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生活研究范式的新探索
2016-05-30张军
张军
近十几年来,中国语言学者调查描写语言生活状况,关注语言政策和规划实践,倡导语言生态保护,出版了一系列论著。这些论著特色鲜明,成果新颖,业已形成一个学术流派——语言生活派,在国内外社会语言学界产生了积极的影响。①
周庆生是语言生活派的倡导者和践行者,长期研究中国语言生活问题,主编过8个年度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对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生活的研究尤为专深,2015年出版了《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中国少数民族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以下简作《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全书近50万字,内容涵盖了语言国情、语言状况、语言变异、语言保护、语言政策与规划、语言教育与习得等研究领域,重点调查描绘中国少数民族多样化的语言生活,论述分析中国民族语言政策。该成果反映了作者对语言生活研究范式的创新探索,显现出中国语言生活派在学理建设方面的特点和进展,是中国语言生活派的一部代表性著作。
一、着力建构语言生活派的学理框架
迄今以“语言”“生活”冠名的论著还不算多,主要有三类:第一类是陈原1979年出版的《语言与社会生活——社会语言学札记》,属于词汇札记类,可能是最早将“语言”“生活”这两个术语联系起来的论著;第二类以2006年以来按年度出版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为代表,目前已出版10本,属于研究报告类;第三类可以这部《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为代表,是直接用“语言生活”命名的论著,属于学术论文集类。
(一)语言生活观的阐释
语言生活派更关注的是语言的社会使用而不是语言本体。社会语言学的城市方言学派用“变异”观念统摄语言与社会两个“变量”;语言生活派则进一步用“生活”概念整合语言与社会两个向面,或以语言为轴心将种种社会因素纳入研究范围,或在社会生活场域中考察语言。语言生活就是语言在社会中的鲜活存在和使用状态,属于社会生活的一部分。
周庆生早期在考察中国语言使用情况时,引入了国外社会语言学界习用的一个术语“语言状况”(language situation),认为语言状况“分析的对象可以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也可以是一个民族或一个单位。内容一般包括:该地区的历史背景、地理语言、社会语言、法律政治、科技商贸和文化等诸多方面”(周庆生 2000:68)。他的关注点就在于“语言使用”而不是“语言”本身。后来他更多地使用具有本土化色彩的“语言生活”概念,将“语言生活”和“语言状况”两个术语整合成为“语言生活状况”(周庆生 2007)。正如李宇明在《〈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序》中所指出的,语言生活与语言状况两个概念有联系,但也有差别:语言生活强调的是语言在社会中的应用状况,而language situation似乎更强调语言状况。从引入“语言状况”到新创“语言生活(状况)”,这一核心概念的确立传达出语言生活派的学术兴趣所在。
(二)语言生活的多维透视
语言生活涵盖的范围十分广阔。从对象上,可以是国家甚至超国家的区域共同体(如欧盟)的语言选择与规划,可以是某个民族、某个地区或特定领域的语言使用状况,也可以是人们的某些局部而具体的语用项目。语言生活研究的内容也是多方面的,可以是“某一社区各种语言的功能分布、功能分类和使用模式,也可以包括人们对各种语言或语言变体的态度”(周庆生 2000:69)。《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对语言生活的调查研究,可以归纳为宏观、中观、微观三个不同层面。②
在宏观层面,作者从中国社会语言状况的总体格局来认识少数民族语言生活的特点和内容,如从语言系属、使用模型、语言类型、文字类型、语言功能五方面,来分析中国社会语言状况的多样性和主体性特征,并专门描绘了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景观;此外还以中国民族识别为历史背景来分析民族、语言与民族认同三者之间的共生互见关系。
在中观层面,该书从某个具体的民族单元或特定区域/领域来研究语言生活,如傣族(德宏)的双语使用情况、朝鲜语区的语言保持、跨境民族语言使用、少数民族双语人口构成等。
在微观层面主要是语言变异(变项)研究,比如以傣族语言为个案,研究了它的亲属称谓、人名等变体与民族文化因素包括社会交际模式、等级差别之间的共变关系。这种多层面多维度的调查研究展现了少数民族语言生活的丰富性和语言状况的复杂性。
(三)彰显语言生活派的学术话语
中国在语言资源和语言生活方面并不贫乏,近现代以来的语言规划实践也极具特色,但这些领域的研究还没有形成具有国际影响的学术话语。立足中国语言国情、解决中国语言问题、形成中国学术话语,是中国语言生活派追求的一种学术旨趣。
《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以“语言生活”和“语言政策”为两大结构主题,但又能分合有致、互为支撑,在调查研究语言生活的基础上分析语言政策,在语言政策和规划实践中观察语言生活。该书立足中国多民族多语言多文字的现实国情,描述了中国语言生活的多样性和主体性特征,并以此为基础分析中国“主体多样”语言政策的内涵及其发展。
