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的魅惑
2016-05-14顾建梅
顾建梅
一年半前,山东招远市一家“麦当劳”快餐厅内,张某等六人为发展“全能教”教徒,向餐厅内就餐的顾客索要联系方式,因两次向被害人吴某索要手机号码遭拒,遂认定吴某为“恶魔”、“邪灵”,应将其消灭。于是,六名凶犯将吴某极其残忍地殴打致死。面对犯罪指控,仅有两名年龄较小的被告人当庭表示悔过及认罪,其余四人皆坚持歪理邪说,拒不认罪。
招远一案再度唤醒世人对邪教的警觉。
邪教恶行
美国 琼斯镇惨案
1978年11月18日,美国邪教组织“人民圣殿教”的信徒在教主吉姆·琼斯的胁迫下,在南美洲圭亚那琼斯镇集体自杀。共有913人喝氰化物中毒身亡,其中包括276个儿童,那些拒绝自杀的人被强行灌下氰化物,或枪杀、勒死。吉姆·琼斯随即开枪自尽。
日本 东京地铁毒气案
1995年3月20日,日本奥姆真理教成员在东京三条地铁线的五班列车上发动沙林毒气袭击,共导致13人死亡,约5500人受伤,制造了一起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事件。
乌干达 恢复上帝十诫运动
2000年3月17日,乌干达“恢复上帝十诫运动”邪教组织头目在卡农古的一座教堂里烧死了500多名信徒。此后,乌警方又在邪教头目的活动场所和住所发现一些被害教徒的坟墓,挖出数百具尸体,使被害信徒总数达1000多人。
全球究竟有多少邪教,很难有一个准确的统计数目。据不完全的统计,全世界邪教组织有10000多个,信徒有数亿人。
邪教之“邪”并不仅仅在于它所犯下的一系列令人发指的邪恶罪行上,更在于邪教信众对其罪行的执迷不悟。让人以“邪”为正,以“恶”为善,以“魔”为神,才是邪教真正邪恶和可怕的地方。
然而,对于邪教,我们仍然缺乏足够的认识,因而也缺乏足够的警惕。我们往往以为,邪教成员都是些“有问题”的人,要么心灵空虚,要么贫穷愚昧,要么病入膏肓,要么“双商”欠费……正常人——如我们自己,是绝对不会成为邪教分子的。
事实上:“奥姆真理教”的中坚力量是医生、律师和科学家,沙林毒气便是他们自己研制的;美国著名影星汤姆·克鲁斯是“科学教”的铁杆成员,尽管他的信仰是他婚姻破裂的主因,克鲁斯依然力挺“科学教”。而造成了多起惨案,被多个国家严打及严控的“科学教”,在美国仍是合法的免税宗教团体……
应认识到:邪教远比我们以为的更具魅惑力。新的科学研究也在警示人们:当遭遇邪教时,人人都可能中“邪”。
关于邪教,你所知道的
邪教控制术
信息控制
在保持心灵纯洁的口号下,邪教信徒的集体生活中只有教首的演说与训诫,杜绝其他传播媒介的干扰,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开放的网络。渐渐的,教义成为唯一的信仰,教首成为唯一的膜拜对象。
人际控制
邪教诱使教徒相信,教内人与教外人是种敌对关系,教徒应与非教徒划清界限,断绝往来。如:查理·曼森将教徒带到沙漠中生活;“人民圣殿教”教首吉姆·琼斯更将他的约一千核心教众从美国迁至南美洲的热带雨林中,在偏远封闭的圭亚那建立琼斯镇。人际控制不仅令邪教首领更容易对教徒为所欲为,也使邪教活动更具隐蔽性。
经济控制
邪教令教徒相信:奉献财产给教派是自己应尽的义务,也是衡量他们虔诚度及忠诚度的重要指标。区别只在于:某些邪教指令信众捐出他们所有的资产,某些邪教则逐步谋取和剥夺教徒财产。
情感控制
邪教领袖深具操控他人的能力,能敏锐察觉人们的弱点与恐惧,并加以利用。如,“科学教”大量招揽明星和社会名流作招牌,汤姆·克鲁斯曾无意间向教派领袖透露,他和妻子幻想有一天穿过一片野花地。很快,由20名信徒组成的小组开始忙活起来,在克鲁斯的平房附近种了一地的野花。
“科学教”的作用不止这些。克鲁斯提到自己七岁开始便被诊断为无语言学习能力,阅读、拼写、写作甚至发音都有问题。直到他遇见“科学教”创始人哈伯德,“我以为没有人能帮我治病,直到他帮我克服了病症”。
从众心理
阿希的从众心理实验显示,在团体中,个人往往会改变自己的态度,在知觉、判断、认识上表现出符合公众舆论或多数人的行为方式。
然而,凡此种种已广为人知的方法只是邪教的控制术。往往,当教徒心甘情愿接受这些控制时,他已然中“邪”。
关于邪教,你所不知道的
洗“脑”从洗“胃”开始
当女人们戏称“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时,邪教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实施了。可以说,洗“脑”其实是先从洗“胃”开始的。
