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我说着漏洞百出的话

张亚凌

孩子，你总抱怨妈妈说话自相矛盾、漏洞百出还大言不惭，以至于我说话时，你看我的神情尽是不屑，眉毛一挑，似乎在说：又来了，最没天赋的蹩脚演员。

似乎就是你说的那样。面对你，我真的很矛盾，以至于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漏洞百出的话。

我想让你吃点萝卜。但用萝卜做的任何菜你都拒绝，我只好包萝卜饺子了。可又怕你不喜欢而吃不好，结果加进的辅助的馅儿比萝卜多得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萝卜，你说即使馅里加进一丁点萝卜末你都可以吃出来——难吃的萝卜味会遮过所有味道。

你不喜欢归不喜欢，可我更记得“冬吃萝卜夏吃姜，胜似医生开处方”这句俗语，你不爱吃，也得强迫你吃啊！也正因为你不爱吃，我才加进了那么多你爱吃的。

我说：“萝卜是小人参，必须吃。”你嘴巴一撇道：“昨天你还说白菜胜百菜，到底谁是老大？”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每次劝你吃啥，我都得提前准备好充分的理由。我也知道，有些理由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没道理。

想让你多吃水果，恨不得将每种水果都封为“水果之王”。你笑着问我：“你到底懂不懂营养学？”进而质问我：“你不是说一天一个苹果，不用找医生？咱天天吃苹果，咋还生病？”我尴尬地狡辩道：“不找医生不等于不看病。再说了人吃五谷得百病，有些也不是苹果能预防的。”你看着我，冷冷地说：“都不能自圆其说，继续胡诌吧。”

我不会下不为例的，只会继续变本加厉地自相矛盾。

看着别的孩子即使走路也抱着书本见缝插针地背诵，满脸羡慕地说给你听。我说儿子，咱也得好好努力，竞争是残酷的。而后又说，算了，走路看书还是不太安全，安全第一。

看着别的孩子一个辅导班下了又奔另一个辅导班，而你在逍遥地翻看着《冰与火之歌》，21本哪，才买回来的。我说：“儿子，该放下的就得放下一段，比如课外书。你看人家都在补课……”看到你不耐烦的神情，我立马又说：“算了算了，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真的吗？快乐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升学考试不如意，今后没有好大学做背景，好职业似乎就显得有点遥远，会快乐吗？我真的不能确定。就像我以前的同学，蹬着三轮车沿街卖菜，就很羡慕我“旱涝保收”的职业。我总想，我们的差异肯定与当初我上了大学而她没考上这一点有关系。

我害怕你迟到，声色俱厉地训斥了磨磨蹭蹭的你，当你急匆匆地下楼时，我又追出去冲着你的背影喊：“慢点，缓点，迟了就迟了，注意安全！”

我叮嘱你，不能自私，要学会跟同学分享，做人要厚道，能帮同学就帮一下，我绝不愿意你成为一个自私而冷漠的人。可我回头又告诫你，人还是不能太实诚了，有时也得有点心眼，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信任。

说真的，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你，我咋就那么纠结那么矛盾？仅仅说话，就漏洞百出自相矛盾！

对此，你很反感，我何尝愿意？

只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爱你才是最妥帖的爱。因为如何爱你，都觉得不够深沉！

（编辑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