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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青年:扛起民主与科学的大旗

2016-05-14夏风

时代报告 2016年5期
关键词:传单陈独秀学生

夏风

1919年的5月4日,农历四月初二,是个星期天。时值京城花红柳绿、百花争艳的春天,本应是踏春或者赏花的好季节。但迫在眉睫的亡国危机,使得所有人的目光,转而投向天安门前呐喊的青年学生,投向了赵家楼那场熊熊燃烧着、照亮着中国现代史幽暗前夜的大火……

导火索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为处理战后的世界问题,1919年1月举行了在“五强”(英、美、法、意、日)操纵下的巴黎和会。

巴黎和会举行前,美国总统威尔逊的国会演说中表示,对于一切殖民地的处置,应顾全各殖民地居民的利益,大小国家都要互相保证政治自由和领土完整。这使中国的知识界对这次和会寄予很大希望,以为可以利用这机会争得中国在世界上平等独立的地位。中国代表团满怀希望地提出的废除“二十一条”和取消列强在中国的领事裁判权等问题,不料法国总理克里门梭代表“五强”答复说,这些问题都不属于这次和会讨论的范围。

中国外交在巴黎和会上完全失败的消息,在5月1日、2日披露于全国各家报端。5月1日上海《大陆报》的北京通讯中说:“政府接巴黎中国代表团来电,谓关于索还胶州租借之对日外交战争,业已失败。”5月2日,身为总统徐世昌顾问和总统府外交委员会委员兼事务长的林长民,也在北京《晨报》上发表文章,证实了这个噩耗。一时间,举国皆惊,四海同悲,如同国殇。那种“中国就要亡”、中国的处境真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的危机感,把全国民众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悲痛之中。

五四前夜

为商量如何抗议巴黎和会,5月1日,北京各学校的一些学生积极分子开了一个小会。5月3日晚,北大校园内还未到开会时间,闻讯而来的学生已经聚集了1000多人。同学们大骂曹汝霖、章宗祥和陆宗舆等秘密签订高济、济顺两路借款合同的卖国行径,大家激昂慷慨,没有不想借一个机会来表示自己内心愤慨的。

亲历五四的许德珩回忆:“5月2日,我从蔡校长那里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便约集参加国民杂志社的各校学生代表,当天下午在北大西斋饭厅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讨论办法。高工的一位学生代表夏秀峰当场咬破手指,写血书,大家激动得眼里要冒出火来。”

大会开始后,《京报》主笔、北京大学“新闻研究会”讲师邵飘萍向学生们报告了山东问题。接着,北大学生张国焘、丁肇青、许德珩以及各校学生代表夏秀峰等,一个接着一个上台发言,“均极痛哭淋漓”。台下学生“掌声雷动”,会场场面十分热烈,表现出群情激奋、慷慨悲壮的气象。

法科学生谢绍敏义愤填膺,在情急中当场咬破手指,撕断衣襟,血书“还我青岛”四个字,在场学生无不动容。

在爱国激情的鼓舞下,学生们一致同意第二天,即5月4日就举行全体游行示威。当场,学生们自发地将银元、钞票、铜元以及手表、戒指、毛巾、帽子等,纷纷捐掷到台上来。之后他们有的去通知联络其他学校,有的起草宣言,有的制作标语、印发传单。除北大学生外,北京高师的学生也在同一时间里开会,少数学生甚至提议进行暴动。他们从大栅栏一带的照相馆中弄到曹汝霖、陆宗舆的照片,以备暴动时有所对证。

五四来临

1919年5月4日下午, 北大法科学生谢绍敏昨晚用自己的鲜血书写的“还我青岛”四个大字,被悬挂在天安门前,给整个会场平添了更为悲愤的气氛。

北京大学、高等师范、中国大学等多所学校的学生,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涌向天安门。前来天安门集会的学生共有3000多人。他们挥舞着小旗,上面写着“还我青岛”“拒签和约”“抵制日货”“打倒卖国贼”的口号,向东交民巷的外国使馆区进发。

在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中,有一位威武的山东青年扛着大旗走在最前面,不时带领大家一起振臂高呼,偶尔又暂缓脚步,与身边的几位同学低声交谈。他,便是游行总指挥、北京大学学生傅斯年。

东交民巷本是学生游行的目的地,学生们本想向美、英、法等国公使递交“说帖”,表明誓死收回山东权益的民意。不巧,5月4日这一天正好是星期日,各国公使都不在。后来,在北大就读的罗家伦等几位学生代表,只好将“说帖”留在了美国公使馆。

接着,学生要求穿越使馆区游行,但捕房不让通过,说除非大总统同意才能入内。巡捕打电话与总统府交涉,往返磋商不得要领。此时,三千学生在狭窄的东交民巷西口已等了很长时间,他们变得懊恼而愤怒。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大家往外交部去,大家往曹汝霖家去!”

