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之年陈佩斯
2016-05-17仇婷
文|仇婷
花甲之年陈佩斯
文|仇婷
“我是一只自在满足的蝼蚁”
花甲之年的陈佩斯很满足现在的状态,“最近我把自己比作一只蝼蚁,蝼蚁在土下,活得特窃喜特自在。每个人生活的宽和窄是不一样的,境由心造吧”
他离开公众视野18年之久了,但在每个春节来临之际,很多人依然会想起他,想起他那锃光瓦亮的光头,就像个老朋友那样,让人牵挂。
他叫陈佩斯。
2016年猴年春晚开幕之前,陈佩斯迎来了自己的62岁生日。是的,那个大口吃着面条,让亿万观众大笑着进入新年的陈佩斯,已到花甲之年了。
告别春晚
1984年央视春晚,陈佩斯与朱时茂因表演小品《吃面条》一夜走红。陈小二吃了四大碗面条,用一只空碗一双长筷,从狼吞虎咽吃到难以下咽,然后被送往医院。陈佩斯塑造的喜剧人物活灵活现:眼珠子滴溜溜转得飞快,贼眉鼠眼小奸小坏,屡屡算计又屡屡失败,让观众忍俊不禁。
之后,陈佩斯成为春晚常客,在此后的11个春节连续出现在央视春晚舞台上。
时间来到1998年,一首《相约九八》火了,但这一年却写满了离别。
1999年年初,陈佩斯发现央视下属的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擅自出版并发行了他和朱时茂创作并表演的小品VCD光盘。两人通过各种方式寻求解决办法未果,无奈之下诉诸法律。没想到这起官司经一些媒体夸大报道后,被演绎成沸沸扬扬的“央视封杀风波”,直接导致原被告双方矛盾激化。几乎一夜之间,各个电视台和演出单位就不再追捧他了,也接不到相关的商业演出,没了收入维系,他名下的影视公司只能宣布倒闭,陈佩斯也与央视决裂。
陈佩斯在接受采访时曾坦言:“既然是让老百姓快乐过年,小品就不应该加入政治色彩。”
由此可见,即便没有与央视的侵权官司,陈佩斯对喜剧作品属性的坚持与央视春晚的政治色彩也早已格格不入,告别春晚是迟早的事。
早在1988年,陈佩斯在排小品《狗娃与黑妞》时,就曾要求导演单机拍摄,运用电影蒙太奇的手法,但是没人听。1990年的《主角与配角》中,陈佩斯让自己扮演的叛徒反串共产党员,这段情节遭到一批领导的反对,另一拨人却力挺。在矛盾与争议中,这个节目摇摇晃晃挤进春晚舞台。
“一年一年的,我们提出的意见总是遭到拒绝,所以矛盾就变成针锋相对了。”1999年之后,陈佩斯再未登上央视春晚舞台,缺席了此后我们所有的春晚记忆。
话剧之路
离开春晚后,一直到2001年,陈佩斯在做什么?
对于网上盛传的“陈佩斯在北京包山头种石榴”,陈佩斯一笑置之,“因为谁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然后大家就猜测,其实不是。”
只上过五年学的陈佩斯在那几年花费了很多时间研究莎士比亚、莫里哀等大师的作品,还到全国各地的乡野农村实地采风,思考民间文化与幽默智慧的密切关联。他说,要做喜剧人,首先就需要放下自己,怎么让观众产生优越感,是他在琢磨的东西。
2001年,一部名为《托儿》的舞台喜剧风靡全国,人们才知道陈佩斯已经在话剧上开始了辛勤的耕耘。
行内人都知道,话剧是冷门,吸引不到投资是最大的问题。那时,陈佩斯被央视封杀,影视公司倒闭,处境艰难。他开着一辆借来的吉普,满北京联系投资方,碰了无数软钉子,一无所获。最终他将自己的全部家当投进了话剧《托儿》,孤注一掷,一旦砸了,血本无归。
《托儿》刚上演时,缺乏资金支持,剧场环境很差,陈佩斯有时甚至要领着演员打扫清理剧场内的粪便才能演出。虽然话剧之路走得艰难,但是陈佩斯却没有觉得无路可走,“好像一个农民看到眼前一片辽阔的土地,有一种种不过来的感觉。”
天道酬勤,《托儿》在长安大戏院的首场上座率就高达95%,在北京连演10场后,陈佩斯带着《托儿》开始了全国巡演,随后推出的《亲戚朋友好算账》《阳台》《阿斗》更是一部比一部成功。
话剧舞台上,没有人对陈佩斯指手画脚,他再也不用戴着镣铐跳舞了,创作剧本、打磨团队、培养人才……喜欢穿布鞋的陈佩斯说,自己离开春晚搞话剧的日子里,很真实、很快乐。“我的黄金时期还没到来。”陈佩斯如是说。
自在的蝼蚁
台上嬉笑怒骂,台下酸甜苦辣。十几年来,陈佩斯的话剧作品并不多,却脍炙人口、部部走心,正像那些年他的小品。人们不知道,他在没有掌声的角落里,为话剧事业付出了怎样的心血。
2015年7月,舞台喜剧《戏台》是陈佩斯十余年间的第九部话剧作品。他饰演的五庆班班主侯喜亭为人通情练达,崇尚传统文化,却一次次被各方压迫挤进夹缝里,为了戏班的生存和活路不得不做出妥协。这部剧讲的是戏剧人自己的事,很多地方让陈佩斯感同身受,“戏里那些人的苦难就好像我自己的苦难一样。”他甚至直言,自己前面60年仿佛就为这出戏活着。
花甲之年的陈佩斯很满足现在的状态,“最近我把自己比作一只蝼蚁,蝼蚁在土下,活得特窃喜特自在。每个人生活的宽和窄是不一样的,境由心造吧”。
尽管当事人活得自在满足,但“央视春晚”仍是陈佩斯逃避不了的话题。
当有记者提及陈佩斯曾11次登上央视春晚时,他会认真更正“是12次。”“还会再回来吗?”“我的目标是喜剧作品,而小品只能完成十几分钟,它已经承载不下我了。”陈佩斯说得很明白,“春晚给了我实践的机会,但逐渐地,我长大了,春晚对我来说成了小摇篮,它再好看再漂亮,我也不能回去。”
62岁的陈佩斯说自己的人生刚活一半,还有后半辈子,而他享受自己如今的状态。“就像2001年元旦那天,我开着窗,刚好有一缕阳光从那个缝里照到我身上,暖暖的,我就追着它走,这感觉特别舒服,对我来说,恰如其分。”
曾经潇洒名利场,是非成败转头空。他有前程可奔赴,也有岁月可回头。
曾经,陈佩斯是“上山下乡”时代某建设兵团的一个兵,退役后报考北京军区文工团、总政话剧团却落榜,谁也没想到他后来会成为“春晚红人”。今天,他是一个话剧老匠人,是人们关于春晚的幸福记忆。
▲《托儿》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