苛山城每逢二七日为集”。时至今日，靠山集依然沿袭着农历二、七开集的传统。至集市上买卖曰“赶集”“上集”；无急要事到集上，见可买的就买点，称为“逛集”；集市结束曰“散集”。

集市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唐以后，出现季节性的专门集市，大多出售的是节令商品，据宋人赵忭《成都古今记》载：“正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宝市（用多种宝物装饰的器物），八月桂市，九月药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也有非季节性的专门集市，大多销售的是生活必需品，如菜市、鱼市、米市、茶市、马市等。

在农村，集市是最为愉悦和生动活泼的场景。靠山集紧邻河北兴隆及天津蓟县，是周边京津冀村民重要的生活用品和农副产品交易集散地，据说也是北京东北部最大的集市。开集日，三地客商云集于此，从最初的驴马驮、小车肩挑到现在的电动三轮车、卡车……货物源源不断地运来，山货、谷米、蛋品等农产品和日用品一应俱全。

靠山集天亮開市，过午结束。平谷的蔬菜、蓟县的酸梨、唐山的杂粮、兴隆的山楂、三河的豆片……新鲜的牛羊肉、山蘑菇、大花布、虎头鞋，以及传统手工酿造的米酒、香油、自家灌的香肠、红薯粉儿、刚出锅的黏米饽饽、现炸的油条和丸子……更有掺杂着平谷、蓟县、兴隆三地口音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热络的打招呼声……这些鲜活浓郁的生活场景在靠山集每过5日便重复着，倏然就过了600年。

目前，靠山集市场方圆1公里，约5000个商铺，人流量在万人次左右，平均销售收入二三百元不等。不少人喜欢“逛集”，一钻进纵横交错的集市，就迷失在人间百态里，沉醉在乡土味道中。以前蓟县来赶集的人甚至徒步翻越山岭而来，如今很多城里人也常驱车不远百公里前来，或许赶集的路早就成了约翰·丹佛的“Country Road”，集日似一个个乡愁牵引着人们从钢筋水泥或繁忙劳碌中感受回家的畅快。

山沟不老的“老泉”

靠山集村东南有山，山中蕴含着丰富的水资源，从多处山脚汩汩而出。在生态严峻的今天，水显得尤为珍贵，许多知名的泉水都不见了，靠山集的几处旺泉却依然水流不断，或成池或沿着沟渠穿村而过，仍可见村妇河边洗衣的场景。据说有处泉水，自建村起便有，养育了周边世世代代的村民，因其年代久远，俗称“老泉”。

我们顺着指引沿山林小路前行，经过一碧池，池周垂柳依依，池边水草飘摇，三四名垂钓者怡然自乐。路越来越窄，南为山岭，北是被浅水浸润的林地。不久有泉声传来，潺潺山泉水自一片被围栏圈起的山石间流出，山根处水宽约两米，处处有细小水泡冒出，在水面形成一圈圈涟漪；下方宽有一米，水清澈透亮。我们把带的瓶装水全部倒掉，学着村民灌入山泉水，入口甘洌净爽。围栏上挂有“古泉神圣，文明取水”的牌子。

与村民闲聊得知这处泉水以前俗称“黑枣树根老泉”，还有一处老泉，也是建村已有，曾供养五六个村庄的人饮水及农田灌溉，因路远渐渐被取代。在东边几里，更为林深处，曾庞大的“老泉”已成深潭，静卧在高坡恣意生长的草木间，泉面约80平方米，深绿不见底。或因鲜有打扰，老泉似在沉睡，潭下依然有泉眼似心脉跳动，若有缺口，相信它依然可以奔跑。听说泉边曾有老槐树，三四个人搂不过来，如今它的不远处，改由数棵一搂粗的核桃树来守护了。

这一路总有水渗出地表，相信这一带地下泉眼不少，下游圈出几百亩水面，专门利用泉水养殖虹鳟鱼，听说还要修建水上项目。言谈中发现，村民对水资源的环保意识极强，反衬着靠山集村并没有因为有市集的交易而改变淳朴的民风，这一点着实令人快慰。

倒座观音庙

靠山集村东南侧，有一处菩萨庙，始建于明万历年间，清道光十一年重修过，因庙坐南朝北，俗称“倒座观音庙”，现为区级文保单位。庙址原占地约600平方米，建有山门、大殿、东西配殿。现存大殿3间，面阔12.8米，进深7.47米，整体建筑为瓦石结构，筒瓦顶、硬山花脊，四角戗檐砖上分别雕有阳文楷书“阿、弥、陀、佛”四字。前出廊，双层檐椽，施旋子彩画，前后插肩柱，五架梁，正中脊檩上用楷书写有“大清道光拾壹年岁次辛卯临桂月会中信仕众善人等同主持觉太建立”和“京都顺天府东路厅蓟州郡城西北靠山集合庄众信仕人等重修”等字，两山山墙内侧绘有壁画。大殿有门可通后院，后院两株银杏树，一雄一雌。前院立有“香火碑记”残碑一通，碑上可见“万历四十六年”字迹。2002年，靠山集村委会在山门前新建围墙和廊亭。2015年，整体建筑经过修缮，匾额题为“普渡寺”，门前两个石狮子庄严肃穆。

倒座观音庙目前在华北地区已不多见，庙门正对一条大街，北望村庄和嵑山。庙内正中供奉着送子观音像，东侧为地藏菩萨，西侧为药师佛，廊墙处绘有伽蓝菩萨和韦陀护法。相传明清时香火十分鼎盛，每逢初一、十五，方圆几十里前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信者如流。

多年来一直有女尼在大殿后院居住，此次遇到的两位年长女尼是净明和净芯，她们每日在庙内做早晚课，并自今年9月开始，在每个农历初七、二十七施大饼，届时会有其他寺庙女尼从二十里外赶来参与。村中山鹰艺社的几十名演员也会在团长安志的带领下，通过表演传统花会及自编小段子前来助兴。

听说以前寺庙旁边建有大戏台，且寺庙的地势较高，村中修公路垫土后才与路平齐。

一汪老泉，一片市集，诞生了一个古老的村庄。没有集市的日子，靠山集是宁静的，过往的车辆也显得稀少些，这个村庄的气息和节奏带给人们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青山绿水处处涵养着刻骨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