曹汝霖在段祺瑞执政时曾任外交总长,当时任交通总长,曾参与向日本大借款,又是“二十一条”谈判的参与者。而陆宗舆、章宗祥同为“二十一条”谈判的当事者,此二人都曾留学日本,又都出任过驻日公使。因此,曹、章、陆三人一向被视为著名的亲日分子。

学生决定改道向曹汝霖家去。在此紧要关头,负总指挥责任的傅斯年,担心发生意外,极力劝阻同学不要激动,不要去。但喧嚣愤怒的浪声,使年仅23岁的傅斯年无法控制局势,于是他便自举大旗率众前往赵家楼曹汝霖住宅。

大约下午4点半左右,队伍到达了离外交部不远的曹汝霖住宅。学生群众包围并冲进了曹宅,没有找到曹汝霖,但找到了正在曹宅的章宗祥,他刚从日本回国。学生们在曹宅放了火,并且痛殴了章宗祥。大批军警赶到曹宅,学生32人被逮捕。

全国震动

5月5日,北京学生宣布罢课,成立了中等以上学校的学生联合会,要求释放被捕同学,并进行爱国宣传。他们的行动得到了全国各地舆论的支持以及全国各地学生的声援。之后,上海、天津等地相继成立了学生联合会。广州、南京、杭州、武汉、济南的学生和工人也给予了支持。紧接着北京、天津、上海、南京、杭州、重庆、南昌、武汉、长沙、厦门、济南、开封、太原等地学生,先后宣告罢课。就这样,北京学生的行动犹如在黑夜沉沉的中国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春雷,震动了全国。

6月1日,北京政府下了两道命令,一道命令表扬为民众斥为卖国贼的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一道命令取缔学生的一切爱国行动。这就加倍激起了学生群众的愤怒。学生们从6月3日起重新进行街头演讲,北京政府出动军警进行镇压,当日170多个学生被捕,第二天又有700多学生被捕。可是第三天上街演讲的学生比前两天更多,有5000多人,北京政府已无法加以压制。

运动迅速发展到全国,不仅各地学生罢课,而且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形成全国性的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卖国政府的运动。6月3日后,以上海为中心,工人群众走上了斗争的前列。在上海,日本资本的内外棉第三、第四、第五厂,男女工人五六千人,在6月5日首先罢工。接着,日本资本的其他工厂,英国资本的一些工厂,还有美商、法商、华商的电车公司的工人也宣告罢工。在上海以外,沪宁路和沪杭路铁路工人,京奉路唐山工人,京汉路长辛店工人相继罢工。汉口、长沙、芜湖、南京、济南等地也都有工人罢工。

由于工人罢工,帝国主义在上海、天津等地的租界有陷入瘫痪的危险,帝国主义在华利益受到威胁。作为帝国主义工具的北京政府不得不采取措施解救危机。

随后几天,形势发生重大转变,被捕学生陆续放出,民愤极大的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三人被免职已成定局。陈独秀和李大钊,这两位运动舵手,此刻商量着如何把斗争引向深入。

“司令”入狱

6月9日,陈独秀和李大钊起草了《北京市民宣言》,陈独秀把它交给了老乡胡适,由胡适译成了英文。为安全起见,李大钊建议把《宣言》送到北大平时印讲义的蒿祝寺旁小印刷所印刷。当晚陈独秀与高一涵前往该处,印刷所内的两位工人警惕性也很高,事毕将底稿和废纸一概烧得干干净净。传单印完时,已是深夜一点多钟。

陈独秀想试探一下市民对《宣言》的反映,便将一张张传单放在公园没有人的桌上,用茶杯压好,然后在一旁悄悄等待。等到吃茶的人回来,看到传单,读后大声叫好,拍手欢呼,陈独秀就在远处偷着高兴。传单在中山公园受到的欢迎,使陈独秀在更大范围进行宣传的信心更足了。永安路北侧香厂路的新世界游艺场,成了下一个散发传单的目标。

6月11日,下午七点,陈独秀受友人之邀,来到新世界附近一个名叫浣花春的四川饭馆聚餐,他随身带上了千余份传单。晚餐后,约八点多,陈独秀西装革履,头戴白帽,立即前往新世界游艺场。到新世界后,见戏场、书场、台球场内,皆有电灯照耀,如同白日,不好散发传单,于是潜入了第五层的屋顶花园,那里既无游人,也无电灯。时间已近十点,恰好四层的楼台正放露天电影,趁此良机,41岁的陈独秀,“独立高楼风满袖”,凭空一挥,大把的传单如雪片般飘向人群,人群一片骚动……

