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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尽头,中国式阵痛的青春《小时代》

2016-05-23赵长慧

电影文学 2016年2期
关键词:小时代阵痛社会

赵长慧

[摘要]《小时代》系列从2013年上映以来就成为话题级影片,它在中国影坛上不仅获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也引起了支持者与反对者之间唇枪舌剑的交锋。在《小时代》系列票房兴旺的背后,更值得深思的是影片所传递的社会文化现象。时代潮流风气的改变、受众群体的特征和影片的表现内容都在不同的层面上反映了当今社会的某些症结,并折射出青少年群体的某些焦虑与担忧。在“小时代”电影的表述中,此种青春的阵痛虽有局限性,但依旧是值得关注的社会问题。

[关键词]《小时代》;青春;社会;阵痛

从2013年《小时代》的第一部电影上映开始,到2015年的最后一部《小时代4:灵魂尽头》的落幕为止,与这个系列电影相关的讨论可谓热火朝天。一方面,《小时代》系列电影在票房上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它的成功离不开郭敬明的原著小说累积的粉丝效应,众大牌明星的加盟和青春题材电影的火热等多种因素,但值得我们反思的是,从另一个方面看,《小时代》系列也始终在承受着观众与媒体的口诛笔伐。造成这种错位的原因是复杂的,首先,商业院线的娱乐化趋势造成了影片的肤浅化、符号化表达,为了迎合年轻观众刻意制造的噱头掩盖了青春电影本该展现的内涵;其次,导演自身的思考深度有限,致使影片只能从一个比较狭窄、片面的视野出发看待问题,缺乏反思的深度;另外,时代的变化和多元价值观的流行造成了一种“道德”的缺位和虚无主义的价值取向,使得这一系列的电影流露出令人怀疑的浮华的表象与空洞的本质。

尽管《小时代》系列电影在艺术层面上存在一系列问题,但是作为近年来的青春片的一种代表类型,它无疑贴合了时代与观众的需求,因此影片的表现内容和文化思想取向仍然值得分析和讨论。对于《小时代》系列青春电影的讨论,不能够孤立地放在当今的社会视角下审视,而必须首先在青春电影的历史发展脉络中寻找它的位置,从青春电影的内涵流变出发,确定《小时代》系列的文化坐标。

一、灵魂的挣扎:新世纪内地青春题材电影的症结 内地的青春题材电影并不是新近的产物,从20世纪三四十年代既已发端,并以国家、革命和理想为影片的核心,“青春”映射出的不是个人的成长故事,而是与社会变迁、国家命运息息相关的宏大主题。这种别样的青春表达一直延续到了五六十年代,伴随着更为强烈的政治意图和理想主义情结。从七八十年代开始,青春题材电影才开始逐步转向个人,无论是对“文革”进行反思的伤痕青春,还是对个体命运的人性关怀,都更具现实观照性。90年代的青春电影则进一步关注个人的成长经历,将现实中卑微的人物加以艺术描摹,以一己的悲欢沉浮为焦点,折射残酷现实和时代忧虑,这一时期涌现了一批青春电影佳作,如《长大成人》《独自等待》《阳光灿烂的日子》等。

然而,新世纪的内地青春题材电影没有继续承袭八九十年代的辉煌,鲜有佳作产生。近几年的青春电影尽管进一步脱离了国家、历史与政治的宏大叙事主题,摆脱了宣传教化的寓言工具职能,进一步向个人成长经历与感悟的方向深入,但却面临着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危险。别样的、多元的青春表达带来的是一种不经思考而显现的青春样态,青春题材的电影成为一套符号化的表述,人物也缺乏立体感,“初恋、打架、追星、叛逆、高考、狂欢、开房、堕胎、分手、结婚、怀念”似乎成为一个流程,成为青春片的标准配备,无论是《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同桌的你》还是《匆匆那年》都存在类似的问题,尽管它们在票房上收获颇丰,但都令观众感慨其内容与真实的青春相去甚远。

《小时代》系列电影是近几年的国产青春片中与主流相似但又稍显不同的序列,但这个系列和上述几部青春电影一样,共同反映了新世纪内地青春题材电影的某些症结。

首先是过分强调个人的情感,充满“小圈子”“小时代”的矫揉造作的表达,影片内容趋于同质化、单一化;其次是流于表面的表达方式,内容浅显化、碎片化,带有明显的堆砌符号的倾向;同时,在当今消费主义盛行的社会背景之下,影片传递出的拜金主义、物质至上的价值观带有不良的引导效果;最后,过于强调娱乐性使得影片自身的反思力度明显不足,对于社会现象的揭示明显缺乏深度。

