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人物写生随笔
2016-05-30刘勇
摘 要:水墨人物写生是人物画家必不可少的一个训练课题,在水墨人物画写生过程中,无论起稿还是落墨,都要认真研究模特对象,遵循客观对象的造型规律。并以心写物,以线造型,延续写意人物画的写意精神,勾勒、皴、擦、点染成竹在胸,注意笔墨语言的书写性。写生时要认识到水文化载体功能,水是润笔醒墨提神的媒介,水墨人物画写生更多的就在于训练画家对水的运用和把控能力,以体现画家的艺术修养。
关键词:水墨人物画;写生;造型;书写性;用水
现代中国画教育,写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课题,特别是水墨人物画,水墨人物写生更是一个必修的重要过程。在水墨人物写生中,会遇到不同的人物形象,人物形象不同,感受就不一样,也就会出现各种新问题,水墨人物写生也就是表现感受,解决问题。造型观念的培养,造型能力、笔墨技巧的提高,都可以在水墨人物写生的过程中来完成,为水墨人物画创作积累丰富的素材。水墨人物画是在传统写意人物画的基础上,吸取了西方艺术的元素,借鉴现代造型意识、造型观念、造型方法,而产生的新兴画种,这是写意人物画的延续。在水墨人物写生的过程中就必须把握好一个方向,即水墨人物写生不是用毛笔画素描或速写,也不是工笔人物画的线描稿子,水墨人物写生必需延续写意人物画的写意精神,把写意精神贯穿在整个写生的过程之中。[1]
1 布局
水墨人物写生是利用中国画特有的工具材料,以水墨的表现形式来表达对模特对象的感受。但由于中国画工具材料的特殊性,笔墨一旦落在宣纸上就无法更改,而且笔墨具有偶然性,难以控制,写生中的每一个环节都要认真对待。面对模特,首先要研究画面布局及人物形象的塑形,在胸无成竹的前提下,落墨之前还是用炭条或淡墨起稿完成。构图是外来语,在中国画的传统理论中,构图即经营位置、置陈布势、章法、布局等意。中国画的构图有自身特性,讲究平面装饰性,体现中华民族的人文意识和儒、道、释的文化思想。而水墨人物画的构图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又吸收了西方艺术元素,使表现形式得到扩展,审美观念也更加丰富,水墨人物画的构图则更加灵活。在水墨人物写生中必然要根据写生的模特姿态、环境、角度、画材大小等等,合理安排人物形象在画面中的布局,水墨人物写生的构图随着写生的深入而最终达到完善。“经营位置”目的就是为了“气韵生动”。在水墨人物写生进程中,处理好画面的黑白、虚实、疏密、开合、起承等关系,有时为达到所需意境的表现,可以完全抛弃已有的写生环境,主观处理添加与人物相协调的背景,在画面布局上追求“意”的表达,而不是西方艺术写生那样的客观再现。水墨人物写生由于受环境、模特姿态、角度等等因素限制,在构图上肯定不能以创作构图来要求。但在写生中要有意识地把创作思维带进写生习作之中,通过写生的形式来帮助创作构图的训练,一副好的写生习作处理得当也可以是优秀的作品。
2 起稿
水墨人物写生首先遇到的就是人物造型问题,现代水墨人画的教学主要是学院教育,在进行水墨人物写生学习之前,基本上都经历了素描造型能力训练的过程,而水墨人物画在工具材料、造型意识、表现形式等方面都发生了变化。如何运用笔墨造型,这就是水墨人物写生最主要的学习目的。在起稿阶段,人物形象的塑形必须符合水墨人物画以线造型的基本要求,现代水墨人物画是在传统写意人物画的基础上,吸取了西方艺术的造型元素、造型意识,所以不能完全抛弃光影明暗,并通过墨色的变化来追求人物形象的体积,只不过是淡化了明暗、体积,追求二维的平面和结构,以符合传统中国画的形式语言要求。面对模特,要认真研究模特的形体结构和特征,感受模特神态和气质,把理性与感性相结合,以线造型,通过线条的疏密、粗细、轻重、长短、虚实、曲直等等,意向表现出人物形象的形体结构关系。稿子也要做到符合中国画的写意精神,以心应物,移情于物,充分表达出模特对象的形体结构与精神内涵,做到形神兼备。在这个过程中,要注意稿子不是素描、速写,不能过分注重人物形象的真实性、客观性以及光影体积。起稿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感性与理性相结合的塑形过程,是为下一步的笔墨表现做准备。这一过程对于初涉水墨人物写生者来说极其重要,当笔墨造型的能力达到一定水平,能够把控笔墨造型时,这一过程可以简单化。故而,很多画家只需用手指在纸上做点痕迹找出人物的比例結构,就可以直接用笔墨来完成水墨人物写生形象的表现。