“语言政策与实践”部分,将中国民族语言政策放在特定的时空坐标中考察:在纵向时间维度上,既有对民国时期国共两党所奉行的少数民族语言政策的比较分析,也有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民族语言政策新变化新实践的梳理;从横向现时态角度,既对不同民族地区(西藏、新疆)语言政策的立法背景、法规内容、社会意义等方面进行比较,又对社会转型期以及市场经济条件下少数民族语言文字面临的种种机遇和挑战进行专门的调查分析。作者对少数民族语言使用和发展中存在的问题,从学者的角度提出解决的对策和建议,比如新形势下如何促进少数民族文字出版事业的发展,如何针对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使用类型来选择不同的双语教学模式等。
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密切关联,互为表里。当代中国最重要的少数民族语言规划实践就是民族文字的“创(制)、改(革)、选(择)”。该书的“文字创新与改革”部分,回顾了国家建设进程中少数民族文字创制工作,分别以黔东苗文、德宏傣文、规范彝文以及新疆、内蒙古的民族文字为个案,研究了民族文字创制、改革的历史过程与实践经验。这一语言规划和政策实践对当前乃至今后少数民族语言生活、语言发展产生的影响,值得包括语言生活派在内的中国学者深入研究。
该议题曾引起境外研究者的兴趣,比如Zhou Minglang(2003:42)在研究中国少数民族文字系统的改革实践时,将中国的少数民族(语言)政策归结为调适主义与整合主义的角力(struggle between accommodationism and integrationism),调适主义鼓励多元主义语言政策,整合主义则是将汉语凌驾于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之上的同化主义。他(2003:56)认为民族文字创制改革中“以拉丁字母为基础、接近汉语拼音方案”的原则就是整合主义的表现。这显然带有西方的认知偏见和话语色彩。
周庆生(2015:304)认同汉语拼音方案是少数民族文字字母设计的共同基础这个观点,认为“拼音一致”或“求同存异”的原则“反映出少数民族与汉族的关系十分融洽,同时也反映出少数民族对汉语汉族乃至整个中华民族的认同”。
(四)探索语言生活派的研究理路
基于不同的学科背景和研究旨趣,西方社会语言学在发展过程中表现出不同的研究取向,如“社会语言学”与“语言社会学”侧重不同(Fishman 1968:5—13),微观社会语言学与宏观社会语言学角度有别(Wardhaugh 2006:13—15)。《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基本秉持了一种兼顾语言和社会的“主流社会语言学”立场③,书中既有关于国家和民族语言问题的宏观论述,也有针对特定社会语言现象的专业分析。在全球视野中观照中国的少数民族语言保护问题,从语言规划战略中思考少数民族文字创制使用、民族语言教育问题,从民族发展角度分析少数民族语言发展变化情况。另一方面,作者将傣族亲属称谓细分为从佛称、还俗称、等级称、从孩称、父母称、亲称、泛称等13种称呼方式,并从人名和称谓中透视傣族传统社会的等级结构与生活样态;通过观察蒙古族民族学校在校学生人数的变化,思考少数民族双语教育发展背后的社会、经济以及政策原因。兼顾语言和社会的研究方式契合了语言生活派的学术理念,对探索语言生活的研究理路有启发意义。
二、探索解决中国语言问题的有效途径
随着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社会转型的深入,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使用发展也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对少数民族语言生活领域的一些根本性、关键性问题,特别是有关民族语言政策和双语教育的问题都做过专门的研究。
(一)提出并论证中国“主体多样”语言政策
语言政策是《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的一个研究重点。作者在中国语言政策和民族政策的总体格局中阐述了中国的民族语言政策。作者认为,中国语言政策的总原则已由宪法载明:“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第四条),“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第十九条)。对于这个政策的思想实质,作者没有用国外语言学家提出的理论模式(即语言同化、语言多元化、语言国际化和语言本土化)来解释,而是立足于中国的语言国情和现实政策,以“主体性和多样性”来概括中国语言政策的精神实质,并运用这一原则分析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和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功能特点和关系。
周庆生指出,“主体多样”原则既能保障各民族使用发展本民族语言文字的权利,又能促进国家通用语的普及,巩固国家的统一和社会的稳定。这是对中国语言政策的一个新的阐释。作者认为,“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就是坚持“主体性”,“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体现的就是“多样性”。中国语言政策建设和落实的关键之处是在“多样性”和“主体性”这两种不同性质的原则之间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度”,从而实现多样性和主体性的有机统一。
