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拉美激进左翼政权的执政理念与治理实践

胡磊

摘 要：20世纪末以来，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等拉美国家的激进左翼政权相继上台。这些激进左翼政权以反对新自由主义和反对美国霸权主义为旗帜，根据本土价值观、历史文化以及各种进步思想提出各具特色的国家发展理论，并且在内政外交方面开展一系列改革。然而，拉美激进左翼政权执政以来就面临着内外双重阻力，加之2013年拉美左翼旗手查韦斯逝世，拉美激进左翼将去往何处成为值得持续关注和深入研究的问题。对拉美激进左翼政权的研究不仅有助于了解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多样性，又能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提供宝贵的经验和教训。

关键词：拉美激进左翼;执政理念;治理实践

中图分类号：D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6）02-0056-02

拉美左翼运动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进入21世纪以来，拉美左翼政治的崛起和新进展，为处于低潮的世界社会主義运动注入了新的活力，也重新唤起了人们对社会主义的热情和关注。其中，以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为代表的激进左翼政权异军突起，在广大中下层民众的支持下，通过民主选举的合法途径成功上台。在执政期间，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和厄瓜多尔总统科雷亚分别提出建立“21世纪社会主义”，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提出建立“社群社会主义”，并且各国在扩大民主参与、改革政治经济体制、改善中下层民众的生活水平等方面采取了有力措施。激进左翼政权的执政理念与治理实践符合普通民众对经济利益的追求和民族情感的关注，因此实现了连续执政。拉美激进左翼政治的形成和发展，以及随着2013年3月“左翼旗手”查韦斯的逝世，后查韦斯时代的激进左翼将何去何从，引人深思。

一、拉美激进左翼政权崛起的背景

拉美政治向来存在左右翼政党交替执政的“钟摆现象”，但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兴左翼群体性崛起，并发展成为一种政治潮流，实属罕见。究其原因，可以归结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新自由主义模式失效引发社会矛盾。20世纪80年代，为了应对进口替代工业化引起的增长停滞、内需低迷、出口下降和外债高筑等问题，大多数拉美国家被迫接受了美国主导下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资金支持和债务重组计划，即以私有化、自由贸易、财政紧缩为主要内容的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1]。该政策执行初期，拉美国家的宏观经济普遍好转，但从20世纪90年代起，由于对外资和出口的过度依赖，部分国家的经济出现严重的结构性问题，这种片面追求经济增长的发展模式导致社会矛盾愈演愈烈。激进左翼执政的委、玻、厄三国失业人数上升、两极分化严重、社会治安长期得不到缓解，民族、地区和阶层之间的矛盾趋于尖锐，这些都为激进左翼的上台奠定了社会基础。二是传统政党的政治影响力下降。20世纪七八十年代，拉美大多数国家的军人政权先后还政于民，以三权分立和政党政治为核心的西方民主政体在拉美确立[2]。但是，一些传统执政党在执政过程中出现了政治改革乏力、政府更迭频繁、行政效率低下、贪污腐化盛行等问题，导致其执政能力和政治影响力受到严重损害。民众迫切要求革新政治，这就为激进左翼政党的上台奠定了政治基础。三是“9·11”之后美国战略重心的转移。美国长期将拉美地区视为自己的后院，严禁他国染指。然而“9·11”之后，美国深陷反恐战争的泥潭，加上朝核问题和伊朗核问题的牵制，一时间无暇顾及拉美地区。这就为拉美激进左翼政权的上台提供了外部条件[3]。

二、拉美激进左翼政党的执政理念与实践

当代拉美激进左翼政党的执政理念是拉美众多思潮演变、发展和相互影响的结果。它深受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民族民主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的影响，又深深植根于拉美本土的基督教主义、印第安主义和玻利瓦尔主义等思想。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2006年12月，第三次当选委内瑞拉总统后明确表示，将努力把他倡导的“玻利瓦尔革命”推向“21世纪社会主义”的新高度：“社会主义才是拯救我们人民、拯救我们国家的唯一道路……要么社会主义，要么死亡！”，其主要主张包括以“玻利瓦尔和平民主革命”替代“新自由主义革命”;以“美洲玻利瓦尔替代计划”代替“美洲自由贸易区计划”;以“21世纪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以成立“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来一统革命力量。查韦斯多次表示“我不是共产党人”，“社会主义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同义词”，从目前来看，“21世纪社会主义”是基督教教义、印第安主义、玻利瓦尔主义、马克思主义、卡斯特罗思想和托洛茨基主义等思想的混合体[4]。玻利维亚总统埃沃·莫拉莱斯领导的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提出建立“社群社会主义”。莫拉莱斯认为“社群社会主义就是人民生活在社群和平等之中。从根本上看，农民社群中就存在社会主义”。其主要主张包括在玻利维亚实现社会主义，主张参与式民主、强调以印第安文明和价值为根基、反对新自由主义和新殖民主义、从食品医疗教育等方面全面改善民众的生活状况[5]。2007年1月15日拉斐尔·科雷亚第一次就任厄瓜多尔总统以来，就多次提出要在厄瓜多尔实施“21世纪社会主义”，并强调他提出的“21世纪社会主义”是具有厄瓜多尔特色的，与委内瑞拉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是不同的。科雷亚说，他所说的21世纪社会主义“不是根据教科书，也不是根据教条主义”，而是必须根据厄瓜多尔的特点“进行一场公民革命，使政治、社会和经济结构发生激进、深刻和迅速的变革”[6]。尽管这些理念的具体内容尚处于形成阶段，但都可被视为拉美国家对自身发展模式的有益探索。

