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厅里走出来的文化大咖们
2016-05-30冷和平
冷和平
现代人的住房,客厅是必不可少的,大小是以经济说话的。早些年,未必是逢年过节,邀上三五个知己,一杯茶,客厅里海聊,非常快活。有了茶吧之后,客厅渐渐地私密化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都腾挪了地方,非十分要好的朋友主人是不会邀迎的。
要说客厅的由来,远不止上个世纪的事了。春秋战国时的齐人就编撰过一本叫《周礼·考工记》的书,书中就说“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此处的重屋,即为大堂。“夏后氏世室”、“周人明堂”,“室”与“堂”应该就是现在的客厅了。
西方人的客厅大抵和我们的相似,迎来送往的,自自然然的便游离于本能而渐渐的成为主人接待名媛绅士聚会的沙龙了。有名的沙龙,恐非法国莫属。
法国人的沙龙一直是和文学艺术相连的。早先,也仅仅是封建主们高谈阔论的炫耀之所,不乏矫揉造作的贵族做派。及至贵族夫人介入,圈子便膨胀起来,文学的新宠和艺术的精英附庸而至。等到法国大革命开始,权贵们的沙龙都一起销声匿迹了。复辟时期,沙龙又得以回归,如火如荼的,就像流行的病疫。
19世纪末,法国人的沙龙渐渐的被咖啡屋替代。有一年的夏天,哲学家萨特和女权主义者波伏娃在咖啡屋出来后便走向了他们的奇幻世界。当然,从咖啡屋走出来的还有罗丹、毕加索……
但法国有两个沙龙是不能不提的,一个是斯达尔夫人的,还有一个是乔治·桑的。
斯达尔夫人算不得漂亮,小时候聪慧异常,据说5岁时就常常问别人什么是爱情,令人捧腹不已。20岁和瑞典驻法国大使斯达尔结婚,婚后一年,便和小男人贡斯当——曾被拿破仑任命的立法委员,那个左右摇摆的自由主义者私奔了,这一走便是14年。事实上,这段婚外情在斯达尔夫人的生命中已经算是出奇的长了。
除了贡斯当之外,斯达尔夫人客厅里有太多的政界文坛名人,如历史学家吉本,文学家歌德、席勒、拜伦、夏多勃里昂等等,热闹非凡,从而成为18世纪欧洲最令人向往的精神之所。这其中的任何一人从客厅走出来,都令人炫目。
和斯达尔夫人比起来,乔治·桑是不同凡响的。单单那244本的作品就叫人望而生畏。这个矮小的金发女郎惊世骇俗的过于另类,她喜欢抽雪茄、饮烈酒、骑骏马,而这偏偏都是男儿的最爱。雨果说在那个时代,“其他伟人都是男子,惟独她是女性”。
当东方的辜鸿铭50年后还在喋喋不休的讲他的“茶壶与茶杯的理论”的时候,西方的乔治·桑早就开始践行她的女权主义观点了。
乔治·桑17岁结婚,31岁离婚,后在巴黎社交圈中摸爬滚打,特立独行,当天才的文学家缪塞遇见她的时候,缪塞便注定要成为乔治·桑生活里的一个点缀,抑或是情感的一种栖息。缪塞对乔治·桑说:“我仰慕在您的脚下,我如此爱您,甚至连我的笔也欣喜若狂”。乔治·桑对缪塞说:“把你的心给我一小部分,把我的整个拿去”。
在他们相爱的三年里,缪塞是活的安逸的,他享受着“在爱之后,还要不断的爱”的缠绵,尽管这爱来自于比他大了6岁的乔治·桑那里。小说《一个世纪儿的忏悔》是缪塞写在分手之后,作品中主人公奥克塔夫是文化界的第一个“世纪病”患者形象。
三年后,乔治·桑离开了缪塞,到了乡下自己的庄园。庄园离喧嚣的巴黎有数百公里,但她美丽的外表和波西米亚风格总引得男儿们一路相随。
肖邦出现了。一位伟大的天才音乐家把乔治·桑当做了姐姐,去享受着俄狄浦斯的甜蜜。十年间,肖邦的激情喷薄而出,直到为了自己的祖国而客死他乡。传言,肖邦是被乔治·桑扫地出门的,最终倒在了舞台上,临终前说了句“我多想再见见她啊”,走的时候年仅39岁。
在以后的日子里,到过乔治·桑客厅的,有音乐家李斯特,画家德拉克罗瓦——画了缪塞又画乔治·桑,都未完成,脾气乖张的文学家福楼拜,文坛宿将梅里美、屠格尼夫、小仲马、巴尔扎克、司汤达……
乔治·桑抒写了19世纪的辉煌。这位法国大革命的孝女,为了表示和男人们在才智上的平等而穿起了男装,其实这就是乔治·桑的思想,否则,雨果也不会为她哭泣的。
当时光走到20世纪30年代的时候,北平,林徽因家的客厅——北总布胡同3号也渐渐的出类拔萃起来。
林徽因是超群绝俗的奇女子,是人间四月的极品。在林徽因的沙龙里,没有虚情假意,只有女子的见识和幽默的说笑,她让自己成为这群卓越的文化人的中心。
杨楠楠在《林徽因的会客厅》里提到过这么些人: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胡适(39岁)、哲学家金岳霖(35岁)、“布尔乔亚诗人”的徐志摩(33岁)、“最天真的乡下人”沈从文(28岁)、“战地记者”萧乾(20岁)、“孤独的北大才女”凌叔华(30岁),卓越的文学批评家李健吾(24岁)、诗人冰心(30岁),以及陈岱孙、卞之琳、钱端升、张奚若、周培源、叶公超、常书鸿、朱光潜等人,还有中国社会文化的美国专家费正清夫妇,男主人梁思成自不待言。可谓星光灿烂,灼灼其华。
这是星期六下午的聚会,他们的谈资大多为字画、建筑,雅雅的,但不失文艺青年的那种睿智和激情。
萧乾是被邀往的,记忆里他说:“那天,我穿着一件新洗的蓝布大褂,先骑车赶到达子营的沈(从文)家,然后与沈先生一道跨进了北总布胡同徽因那有名的太太的客厅。”
“太太的客厅”闻名遐迩,得益于冰心的那篇《我们太太的客厅》小说,小说的政治影响不大,反而让林徽因家的客厅成为了文化界声名鹊起的伊甸园。有趣的是,林徽因在读了冰心的小说后,专门托人从山西带回一坛老陈醋送给冰心。后来冰心先生在1992年对记者说,她写的太太的客厅,原型是陆小曼家,有取材林徽因家客厅的成分,因为这毕竟是虚构的小说。不过,这桩无头公案到今天已经没有去弄个水落石出的必要了。
1955年,林徽因辞世,和斯达尔夫人一样只活了51岁。
要说当时的北平文化圈,文化沙龙有点名气的,绝不是林徽因一家了,胡适家有,凌淑华家也有,只是没有林徽因的沙龙那么璀璨罢了。
(作者单位: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