《小时代》系列所展现出的种种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当今青春片的症结所在,反映了当今青春电影的创作倾向和叙事模式中存在的问题。而就《小时代》系列本身而言,它还传达了另外一些较为别样的内容,值得我们关注。

二、灵魂的扭曲:阵痛的“小时代”

《小时代》系列电影的背景设置于上海,在郭敬明的表述之下这是一个汇集奢华、时尚与荣耀的华丽都市,他想要通过大城市的开放性与包容性为影片争取更大的格局和视野,只不过由于人物形象的平面化和人物关系的封闭化让这种努力未能成功。究其根本,“小时代”的“小”不是时代的小,而是视野的小、格局的小。影片将人物的交际空间限定在有限的范围内,人物的形象塑造趋向于单一化、脸谱化,《小时代》系列电影从特定的阶层、特定的人群出发看待整个时代,必定只能看到特定的东西和特定的内涵。

《小时代》系列在青春片的基础上还融合了商战的内容,影片充斥着对金钱的崇拜和对消费主义的夸张和炫耀。因此,在这份青春表述之中,亲情、友情和爱情都无法脱离一种与物质相关的扭曲表达。对物质的精细化描摹与奢侈品牌的堆砌随处可见,然而金钱所带来的却是对情感的割裂与扭曲。从亲情的角度来看,金钱没有带来幸福,反而带来了巨大的痛苦,顾源的父母为了商业利益操纵儿子的感情,崇光与宫洺的父亲宫勋是高傲冷漠、精于算计的可怕存在,顾里的父亲为她留下的巨大财富令她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从爱情的角度来看,也充满了扭曲的形态,如三角恋的纠缠不清,为了金钱而不择手段的欺骗,还有为爱自杀的残酷现实;从友情的角度看,则是充满着关于背叛和欺骗的描写。影片中这种关于个人生命的扭曲状态的描写成为生命无法承受之痛,让每一个人物都处于一种十分纠结的状态之中。

带来情感和灵魂的扭曲无疑是源自对物质的渴求和对情感的强烈占有欲。整个《小时代》系列对于物质的精细描摹和对于金钱的崇拜倾向十分明显。这种对于物质的要求在某种程度上也表达了青年人的价值取向,在消费社会的大背景下,郭敬明突出了其现实之处,在《小时代1》中顾里有一段台词:“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都散了”,表明了物质的重要性。但是年轻一代在对物质产生巨大渴求的同时对情感也有着很高的要求,因此当顾里以为顾源给了她一个新手机,但实际上盒子里不过是一叠现金的时候,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在物质与情感的双重要求之下,人物的命运显得十分脆弱,因为无论是哪一方面的缺失都会造成巨大的痛苦。

影片运用了很大篇幅来描述上海精英阶层的奢华,对新贵们的时尚生活有一种炫耀式的描绘。在《小时代》的小说中,郭敬明对宫洺和Kitty有这样的描述:“我所看见的宫洺,被Prada和Dior装点得发亮,被宝马车每天接送着,一双脚几乎不沾染俗世的地面尘埃。他挥霍着物质,享受着人生,用别人一个月的工资买一个杯子。他对别人冷漠,他不解人情。我所看见的Kitty,沉迷在美丽的衣服和奢侈的鞋子里,追求庸俗的外在眉毛,阿谀奉承机关算计,拼命想要升职。”而在电影中,他直接把这种文字转化成画面,极尽奢华之能事。只不过,对于物质的强烈渴求往往印证了内心的空洞,获得了物质上的满足之后剩下的就是更为突出的精神上的空洞,亲情的缺失、爱情的脆弱、友情的无常,种种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扭曲的情感状态都在放大这种精神上的荒芜。在物质至上的逻辑之下,顾里相信物质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比如当林萧向顾里求助怎么让Jimmy不哭的时候,顾里的解决方案是这样的:“听我的,现在去我房间,拿一条爱马仕的羊绒披肩把他包裹起来,然后塞一个LV的钱包在他手里”,林萧听到顾里的回答之后感到非常难以理解,但还是去试了一下,最终愤怒地告诉顾里这个方法没用,顾里再次给出了解决方法:“换一条Prada的毯子呢?”使观众感到巨大的荒谬感。或许是由于自身没有在亲情上得到过很好的关爱,顾里也无法付出类似的爱,只能用物质上的豪奢来填补这种空白。很显然,这种努力是失败的,因为当她变成了这种“物质关怀”的承受者的时候,她的情绪也会失控。顾里的手机掉了之后顾源送给她一盒现金,面对顾里的怒气,林萧描述道:“毕竟无论顾里作为一个将来的会计师有多么的严肃和冷静,但是她也依然是个充满浪漫情怀的少女……女人,我们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送给自己新鲜的玫瑰,甜蜜的巧克力,包装精美的绝版图书,《哈利·波特》的首映场电影票,而不是赤裸裸的现金。”她自己也需要情感上的关怀,这就是对她自己所信奉的物质至上的一个绝佳的反讽。

