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贺诗歌中的独特美学形态与意境
2016-05-30黎杰俊
黎杰俊
在中国文学史上,李贺有着“诗鬼”之称。他的一生,坎坷不平,家道中落,并仕途失意二十七岁就离开人世。虽然李贺的生命历程短暂,但他的作品对中国诗歌的意境有了不少的继承与开拓,并形成了自身独特的美学形态。本文将从李贺的作品出发去探讨这一系列问题。
一、李贺诗歌拓展了传统志怪与游仙类作品的表达
李贺的诗歌中有着系列的“鬼词”与“游仙诗”。这两者的文学源头最早可以追溯到屈原的《楚辞》、魏晋南北朝的志怪小说和阮籍等人的游仙诗。
总的来说《楚辞》中的关于神鬼的描绘,主要还是以神为主的,甚至是“鬼”“神”两者并没有明确的区别,而《楚辞》的总体意象也是以瑰奇浪漫为主。但李贺的作品“鬼”“神”有了相对明显的区分,其“鬼词”充满阴冷凄苦的鬼气,作品也不乏对鬼魂与墓地等的直接描绘。在这一点上,李贺的作品可以说是跟魏晋南北朝等的历代志怪文学、墓志铭文有着更直接的联系。不过李贺的作品比它们更加深而广地着重对环境与氛围的描写。六朝以来的志怪文学主要都以记叙为主,着重简略性记录,对环境氛围的塑造往往只是一笔带过,而墓志铭因其文体的限制在这方面就更显薄弱。李贺在他的不少诗歌中却尽力地把怪异鬼气的氛围与环境作为直接的描写对象,营造了独特的“诗鬼”之词与审美形态。如:月午树无影,一山唯白晓。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感讽》之三。虫栖雁病芦笋红,回风送客吹阴火。——《长平箭头歌》。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苏小小墓》。
于传统的游仙类作品里,诗人遨游天界是现实与理想相互对立的象征。这些诗人们因自身的境遇与时代困境无法调和,所以幻想一个渺茫的天界,并期望摆脱凡尘的困扰和于幻想的世界得到完美平衡。李贺的游仙诗延续了这样的意境传统,并在此基础上,从天界的视角上表现人间的沧桑巨变,把传统游仙诗“向天界眺望的视角”与“往人间俯视”相融合,从而表现作者对人生虚无的思考。如: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梦天》。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天上谣》
二、李贺诗歌中非常规用词对诗歌意境的影响
在中国诗歌的历史上,李贺的用词是非常独特的,没有任何一个诗人像他那样偏好老、死、衰等词语,而在他的作品中残、断、堕、瘦、古、鬼、枯、颓、病、败、朽、暮、弊、破、哭、愁、幽、折、荒、血、寒、泣、悲、凄这些表述也随处可见。如此的非常规用词,对李贺诗歌的意象产生了三重主要的影响。一是使作品充满了阴冷凄森的气息,增添了对非常规环境的描绘,如:一方黑照三方紫,黄河冰合鱼龙死。——《北中寒》。二是把自身的愁苦与周围的世界物象相互交融,反映了作者内心中的压抑,如: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开愁歌》。三是让非常规环境与人相互对立,展示对现实的批判与控诉,如:风吹枯蓬起,城中嘶瘦马......惟愁裹尸归,不惜倒戈死。——《平城下》
在李贺的个别诗歌中,其非常规用词让诗歌有了多重的意境与解读方式。“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老夫采玉歌》。李贺用他的文字描绘了一幅恐怖的老夫采玉的景象,从而对当时的统治者自顾自身享乐而不顾民间疾苦的现象作了深刻批判。对这句有几种解读,而解读的关键在于“厌”字。“厌”在古代汉语中有几种意思:一是“厌恶”之义,二是“饱食”之义,三是当其读“ya”时,有“压住”之义。在取“厌恶”意的时候,我们读到了蓝溪水与采玉者的不可调和的相互对立,采玉的蓝溪水厌恶生人,所以它让无数人死于其中,同时那些死去的人即使过了一千年也依然憎恨着蓝溪水,这一描写可谓惊心动魄。而取“饱食”意时,诗歌表现出一种“程度感”,展现了牺牲人数之多。而读“ya”时,“压住”则从采玉者的心理情感上,表现劳动者的沉重与悲苦。
三、李贺诗歌中音乐与意境的关系
在李贺的诗歌当中,音乐与意境有着深厚的联系。其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李贺写下不少有关音乐的诗作,二是把音乐用“通感”的艺术手法去展现他想描绘的其他事物。
李贺在描写音乐的诗作里,主要是通过神话传说的意象以及高度夸张的浪漫主义手法去描写音乐的,着重表现听音乐人的主观感受,而不是对乐音进行直接的描绘。这样便营造出诡奇壮丽并与神话相互交融的想象性意境。如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李凭箜篌引》。木死沙崩恶谿岛,阿母得仙今不老。——《假龙吟》
而在用音乐作为通感”的艺术手法上,李贺主要是把直接的视觉形象的画面或者是想象中的视觉形象的画面通过音乐的听觉去表达。这样在意境上沟通了不同的感官。让画面形象生动起来的同时,拓展了阅读者的想象空间。如:羲和敲日玻璃声。南浦流云学水声。碎千年日长白,孝武秦皇听不得,等句子便是这方面的典型。
李贺的诗歌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独特的意境表达与地位。虽然李贺一生短暂。但从他留下的诗作中可以看出明显的特异性。李贺诗作的文学魅力也不断地让人发掘得更深、更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