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楹联与国学的关系

●陈伟明

近年来楹联文化的持续升温和走高是不争的事实，使本属于冷文学和边缘文化的两行文学，一时间成为时代的宠儿，且大有一发而不可止之势头，这就不能不引起人们的一系列思考。尤其是中宣部副部长王世明先生两年前有关『楹联是宣传思想战线的主力军、正规军、生力军』的客观评价，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楹联人热血偾张的同时，也使国学界陷入争论不休的讨论之中，甚或提出楹联到底是不是国学的历史诘问。

以本人有限的解读：楹联如诗词歌赋一样，同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都是国学大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因为，楹联自发轫到成熟，始终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从枕上、马上、厕上的『三上』之说，到婚丧嫁娶、祈祝祷告，直至殿堂庙宇、亭台楼榭等等，楹联的身影可谓无处不在。此间，虽不乏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的玩味推崇，但更主要的还是其雅俗共赏、独具魅力的艺术张力和艺术表现形式使然。近年来，随着楹联队伍的不断壮大，作品数量成几何式地陡涨，大有与清联鼎盛时期一决高下之势。随之而来的，则是一浪高过一浪有关『楹联高峰』的呼声不绝于耳。此情此景，人们不禁发问：楹联到底归属哪一类文学样式？它是不是一种独立的文体？其在国学范畴内究竟处于怎样的地位？为什么有些传统文化种类逐步走向式微，而楹联却愈加迸发出勃勃的生机？更有甚者，党政部门的引领、媒体的推波助澜，使楹联一时间成为传统文化的『代表符号』。凡此种种，所有这些短期『发酵』作用，让人们醍醐灌顶的同时，也使楹联界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我们姑且不谈楹联与国学的关系到底如何，仅就其艺术表现形式就可窥见一斑。首先，这种桃符文化承载着先民们早期意识的文化觉醒，为后来不同文学种类的派生和繁衍，做了很好的前期铺垫；其次，从两行文学的内在基因来看，既有辞赋的韵句形式，也有诗的格律节奏，而其字数对等、节奏对拍、结构对应、形对意联等受汉字词性字义严格限制的基本属性，使其较其它文学样式更具民族特性；再者，历史的悠久和广泛的受众群体，充分表明这种文学样式，不仅符合国人的欣赏习惯，而且从中所表达出的核心意涵，又多为老少皆宜、回味无穷的人生隽语；又因，看似俗不可耐的两行文学，实则是大俗前提下升华出的大雅，而这种兼具民俗和雅文化双重属性的艺术表现形式，又有别于其它『纯文学』样式的那么清高，显得那样的卓荦不群，而最终被束之高阁。

楹联文化的异军突起，并非偶然。作为一种最为简洁、最具意涵的『轻骑兵』文化，『楹联当为时代而歌』则显得尤合时宜。它不像书画等传统文化艺术，在经历了大红大紫之后，被沦落为利益驱使下的附庸，并连带着整个『国学』家族一同为人所诟病。让楹联人聊以自慰的是，两行文学较为纯粹的艺术表达功能，反而使其在『礼崩乐坏』的传统文化界能够独善其身。时下，流行着一句颇具讽刺意味的口头禅：『国学是个筐，什么都往里装』。形成如此尴尬的局面，固然有时代的因素所在，但根本原因还在于从事这项工作的人们是否对国学抱有一种敬畏之心。爱好者叶公好龙尚能谅解，但作为一个真正的传统文化守护者，则不能随波逐流，更不应将其视为利益的着眼点。这里，难免会引起我们一系列的心灵拷问：楹联人面对现状究竟该做怎样的反思？楹联在国学热的情势下应当扮演怎样的角色？至此，我们庶几可对楹联与国学的关系作出这样的初步判断，即：两行文学是从属于国学的一种重要文学样式，其哲理思辨的率性表达，是国学对时代最为适用、也最合乎民心民意的解读表达方式，它为反映时代精神和群众诉求，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的平台和窗口。有了这样的认知，从事楹联文化研究和创作的人们，则更应看清自身的位置和所应承担的历史责任。我们应清醒地认识到，楹联不是孤立存在的，自其发端以来不断从诗词歌赋等文学样式中汲取养分，才得以逐渐形成了自家面目并最终傲立于传统文化之林。同样，楹联对其它传统文学样式的反哺，也为国学大家庭增色不少。此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渗透、相互融合，使得楹联文化能够在国学的春天到来之际，绽放出它娇美的容颜，也就变得自然而然了。当然，面对这样可喜的局面，人们切不可以一味地拉风膨胀，盲目地将楹联置于国学之上，那样则太为可怕了。无论是研究者还是爱好者，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本着对民族文化高度负责任的严谨态度，深植传统文化的种子，把工作的着力点逐步转移到培养下一代接班人身上。而类似慢工出细活的人才培养，才是我们真正的历史使命。但问题是，又有谁自甘寂寞、自讨苦吃呢？

这就引发出一个更大的时代命题，即国学该如何传承？在这方面，应当说楹联界近年来已积累了不少成功的经验，如在大中小学建立教育基地，部分地区楹联走进课堂，但总体上还是处于初级阶段。若真正做到标本兼治，除了热爱国学的人们持之以恒地坚守和推广之外，更离不开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与大力扶持。但同时，应引起我们足够警觉的是，一些打着『国学』旗号，行招摇撞骗之实的文化掮客，对国学的擅自曲解的行为该如何遏制，更是刻不容缓。因此，我们呼吁：政府有关部门，特别是传统文化领域的各界朋友，以对国家和民族高度负责任的态度，勠力同心、携手共建，重新打造属于华夏人民共有的『国学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