3 笔墨造型
稿子阶段完成后,接下来就是笔墨语言的表现问题。有了稿子作为笔墨造型的依据,那么,如何通过用笔用墨来表现写生的人物对象和主观情感,以及笔墨的文化内涵。在笔墨写生过程中,中国画工具材料的特殊性,以及水墨人物画以线造型的基本要求,不能拿着毛笔画素描,也不能用毛笔画水彩。由于中国画的材料、工具的特殊性,笔与墨在宣纸上的效果无可预料,具有一定偶然性。并且水墨画是笔墨落在纸上就不可更改,在写生落墨前还是要对人物的笔墨塑造要有个总体的预先安排,勾勒、皴、擦、点染成竹在胸,一气呵成。特别是对人物五官笔墨的处理,人物形象的形神主要就在于人物五官塑造。五官在人物整体中是个细小的局部,用笔、用墨就更要严谨,因为严谨就可能出现过于客观的描摹。因而对于人物五官的塑造,笔墨关系不能被客观形象所束缚,主观随意而不失人物形象结构的表现,要见笔、见墨,抓住人物形象特征,做到形神兼备。水墨人物画同写意人物画一样是以线造型的艺术,线是人物的结构,线是画面的骨架,线是中国画的精神脊梁,有了线,墨、色才有依托。水墨人物画写生在下笔落墨时必然要考虑到笔墨的写意精神,用笔的“书写性”。水墨人物画写生中,线条的表现能力与修养主要来源于对书法的研习,通过对书法的练习,以锻炼对毛笔的控制能力,增强线条的力度和韵味。西方绘画也用线,西方绘画的线就是一种象征性的符号语言,在用笔上也不做特殊要求,不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更不具有象征性的精神内涵与文化意义,主要就是为了物象的造型,线条最后还会消失在物象的形体之中。中国画的线在绘画中是最为主要的部分,除了有对物象的造型功能之外,还具有一定的审美价值,承担着特有的精神内涵和文化意义,具有多重功能,而且其造型功能都是为了审美、精神、文化等功能。[2]
为了突出水墨人物画笔墨的“书写性”,线条主要以中锋行笔。中锋行笔的线条饱满、刚劲而有力度。中国画与书法在工具材料上的相同,决定了两者之间也具有相通性,这就是前人所说的“书画同源”。水墨人物写生中的笔墨同样是要求“骨法用笔”“气韵生动”,用笔要有“写”的感觉,而不是划。气韵贯通,要见笔、见线、见墨、见形。一定要注意毛笔中水分的控制,行笔要慢而匀速,山水画大家黄宾虹把用笔总结为平、圆、留、重、变,用笔要平,就是行笔要稳健而匀速,如锥画沙;用笔要圆,就是线条要有张力、弹力,如折钗股;用笔要留,就是线条要能留在纸上,力透纸背,如屋漏痕;用笔要重,就是笔落纸上要有力量,犹如高山坠石;用笔要变,就是丰富性,各种用笔交替运用,要求变化,变则通则化。水墨人物写生中,用笔的“书写性”只是原则,不能死搬硬套,完全按照书法的用笔方式。比如说书法行笔中的牵丝连带等,在水墨人物画中用得不好会感觉有点做作。在水墨人物画写生中依势而笔,率性自然,以中锋为主,中锋、侧锋、逆锋等交替运用,丰富笔墨语言的表现力,从而使画面达到生动灵透的感觉。在这个落墨的过程中,要注意不能因稿子就抛弃模特,而只专注于稿子的描摹勾填。稿子只是作为笔墨造型的依据,故而在这个阶段要把活动的模特与稿子相结合,用笔用墨要跟着模特的变化而调整。这样,笔墨语言才灵活,才有生气,人物才有神采。
