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大陆高校自主招生改革的现实问题

游佳

摘 要：近年我国高校自主招生制度得到不断发展，但目前大陆地区高校自主招生仍主要以统一考试为前提，有其局限性。本文以自2011年起至今南方科大的自主招生模式的变动为例，分阶段解读“完全自主招生模式”及南方科技大学独特的“631型自主招生模式”施行的合理性、现实性与存在的问题。

关键词：自主招生；完全自主模式；南方科技大学

随着我国大陆高校自主招生的呼声展开，自主招生工作已在不断探索和改革中取得了成果，但却还是未能解决令人深思的“钱学森之问”。在社会各界都盼望着出现一所高质量一流研究型大学来为国家培养杰出人才之时，南方科技大学这所独特的高校出现了，相比大陆其他高校，它的办学理念有独特之处，“自主招生”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然而，南方科技大学的自主招生改革之路却走得有些曲折。

一、南方科技大学首次“完全自主招生”的现实问题分析

南方科技大学的首次自主招生采取的是“完全自主型”招生模式，这项工作于2010年12月正式启动。这次自主招生生源主要来源于两种途径：第一种是报考了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参加了2010年6月高考且分数超过当地一本分数线的学生；二是高中学校和社会推荐的优秀生源。前者可以直接参加复试，后者需要参加笔试（内容为数学、物理和英语）再进入复试。在第一次招考复试中，16名复试的学生年龄从10岁至16岁不等，这16名考生经过严格遴选，分别进行学习能力测试、面试和心理健康测试。“学习能力测试分别由朱清时校长、英国剑桥大学教授陈应天、中科院院士张景中主考；面试由香港科大李泽湘、李晓原教授主考；心理健康测试由专门的心理学专家主持。”[1]

相比大陆地区自主招生试点高校的自主招生流程，此种招考模式更为开放和灵活，不以高考成绩作为前提条件，并且在考试内容上加入了学习能力测试和心理健康测试，更加充分地考虑了考生的专业倾向和心理特点，使测评标准更为全面。在主考官的分配上，也可以说坚持了自主招生的初衷，力求达到考核全面和公平。

这样的“完全自主型招生模式”当时在我国高效招生改革中是新颖的，但首次的尝试也意味着它的成败将成为以后改革的重要经验，仔细分析不难发现其中的优缺点，以及涉及到的和会产生的问题。

（一）合理性分析：基于不同视角

首先，从社会角度来看，首次的招生中有两个环节较难以“标准”的概念进行考量：一是评定社会推荐的优秀生源的标准，二是对自主考试的操作和评价。这种方式产生的“社会推荐的优秀学生”来源于不同的地域和中学，每个人都可能依靠不同的优势获取推荐的资格，而高校的生源资格审查工作很难有一个标准化评定指标，同时也不排除在单位推荐时出现不公平现象的可能。而在自主考试评价环节的真实性和公平性上，负责招考工作的考官及相关人员是否能依法实行“在参与中监督”是极为重要的，这不但是实现该种招考模式独特理念的重要条件，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南科大这块教改试验田的治校、管理能力。

其次，在生源方面，南方科技大学首次招收的对象主要来自两个途径，一是报考中科大少年班、参加了2010年6月高考，分数超过一本线的学生；二是学校和社会推荐的优秀学生，虽然学生数量不多，但两种途径获得的生源年龄存在差距（进入复试的学生年龄从10岁到16岁不等）。这种完全自主型招生模式的初衷就是使人才绕过高考的门槛，通过自己的学习能力直接获取发展深造的平台。然而众所周知，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是为所谓的“早慧儿童”而创办的，他们相对于第二种途径进入复试的学生年龄小一些，差距应在2-8岁左右。如果正视年龄差距所带来的心智差异，那么本次招生内容和方式应当是一项复杂的工作。然而，南方科技大学在制定自主招考的复试内容（基础知识、学习能力和心理健康）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明确地将不同年龄的考生进行划分。这些考生进入南科大实教改实验班后，在前两年的学习中是不分专业的，学校统一安排课程以及学习教育部规定的课程，而在学生入学后，年龄差距会否对统一的教学和生活产生影响依旧是未知之数。可见，南方科大的招生录取工作在处理学生年龄个性差异问题上，并不是面面俱到，在生源的考虑上，南方科技大学的理念是广纳英才，但对生源的考察评价以及日后发展缺少全面的设想。

