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劫夫的结局
2016-05-18杨东阁
文杨东阁
音乐家劫夫的结局
文杨东阁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这首歌是歌剧《星星之火》第二幕“穿过密密的黑松林”中的唱段。后来歌剧停演,这首歌却流传下来,久唱不衰。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的作曲者是劫夫,当时任沈阳音乐学院院长。1957年,我就任共青团沈阳市委大学工作部部长,自此有了和劫夫谋面的机会。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风云突变。开头几年,劫夫为毛主席已发表的37首诗词谱了曲,尤其是《沁园春·雪》脍炙人口。可从1972年初起,无论广播还是电视,却突然再也听不到劫夫创作的那些歌曲了。什么缘故?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出来说明。
然而,我是知道的。我时任沈阳市党办主任,自然知道内部情况。
劫夫本名李云龙,1935年,因参加过抗日活动被迫流亡到青岛,以绘画和音乐为手段谋生,“劫夫”一名即从此起。1937年5月,24岁的他到了延安,1938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到“文革”前,劫夫担任沈阳音乐学院院长、省文联副主席、省音乐家协会主席。1966年3月,河北邢台大地震,劫夫奉命前往参加救灾活动,偶遇周恩来总理。周总理对劫夫说:“劫夫,我最佩服你的是‘大路上’(《我们走在大路上》),你的四段词我都会唱。”说罢,周总理还真唱了几句。
“文革”爆发后,劫夫像成千上万的领导干部一样,自然逃脱不了被红卫兵批斗、抄家的厄运。就在他危难之时,出现了转机。当时本院的红卫兵分成两派:一派是想打倒劫夫的;另一派是想保劫夫的。保他的这一派于1967年1月15日,派专人将劫夫送到北京藏了起来,同时向“中央文革”和周总理送信反映。
结果,1月31日,“中央文革”的戚本禹真的派秘书将劫夫转移安排住到了北京航空学院。2月9日下午,戚本禹出面接见了劫夫和红卫兵代表,表示“中央文革”江青、康生与他戚本禹,都是同意“保”劫夫的,因为,他们认为,劫夫所作的歌曲《我们走在大路上》等,他们都熟悉,也都认为是符合革命文艺路线的。
这一来,劫夫总算脱了难,安然无恙回沈阳了。因受到中央要人的保护,劫夫对去北京有了安全感。因此,在沈阳军区的安排下,他于4月份又到了北京。
在京期间,他经历的第一件事就是受到了“中央文革”的重视,非正式地参与了“中央文革”文艺组的一些活动,同时写下了那首当时全国亿万人都会唱的《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
在北京的第二件事,便是和黄永胜一家的往来。劫夫1943年在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第三军分区时,任三分区“冲锋剧社”的副社长。当时,三分区司令员是黄永胜。因此,劫夫与黄永胜便有了一种部属关系。
1962年,劫夫去广州开会,遇到了时任广州军区司令员的黄永胜。当黄永胜的夫人项辉芳得知劫夫是沈阳音乐学院的院长时,便让劫夫将她的三儿子黄春跃招到沈阳音乐学院去学音乐。12岁的黄春跃到音乐学院后,劫夫让他住到了自己家中。后来。项辉芳还让黄春跃做了劫夫的干儿子。
有了这层关系,劫夫1967年在北京期间,便同当时也常住北京的黄永胜一家有了较多的往来。劫夫的夫人张洛与项辉芳甚至以姐妹相称。
1968年初的一天,项辉芳告知张洛,叶群托她帮林豆豆找一个非干部子弟做对象。因此,问张洛能否在文艺界找找。因张在沈阳文联工作,还真在文联给找了一个小伙子。经项辉芳与叶群先后“目测”合格后,叶群便让项、张带给林彪看。可是,怎么让林彪看呀?叶群便安排了一个由林彪接见革命音乐家劫夫的政治活动,让那个小伙子冒充劫夫的随行人员,一道参加接见。
这是劫夫惟一一次受到林彪接见。接见后,林彪还送了劫夫几样小礼物:两本《毛主席语录》、两套毛泽东像章等。虽说事由“做媒”起,但受到“林副统帅”接见,毕竟是大事。回家后,夫妇俩连忙给林彪写了一封感谢信。这封信,日后便以“效忠信”名目,成为劫夫的一桩罪行。
除此之外,劫夫还有个“投靠林彪集团”的问题。1971年9月下旬的一天,劫夫从收听到的蒙古国电台所播的消息中得知,中国有一架飞机在蒙古国境内坠毁了,说中国内部出了事。而劫夫注意到报上报道周恩来总理依然如故,他便判断可能是毛泽东病危,已由林彪接了班。于是,他想提前创作一首庆祝林彪接班的歌。他在一张纸上写出了《紧跟林主席向前进》的歌曲题目,正在思考时,张洛进来看见了说:你现在写这个干什么?赶快别写了。劫夫一听,也就停止了写作,将那写了歌题的纸烧了。按理说,这是两口子之间的事儿,无影无踪,怎么日后却被弄成了罪证呢?
1971年10月20日,劫夫夫妇被捕,关进了沈阳的“学习班”,进行审查。据张洛后来回忆,1972年春节左右的一天晚上,吃过饭后,她突然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随后,她便感到自己的头盖骨变得像木头一样了。她便问办“班”的人,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药?反正,自那以后,她就控制不住了,什么都讲。在那种情况下,劫夫两口子之间的一些话,也被掏出来,并不奇怪。只是,劫夫两口子当时不知道,在劫夫的所有问题中,为可能上台的林彪所写的《紧跟林主席向前进》一事,是导致他们长期受审的关键。
劫夫夫妇一直关到1976年12月中旬。12月16日,按上级通知要求,向劫夫传达了有关粉碎“四人帮”的中央文件,并将文件交给他阅读。他伏案竟日,夜不安枕。第二天中午12时许,劫夫因心脏病发作,不幸猝逝于“学习班”中,终年63岁。
1981年7月,在“第四届长春音乐会”上,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吕骥公开说:“劫夫同志生前的后期有过错误,但他写了不少好歌,有的可以说是我们音乐创作中的珍品。”从此,被封禁了10年的劫夫的歌,又可以唱了。
1994年4月1日,辽宁暨全国文艺界等各方人士,在沈阳回龙岗公墓为劫夫举行了隆重的骨灰安放仪式。4月3日,《人民日报》为此刊文《深深的怀念》,文章说:“人民送英灵,英灵垂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