拉美新兴左翼（包括激进左翼和温和左翼）在执政过程中，均反对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主张以社会发展为核心、市场与计划相结合、追求经济增长、社会公平和民主治理三者协调统一的发展模式。从对政治经济政策及社会政策的调整来看，拉美激进左翼政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为实现“21世纪社会主义”，查韦斯采取了以下措施：建立以社区委员会为单位的人民政权，以参与式民主代替代议制民主，鼓励社会各阶层广泛参与国家决策;修改宪法，主要是规定总统可以连选连任，此外还将所有由选举产生的公务员的任期都改为无限期;在石油、天然气、电力、钢铁和金融等部门采取了一系列国有化措施;在社会方面强调公正和平等，开展扶贫工作，缩小贫富差距，包括建立食品商店网、根据“罗宾逊计划”开展扫盲运动、建立公共卫生系统提供免费医疗救助等：以能源合作为动力开展对外交往，倡导“美洲玻利瓦尔替代计划”，积极推动拉美地区一体化。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在联合国土著问题常设论坛上提出“消灭资本主义、尊重文化和经济的多样性、享受基本服务是一项人权、过更好的生活”等“十戒”。在具体政策执行上主张实行石油和天然气国有化;召开制宪大会，制定新宪法;进行土地改革，将大量私有闲置的土地收归国有并重新分配给贫民和土著居民;改革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实行独立自主的外交。与温和左翼相比，激进左翼执政党在政治、经济和社会领域的变革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召开立宪大会，延长总统任期，以巩固其执政地位;将石油天然气收归国有，强化国家的作用;制定多种扶贫计划，以缩小贫富差距和保障低收入阶层和弱势群体的利益。

三、拉美激进左翼执政党的发展前景

20世纪90年代以来，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等国的激进左翼政治力量抓住机遇，通过宣传和实践带有激进色彩的理念政策，实现了自身力量的发展壮大。特别是增加对社会领域的投入，成功赢得了广大中下层民众的支持，巩固了其执政基础。然而，拉美激进左翼执政党面临的挑战也空前巨大。从根本上看，首先，应加强自身建设，提高思想理论的系统性和政党组织的凝聚力，改变权力集中和领导人个人色彩突出等问题。其次，激进左翼执政党上台时间较短，缺乏执政经验，容易受到国内右翼势力和地方分裂势力的威胁。最后，激进左翼执政党采取的政策措施与美国在拉美的霸权主义相冲突，势必遭到美国的敌视，因此，激进左翼政权应妥善处理对美关系，为自身发展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2013年3月，被視为“左翼旗手”的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逝世，无疑是对拉美激进左翼政治的巨大打击[7]。加之以巴西总统卢拉为代表的温和左翼对政治经济及社会政策的局部性调整和修改更加富有成效，不仅对新自由主义的泛滥起到遏制作用，而且在道路选择上反映出一种更加理性、更多关注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平的趋势。因此，笔者认为，“后查韦斯时代”的拉美激进左翼政治的不确定性增加，但很大程度上将趋于温和。

四、结语

拉美激进左翼政党相继执政为处于低潮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注入了新的活力，这些政党上台后纷纷提出具有代表性的理论主张，并进行了宝贵的实践尝试。然而国内相对困难的经济形势、纷繁复杂的社会问题以及国内外反对势力的横加干涉，都增加了激进左翼政党的执政难度。思考拉美激进左翼政党面临的执政难题特别是他们对国家发展模式和发展道路的重新定义和不懈探索，有助于对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宝贵的经验和教训。

参考文献：

[1]江时学.新自由主义、华盛顿共识与拉美国家的改革[J].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3（6）.

[2]朱晓辉.当代拉美激进左翼政治的形成和发展[J].当代世界，2011（6）.

[3]朱晓辉.美国与拉美激进左翼政权关系的演变发展[J].当代世界，2013（3）.

[4]徐世澄.委内瑞拉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初析[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0（10）.

[5]沈跃平.莫拉莱斯“社群社会主义”评析[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1（10）.

[6]杨建民.厄瓜多尔的“21世纪社会主义”[J].拉丁美洲研究，2009（3）.

[7]袁东振.后查韦斯时代拉美左翼向何处去[J].中国经济报告，20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