几乎所有的宗教都有素食甚至某种禁食的限制,而这似乎特别为人们所接受:控制饮食,不食荤腥被视作慈悲为怀,生活节制的表现。不过邪教却利用饮食控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通过食物的供给让教徒的体内充斥着糖液和电解质,独独缺乏蛋白质。人体缺乏蛋白质的结果是:我们的大脑无法清晰地思考,冷静地判断,也就是说,我们会更容易失去自己的思想,为他人的意志所左右。
而饥饿、缺乏睡眠极易令人出现幻觉,团体渲染和引导者的暗示使你相信:幻觉是真实的,来自于“神”。
颞叶的魔法
某个宗教团体的组织者自称能听到“上帝的声音”,而他的躯体也体验到一系列的异常:头痛、恶心,但这一切都伴随着一种幸福的感觉,这使他相信他是被上帝选中的使者。然而,当他病发经医院紧急救治后才发现:在他的颞叶处有个扩张性肿瘤,肿瘤移位造成严重出血。关键点来了,他被告知:听到上帝的声音(幻听)、头痛、恶心及幸福感,这些都是颞叶癫痫的症状,都是因肿瘤引起的。
麦可·波辛格博士是加拿大安大略省罗伦欣大学的神经解剖学家,他认为人脑在颞叶有个弱点,这个弱点让我们全都易受他人影响。
他用实验证明了颞叶的魔法:
实验中,当磁场传递至参与者的大脑,波辛格看到脑部活动的显著改变,受测者体验到更高状态的意识,感觉自己改头换面,仿佛是全新的人,获得重生,自觉属于新的团体,有了新的人生。此研究的结果显示,在团体中的认定归属感,纯粹是颞叶受到过度刺激的表现。而对于邪教的投入,或许只是脑部轻微癫痫发作的症状,又或者颞叶过度活跃的人更易受到操控。
被干扰的信任感
“奥姆真理教”教主麻原彰晃令其科学家教众设计一种有连接线的头盔,让新学生戴上以便与他的脑波同步,进而更加了解他的想法,其被称为PSI,意为“完美救赎入会仪式”。
这是一种故弄玄虚的“迷魂阵”吗?还是,它真的有效?
答案是:真的有效。
将成员招入麾下之后,邪教领袖如何驱使和利用他们呢?那些成熟理性的人是怎样抛弃自己的道德观、价值观而改信“邪说”,甚至为非作歹的?波辛格表示人脑有另一个缺陷使我们易受影响,那就是信任感。原来,我们脑部工作的流程是:首先将接受的任意信息均视为真实,然后再由脑部加以审视,最后区别出真伪,这称之为证伪过程。但是,若证伪的过程受到干扰,你便很可能将谬误信以为真。
波辛格博士让受测者戴上会散发磁场至其脉冲的头套,回答一系列简单的是非题,尽管此前他们已经知道正确答案,磁场却妨碍着脑部正常的推理过程,干扰了证伪程序,使受测者做出了相反的回答。
实验结果表明:当脑部接收微弱磁场,在某些频率下会造成人们将先前的谬误接受为真实,尤其是在证伪过程中。
隐秘的洗“胃”、颞叶的魔法、被干扰的脑部工作……这一切都刷新着我们对邪教的认识:邪教的“洗脑术”并非我们以为的那样简单粗暴;邪教成员之所以中“邪”也有着特定的生理及心理学依据。
由此可知:查理·曼森提供给成员的毒品和音乐;麻原彰晃的PSI;李洪志的“法轮功”;“科学教”的“听析”、“清晰”及“净化”等等,这些外人眼里的“花招”都有着真实的功效:或者令蛋白质缺乏,或者引发颞叶癫痫,或者干扰大脑的证伪过程。
然而,这些仍然不够,对于邪教领袖而言,最巅峰的法宝永远是“神迹”。
利用“神迹”
世上有“神迹”吗?在我们没有找到谜底之前,“神迹”的确是有的。
一名癌症患者因某个宗教首领的触碰与祈祷,奇迹般地病情好转,肿瘤缩小。然而,宗教首领自己却怪病缠身,险象迭生。最终,当怪病的谜团解开,他的神力也有了答案:原来,首领患有疱疹性脑炎,癌症患者的病情好转并非来自“神”的力量,而是病毒攻击了肿瘤。两百年以来有过许多的研究报告显示,有很多狂热的病毒以肿瘤为目标。首领用抓挠了疱疹的手触碰了对方的额与唇,将疱疹病毒传染给了对方,而恰巧疱疹病毒喜欢攻击肿瘤,便暂时抑制了癌症的病情发展。
幸而因首领病发才让科学工作者找到“神迹”的谜底;幸而首领本人一向用“神迹”为善而不是为恶。邪教中的“神迹”却没有这两个“幸而”。并且,虽然某些“神迹”是误打误撞的结果,但邪教的更多“神迹”,却来自于伪造,如李洪志的“莲花图”。
邪教更高明的手段,是让成员亲自体验“神迹”。
某个新崛起的邪教通过制造濒死经历来创造“神迹”。教中成员被告知,所有从冻死中醒来的人都是通过了上帝的考验,再由上帝使其复活的。他们将成员锁进巨大的冰箱里,造成他们体温过低,在成员冻死之前再用电击使他们苏醒。为什么要降低体温?因为低温诱导休克的最后阶段就是欣快症,在陷入睡眠之前出现近乎梦幻般的喜悦,成员恢复知觉之后,就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由此信了“邪”。事实上,他们其实是差一点就死掉了,真的要“见”上帝去了。
邪教在邪术上的创造力可套用一句话:美好的信仰是相似的,而邪恶的信仰则各有各的邪恶。在邪恶面前如何给我们的大脑装上防火墙,让自己的心百邪不侵,从来就不是件简单的事。
栏目主持人:成韵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