对中国“主体多样”语言政策的认知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从世界范围来看,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的大背景已经从民族(国家)主义进入全球化时代,语言多样性理念成为超越单一语言(同化)政策的时代呼声。但多样性政策在展现其话语魅力的同时往往陷于现实的吊诡境地。法国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在国际社会中,法国政府是多样性最热烈的拥护者之一”,竭力以语言多样化来抵制英语作为世界通用语的独大局面;但“在法国本土,语言的多样性从来就没有得到政府或大众的支持”(苏·赖特 2012:127)。中国“主体多样”语言政策框架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就基本确立,并不是应全球化挑战的权宜之计,在政策设计和法律体系上具有很大的连续性、自洽性(self-consistency)。中国和法国语言政策的一个重大差别在于:中国的国家通用语言政策并不排斥少数民族语言、地方方言的使用,而法国的“国语”政策传统被认为是实行多样性政策的一个障碍。
周庆生对于中国语言政策的论述没有停留在简单的理论阐发上,而是通过梳理这一政策确立、发展的历史过程来动态把握其实质,并注意到它在新时期的表述特点和内涵变化。中国的语言政策既有其一贯性、连续性的一面,同时又是与时俱进、调整发展的。作者注意到,进入新时期,中国“主体多样”语言政策的内涵出现了变化,可以表述为“大力推广和规范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科学保护各民族语言文字”,它预示着中国语言政策发展的新趋向,值得人们持续观察研究。周庆生在该书“结语”部分提出中国“语言和谐”发展战略,可以看作是对中国语言政策未来发展的预期。
(二)长期系统的双语教育研究
民族地区的双语教育问题是当前教育界、学术界关注的一个热点。《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用专门板块集中讨论这个问题,文章的时间跨度有25年之久。作者对双语教育的关注和研究是长期的、连续的,早在1991年他就探讨了中国双语教育的发展过程以及面临的主客观问题,并有针对性地提出解决问题的策略建议。
周庆生专门研究了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类型,明确了双语教育与双语教学的关系,并根据教学计划的附加功能将双语教学分为保存型、过渡型、权宜型等类型。在最近的研究中,他梳理了中国少数民族双语教学模式以及民族语言教学模式的几次转型,并根据新形势新情况对之前概括的双语教学模式类型进行了修正。可以看出,作者在研究少数民族语言教育问题时非常注意从历时视角和发展脉络中来把握审视,比如,他考察了近百来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教学模式的三次转型:从边疆语文教学转向民族语文教学(1930—1977),从民族语文教学转为自行选定式双语教学(1978—2009),从自行选定式转为集体约定式双语教学(2010— )。他认为上述转型都受到社会转型变革的影响或制约,如民族化、市场化、社会化/城市化等。
双语教育也是一种全球性的语言活动,对它的认识需要置于更广大的国际空间中。实际上中国双语教育发展的新态势似乎与国际双语教育的新趋向存在某种“共振”。周庆生曾比较研究了美国、澳大利亚等长期实行双(多)语教育政策的国家近年来出现的“单语化”趋向,认为中国显性双语教育政策未发生大变化,但在隐性政策方面有所调整,其中市场化的社会经济因素是重要推动力,因为“双语兼通的人才,要比只懂民族语不懂汉语或者只懂汉语不懂民族语的单语人才,更具有竞争力”(周庆生 2010)。不过,作者对于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的复杂性保持清醒认识,强调要正确处理国家通用语言与少数民族语言的关系,尊重和保障少数民族使用本民族语言文字的权利。
三、凸显中国语言生活派的学术传承
语言生活派在中国的成长成熟,是具有一定的学术发展脉络的。早在抗日战争期间,罗常培等语言学家就对我国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文字进行拓荒式的田野调查,罗先生认识到“语言学的研究万不能抱残守缺地局限在语言本身的资料以内,必须要扩大研究范围,让语言现象跟其他社会现象和意识联系起来,才能格外发挥语言的功能,阐扬语言学的原理”(罗常培 1989:89)。这实际上就是要研究社会生活中“活”态语言,是语言生活研究的先声。他抱着“给语言学和人类学的研究搭起一个桥梁”的想法,结合各种民族语言材料著成《语言与文化》一书,该著“实在堪称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开山之作”(周庆生 2008:3—15),也被誉为“中国社会语言学的奠基之作”(郭熙 2004:33)。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不久,中央政府启动了少数民族语言大调查和民族文字创制改革工作,傅懋、王均等语言学家积极参与、指导了这项工作,从中总结提炼出许多来自中国民族语文工作的经验成果,为民族社会语言学的产生奠定了实践基础。有感于民族语文事业发展的现实需要,他们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就大力倡导加强少数民族社会语言学研究。周庆生师从王均先生,而王先生又长期追随罗常培先生学习、工作。周庆生继承了师辈热爱民族语文事业、重视语言生活调查的研究风格,致力于少数民族社会语言生活研究,并将一个时期以来的研究成果汇集成《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一书。