笔是墨的统帅,墨靠笔的运行而展现,笔有笔法,墨有墨规。然而中国画笔墨语言丰富的表现力,完全得力于水的运用。“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是中国圣贤对“水”的态度与体悟。打开中国传统文化的大门,“水”是一个不可缺少的描写对象。大禹治水的传说故事,先人就看到了水的祸害与可利导;“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水”成了君子于淑女以德相知的纽带,而成为千古绝唱;“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水”则突显了有志男儿的政治抱负与胸怀;“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表达了文人墨客对“水”的依恋。水是中华文化的灵魂,水是中华文化之精髓。作为中华文化的一部分——中国画,也离不开水。中国画是以水为主墨色为辅,在中国画的发展历程中,前人过多地去谈论用笔用墨,很少有人去关注水在中国画中的作用,故而对水的论述也就很少。对水的关注较多的是山水画家黄宾虹,《黄宾虹谈艺录》中有两段文字是黄宾虹对于用水的论述:“古人书画,墨色灵活,浓不凝滞,淡不浮薄,亦自有术。其法先以笔蘸墨,墨倘过丰,宜于砚台略为揩拭,然后将笔略蘸清水,则作书作画,墨色自然滋润灵活。纵有水墨旁沁,终见行笔之迹,与世称肥钝墨猪有别”,“用水在墨,更在笔。笔含水多称湿笔,笔含水少称渴笔。湿笔、渴笔,作画时都要用,都是在变化的。先是湿笔,用到后来成渴笔。但湿笔不可成墨猪,渴笔不可成枯木,垢道人下笔润含春雨,干裂秋风非一时之功。要在运笔的徐疾、提按、顿挫、点垛、转折上多练习”。与论述极其丰富的笔法、墨法相比较,黄宾虹对用水的论述也只寥寥几笔,简单地讲了水与墨、水与笔的使用方法及产生的效果。“古人墨法妙于用水,水墨神化,仍在笔力,笔力有亏,墨无光采”。[3]可能是过于注重笔墨的文化内涵从而忽视了水的存在。笔需要水来求润,墨色需要水来求变,画面韵律要有水来求动。没有水,用笔可能就干涩板滞;没有水,墨色可能就单一、呆板而无生气;没有水,画面酣畅淋漓的韵律也就平淡而无层次。笔的轻、重、疾、缓,墨色干、湿、浓、淡、焦,人物形象的特征、神采,绘画者的情感、精神、修养,以至于笔墨的文化内涵,完全取决于对水的运用,對水的把控能力,这是一个长期训练积累来的经验。“上善若水”,“水”利而万物生,水是无形、无色、无味,具有很强的灵活性和兼容性,而这种灵活性和兼容性恰好体现了中国画无形的写意精神。在水墨人物画写生训练中,除了用笔的“书写性”,更多还是在于训练对水的把控能力,水的无形无色,水性的呈现寄托于墨色的变化,水才是中国画的灵魂。因而,在水墨人物画的写生中,不能把水看作是洗笔调墨的材料,而是润笔醒墨提神的媒介,惜水如金。[4]
水墨人物写生训练是人物画家必不可少的课题,是笔墨绘画语言的锤炼过程,更是画家艺术修养的一个修炼过程。所以,水墨人物写生作品同样是画家道德情操的体现。写生过程中,画家不能被客观对象所束缚,应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寻求一种随性、自然、质朴的写意境界。
参考文献:
[1] 毕建勋,杜娟.水墨人物画写生与创作[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4:1-2.
[2] 岳增光.名家写生[M].成都:四川美术出版社,2006:1-4.
[3] 黄宾虹.黄宾虹谈艺录[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7:76-77.
[4] 王赞.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人物画工作室[M].石家庄:河北美术出版社,2002:46-49.
作者简介:刘勇(1973—),男,四川内江人,艺术硕士,云南省滇西科技师范学院艺术系副教授,从事于书法篆刻、素描、色彩和中国画的教学与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