（二）现实性分析：动力与冲突

若分析南方科技大学采取完全自主型招生模式的现实性，同样可以发现一些问题和冲突。这些冲突主要源于外界客观原因，并对改革的实施起着很大的影响。

首先是南方科技大学的性质与其自主办学的理念间的冲突。众所周知，南方科技大学是由深圳市政府出资筹办的公立大学，它的一切经费来源于深圳市政府，因此政府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影响和牵制南方科技大学的发展，南方科技大学的筹办建设事务需要经过深圳市政府以及更上一级政府部门的批准。自主招生的顺利实施，离不开政府的支持。

其次是其自主办学理念与我国现行教育法律法规的冲突。作为公立院校，有关南方科技大学的重要公文和条例等都必须得到政府的审核和批准，而绕过高考的自主招生及“自授学位”这一理念对南方科技大学而言不但是一个挑战，也存在不可忽视的压力。“南科大推行的改革，与国家《教育规划纲要》所谈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是吻合的。而其面临的现实问题是，国家现行的学位条例，并不支持大学自授学位；以及大学自授学位在国内没有学历认证体系（即社会评价和专业评价体系）认证。”[2]学者熊丙奇如是说。由此可见，这不仅仅是南方科大在此次改革中行的一步“违规”棋，也暴露了我国教育法规章程中存在的需要进一步完善的漏洞。

最后，自2001年部分普通高等院校开始建设自主招生的改革试点起，不少高校陆续开始实行它们的自主招生。但是它们中除了部分高职院校和2006年起复旦大学和上海交大的改革以外，其余几乎都是统招前提下的自主招生模式。而南方科技大学的首次改革试图突破这个一贯形式，然而在首次招考的招生途径中，南科大还是要求一部分学生在前一年的高考中分数超过一本线，也就是说，高考在还一定程度上“衡量”着学生的能力。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要想找到一种相对完满的评价制度还需不断探索。这意味着对于我国大陆地区普通高等院校而言，自主招生模式还有值得尝试和更新的空间。

二、南方科技大学2012年后的“631型自主招生模式”分析

虽说南方科技大学首次的自主招生是不以高考为前提，通过自主招生直接选拔入学，但在2012年南科大获得了教育部合法身份后，就没有再继续进行这样的完全自主型招考了。2012年，南方科技大学首次推行“631型自主招生”，将高考成绩所占比重提升至60%。2013年之后，南方科技大学在一些省份分布了招考名额，而招考形式则“仍按照2012年的模式，高考成绩、南科大的自主招生考试成绩和学生平时成绩按照6：3：1分配。这一招生模式目前得到了教育部的认可。”[3]这样的改革方式不但未解决一些旧问题，而且引发了新的问题。

（一）改革后的新问题

首先，“631型自主招生模式”虽然根除了首次招生中“社会推荐优秀生源”可能存在的人为不公平，但却将问题转移到了“10%的考生高中阶段平时成绩”的评定方式。在南方科技大学2012至2015的《自主招考选拔实施方案》中都没有说明考生的高中该以何种方式进行平时成绩的评定，这无疑使每个学校的评定方式失去统一标准，客观而言，这项工作很难保证公平。另外，高中学校的成绩评分不再以推荐的形式出现，而是以分数的形式进入学生的总分中，在没有规定平时成绩来源于考试还是其他操行分数的前提下，不排除考生所在的高中为学生打分时出现偏差的情况。而由于对考生高中的打分工作并没有设置专门监管机构，故在生源所在高中也不排除评分腐败的可能性。