语言生活派的形成和壮大,是与新时期以来中国社会语言生活状况的发展变化相适应的,也与国家语言文字工作的思路和重心转变有关。国家语委《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的策划和出版,体现了对新时期语言文字工作的认识:语言文字工作重在引导,重在服务;体现了语言文字工作部门的职能转换——由管理向着引导和服务的方向转换(李宇明、李开拓 2016)。学术界、出版界对这一转向积极呼应,形成“政学企”合力推动语言生活研究的局面。
当前,调查研究少数民族语言生活的成果逐渐涌现,如戴庆厦先生主编的“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语言使用情况研究丛书”已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了十几种,这些著作一般以具体的某个(某地)少数民族的语言生活为对象,对其语言使用状况、语言关系、语言活力、语言态度等进行全景式的调查研究。周庆生的《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提供了研究语言生活的另一种角度,就是对少数民族语言生活中的特定领域或某个方面进行剖面式研究,这种研究框架及写作章法同样会产生学术“溢出”效应,促进针对语言生活的具体领域进行专题式研究。
四、语言生活派需加强理论方法的研究
《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汇集了周庆生从1991年到2013年关于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生活和语言政策研究方面的35篇论文,这个历时跨度有助于了解作者在该领域不断探索研究的轨迹。不过,这也导致该书在理论方法的自足性和系统性上的某些不足。比如,该书没有对“语言生活”这一新创概念的学术背景、科学内涵、学理逻辑、创新特点等给予充分论述,也没有关于语言生活和政策研究方法的集中讨论。相关的零散知识或隐含信息只能由读者在各个主题的论文中寻绎提炼。
这里不妨与美国著名社会语言学家费什曼(Joshua A. Fishman)1989年出版的《语言与民族:少数民族社会语言学透视》(Language and Ethnicity in Minority Sociolinguistic Perspective)做一对照。费氏的论著收集了他自1972年以来研究语言与民族的27篇论文或报告,通篇以民族为主题线索,或从民族文化角度研究语言保持和转用,或从民族维度论述语言规划,或以少数民族双语教育来聚焦民族语言教育问题,或者比较民族精英与普通大众在语言行为和态度上的差异。特别是该著第一部分,从现象学和社会史角度阐释了全书的核心概念“民族”(ethnicity),论述了民族的本质以及语言与民族的界面;最后一部分讨论了民族语言学的同质性与异质性问题。费什曼在研究中一以贯之地实践他所倡导的语言社会学或者“社会学的社会语言学”(区别于“语言学的社会语言学”)的研究范式,具体运用了抽样调查、数据分析、文献法、访谈法以及历史个案分析等研究方法。总之,费什曼的《语言与民族》在系统性、理论性和方法论上均有充分展示,给人影响深刻。
实际上,理论方法体系建设可能是语言生活派的当务之急。作为语言生活派的大本营,《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中国语言生活绿皮书系列)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研究理念和风格,比如“国际视野、问题驱动、关注社会、服务国家、数据(材料)说话”等(郭熙 2015;邹煜 2015:195)。但《报告》本身的目的侧重于观察、记录、反映社会语言生活状况,故表现出“着重描写现状、呈现问题”的主要特点(赵蓉晖 2016)。作为一个新创学术流派,语言生活派还需要在学理性和方法论方面不断予以充实和发展。应该说,周庆生的《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已经初步展现了研究语言生活的一种示范框架,但还有进一步完善的空间。该著结构内容已显博大,如果能有专章对语言生活和语言政策研究的学理基础等进行集中论述,更有助于语言生活派的建设;全书所呈现的板块大体上反映了少数民族语言生活的重要方面,但对于语言生态和濒危语言等问题未做专门研究,对于新技术条件下的互联网、新媒体等虚拟领域的民族语言文字使用问题没有进行详细调查;该著针对不同研究内容使用了语言人类学的民族志、社会语言学的变体分析、语言政策的文献阐释等方法,但对于语言生活派在研究方法上与传统的语言人类学、社会语言学等有何异同尚未论及。对于语言生活派的基本理论、学理体系、范式方法等基础性问题,还有待于学者们的进一步拓展研究。
注 释
① 在语言生活派的形成过程中,国家语委主持编写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绿皮书)起到了“孵化器”的作用。该报告从2006年开始按年度发布和出版,经过十年凝神聚力式的发展,“打造了一支有共同理想信念的研究团队,客观上形成了学术理念上的‘中国语言生活派”(郭熙 2015)。
② 李宇明(2012)曾针对我国语言生活状况和语言生活管理体制,将语言生活划分为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级。这也可以看作中国语言生活派观察和研究语言生活的一个“有效”学术框架。
③ 周庆生根据偏重于语言还是社会将西方社会语言学划分为三个分支,并认为其中的“主流社会语言学”是社会和语言并重的研究,包括语言社会学、人类语言学、话语分析和语言的社会心理学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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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丁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