陈独秀没有料到,此刻危险正向他逼近,新世界早已布满了密探。几天前,外右五区警察署查获了一张传单,说将在新世界安置炸弹,于是警察署立即加派了区警署侦缉队的便衣侦探,每天晚间分布在各楼严密侦查。此外,步军统领衙门也安排了密探严加防范。弹丸之地的新世界,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进入新世界后,白帽西服的陈独秀,因上下楼频繁,而且衣服兜中显现膨满之物,引起了侦缉队两名便衣侦探和步军统领衙门一名密探的注意和跟踪。当陈独秀在五楼屋顶花园准备再次抛洒传单时,一伙埋藏在暗处的探员立即涌出,把陈独秀抓住,并从他身上搜出传单一卷和信函一封。因新世界处于闹事繁华地带,为避免引起公众注意,一名侦探脱下灰色大褂将陈独秀罩住,秘密押往外右五区警察署。

当晚12点,数百军警立即前往北池子箭杆胡同9号陈独秀的住宅,从陈独秀家中搜出《北京市民宣言》传单一共数百张,以及杂志、稿件、信札数十件。

风波再起

在五四这个敏感时刻,陈独秀的被捕,立刻引起全国极大的震动,各大报刊、社会团体、学者名流及政界人士强烈谴责北洋政府的倒行逆施,汹涌的营救浪潮席卷而来。

6月13日,北京《晨报》等率先报道了陈独秀被捕的消息,全国舆论一片哗然。14日,上海《民国日报》全文发表陈独秀的《北京市民宣言》。15日,《时事新报》刊出《陈独秀无端被捕》时评,《民国日报》发表《北京军警逮捕陈独秀黑暗势力猖獗》的述评:“当此风潮初定、人心浮动之时,政府苟有悔过之诚心,不应对于国内最负盛名之新派学者,加以摧残,而惹起不幸之纠葛也。”随之,《神州日报》和《时事新报》等各大报纸都纷纷发表消息和评论。学界和教育界立刻行动起来了。

共同起草《宣言》的李大钊,得知消息后,立即组织学生将陈独秀被捕的消息四处传播,通过制造社会舆论压力营救陈独秀。

乡党纷纷登上了营救舞台。陈独秀是安徽人,北京、上海等地的同乡故友,在皖的各界名流,纷纷奔走游说。

远在上海的孙中山,得知陈独秀被捕后也很着急。在会见徐世昌、段祺瑞的和谈代表许世英时,他郑重地提出了陈独秀在北京被捕之事。他对许世英说:“你们做了‘好事,这足以使国人相信,我反对你们是不错的”。又说:“你们也不敢把他杀死、死了一个,就会增加五十、一百个。你们尽管做吧!”许世英听说,口口声声地表示:“不该!不该!我就打电报回去。”

社会各界的声援和营救,给北洋政府当局造成了巨大压力。京师警察厅于9月16日作出了释放陈独秀的裁决。

1919年9月17日,在监狱拘禁近百天的陈独秀,终于回家了。尽管并没有获得完全的自由,走出监狱无论如何也是值得喜庆的事情,大家都为陈独秀的释放而高兴和鼓舞。李大钊、刘半农、胡适、沈尹默等同人在《新青年》发表白话新诗,欢迎他的出狱。李大钊在《欢迎独秀出狱》中写道:

“你今出狱了,我们很欢喜!他们的强权和威力,终竟战不胜真理。什么监狱什么死,都不能屈服了你;因为你拥护真理,所以真理拥护你。

“你今出狱了,我们很欢喜!相别才有几十日,这里有了许多更易;从前我们的‘只眼忽然丧失,如今‘只眼的光明复启,却不见了你和我们首创的报纸!可是你不必感慨,不必叹惜,我们现在有了很多的化身,同时奋起;好像花草的种子,被风吹散在遍地。

“你今出狱了,我们很欢喜!有许多的好青年,已经实行了你那句言语:‘出了研究室便入监狱,出了监狱便入研究室。他们都入了监狱,监狱便成了研究室;你便久住在监狱里,也不须愁着孤寂没有伴侣。”

李大钊的这一席话不仅仅是写给陈独秀,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更是对当时社会上的那些有志之士,那些勇于肩负使命的青年人的鼓舞。

这群热血青年高举“民主”和“科学”两大旗帜,向封建礼教以及封建专制思想猛烈开火,并由此走向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

1919年爆发的五四运动,成为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历史事件。它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起点。五四运动宣告了资产阶级领导的旧民主主义革命的结束和无产阶级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始。从此,中国近代历史展开了新的篇章。

今天,我们生活的社会历史环境已经与五四时期大不相同了。正因为如此,我们今天纪念五四,已然不需要再简单地重复五四运动时的具体斗争口号和斗争形式;但是,五四运动所体现的革命精神,所开创的优秀传统,包括民主和科学的精神和传统,仍然需要当代青年切实地去加以继承和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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