其次，关于南方科技大学自主招生的试题在招考结束之后也纷纷流传在网络上，这些“神级试题”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2014年的招考试题中：“如何将两片花瓣各剪一刀后拼出一个正方体？”“马在中国象棋中走日的路线。请问一只马走了999步后能不能回到原点？”这类如同智商测试的题目是南科大的自主招生考试题，校长朱清时对此表示：“如果你搞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答题是很容易的，不需要太多时间来解题。”[4]据报道，南科大这些测试题目是以考察学生的记忆力、洞察力、注意力和想象力为主，而且每一道题的难度和考察点都经过朱清时校长都进行过反复推敲。[5]暂不论这些试题是否能考察学生该方面的能力，但几乎可以得知这些题目并不适合一些资质不高的考生。如果南科大的初衷是为了不流失“偏才”和“怪才”，那么这样的选拔方式会不会成为“只为偏才和怪才开设的一道门”？若因为考查侧重点有偏向而流失人才，则又偏离了自主招生改革的初衷。

（二）仍未解决的旧问题

如果说南方科技大学首次采取的完全自主型招生模式的优势在于注重个性、重视发扬自主自由的精神的话，那在它的第二阶段实施中就很大程度上失去了这个优势。

虽说统一出题考试是最简捷最直观地评价学生基础知识的方式，但它也不失为一种过滤“不合规格”生源的手段。朱清时曾多次提出采取自主招生是为了不令所谓的“偏才”因统一考试中部分科目成绩不理想而被高校拒之门外，让他们获取深造机会，并且在其自身优势上得到发展。自主招生无疑是一种意义上的“公平”，它不但重视多样性和灵活性，也考虑了不同学生的个性和优势，注重对能力的考核.然而，在2012年之后，南方科技大学的自主招生几乎严格依照“631模式”进行，在这个模式中，高考成绩占了60%的比重，这无疑将高考的门槛又放回了招生标准的主位。

值得注意的是，自主招生与统一考试之间并不是对立关系，自主招生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将现存高考制度的弊端弥补，如果可以通过改革而探索出一种将公平的统考与灵活的考察结合在一起的招生模式，既能互相弥补不足，又不至互相制约，才能真正达到改革的目的。

三、改革之展望

不难看出，南方科技大学这场改革虽然轰轰烈烈，但仍旧没能逾越高考的门槛。然而，在我国高校的改革中也有一些敢于突破高考这一标准的先例，例如在2006年6月的复旦大学自主招生。这类招生案例无疑对我国高校自主招生改革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总的来说，南方科技大学有着其独特的时代背景，第一任校长朱清时的意志和理念决定着它的起步方向，而外部的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它的成败。在主持南方科技大学建设工作之时，朱清时校长也意识到，建立和筹办一所大学，决不是只是形式和规模上的筹建。在南方科技大学的首次的完全招生以及一年后发生的招生模式的变化中，可以看出这项工作逐渐失去了原本明显的特色。正确理清学校、政府和社会的关系，才是面对和解决这些复杂问题时的根本出发点，就中国高等教育的现状而言，办学不但要获得政府的支持，还需要更长期和更丰富的探索经验。南方科技大学目前所做的改革，无疑在为我国高等院校的发展探索一条与以往不同的道路，就这个出发点而言，南方科技大学的改革应该受到政府、社会和学界的广泛支持。

参考文献：

[1]《院士面试16“神童”，考试就像做游戏》[N].成都：华西都市报，2010-12-20.

[2]熊丙奇.《没有招生权南科大学位之困求解教改》[N].上海：新闻晚报，2011-5-9.

[3]《名声在外的南方科技大学11月底到浙江招20位应届高三学生》[N].杭州：杭州网-都市快报，2012-11-01.

[4][5]《南科大复试再现神级考题今年题量增加难度提高》[N].福州：东南快报，2014-3-24.

（作者单位：贵阳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