对物质的崇拜和对情感的渴求之间体现了巨大的张力,郭敬明将青春的阵痛表现为灵魂的扭曲,这种扭曲是双重的。从物质的角度看,对物质的无限欲望让人的关系产生异化,对金钱的崇拜冲击着人物的道德底线;而从情感的角度看,扭曲的家庭关系、爱情关系让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从这种张力和断裂之处出发,如何看待这一代人的灵魂出路是一个尤为关键的问题。

三、灵魂尽头:一代人的未来守望

《小时代》描绘了一群人的青春时光,但是当阵痛的青春成为过去之后,这一代人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呢?《小时代》试图糅合精英群体与普通人,以顾里、宫洺等人为代表的是前者,以林萧、南湘、唐宛如等人为代表的是后者,他们的生活交织在一起,产生了一系列的故事。《小时代》系列的小说在创作过程中就在努力地与时代进行互文表达,从金融危机到胶州路大火,奢侈品牌到热点事件,与时代相关的社会、文化事件得到了很多的表达空间。对于精英群体的描绘,郭敬明的倾向是展现他们的“优越”“孤独”的气质,刻意将这一群体全部表现成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流露出一种精英崇拜的情感倾向,逻辑趋于简单化,忽略了现实世界的复杂性。对于普通人的描绘,则充满着亲情、友情、爱情的考验,面对现实的压力与情感的焦虑,无论是精英群体还是普通人,都无法获得明确的未来方向,每个人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时却仿佛迷失了方向,而导演郭敬明给出的答案却是用一场大火焚烧了所有人的青春。

而正如黄平在《“大时代”与“小时代”——韩寒、郭敬明与“80后”写作》一文中所批判的那样:“在文学史的脉络中,郭敬明自己恐怕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写法不无怪诞地弥合了‘抒情与‘资本的冲突,这是‘浪漫主义兴起数百年来一直无法解决的问题。然而,和田园梦想的感伤、革命理想的激情不同,郭敬明的作品,是一种最卑下的浪漫主义,在资本的黄金竖琴下无限献媚。”作为一个商业成功案例的电影系列,《小时代》在某种程度上勾勒了青年人的生存焦虑与未来隐忧,但是对于一代人的未来守望,却仅仅是给出了一种回避问题的处理方式。《小时代》展现了一种肤浅的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在年轻人之中的确可以引起情感上的共鸣,但是《小时代》中对于资本的无限崇拜和对于新贵阶层的无限向往又把问题简单化了,并不具备很强的现实观照性。

一味地陷于奢华的物质想象和对情感的精致化追求之中,并非一代人理解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前景的正确方式,在这样一个缺乏理想、缺乏信仰的堆积满后现代主义碎片的时代,郭敬明的确可以用一场大火解构掉所有的意义,但是他在瓦解的同时没有给时代精神树立任何可供参考的意义内核,因此《小时代》系列电影从本质上来讲还是空洞和虚无的。面对一代人的未来守望,如果仅仅是把所有人都困在物质与情感焦虑的围城之中,实际上是缺乏真正的社会反思力度的行为。因为这种围困无非是用各种各样华丽的符号进行的拼贴,是导演的一场自娱自乐,现实的矛盾和生存的困境远远没有得到揭示。这种青春状态就像是一场狂欢,它的结局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过是一场游戏,这是一种极其不成熟的青春书写方式。或许只有摆脱这种自恋式的“小时代”语境,从更具普遍意义的生命中寻找青春的话语,才能够更好地缓解青春的阵痛。

[参考文献]

[1]张洋.中国青春电影发展流变论略[D].兰州:兰州大学,2011.

[2]陈海燕.物质与情感的双重焦虑——《小时代》所映射的当代青年症候[J].西南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02).

[3]颜小芳.小时代视阈下的“中国梦”——电影《小时代》之青少年文化认同的符号学考察[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03).

[4]肖熹,李洋.《小时代》:倒错性幼稚病与奶嘴电影[J].电影批评,20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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