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笔记时代

安宁

我很少见有学生记笔记，尤其是用笔。他们用电脑在课上啪啪啪地录入我说过的话，用相机或手机拍下我在黑板或PPT上写下的文字，将录音笔放在我的讲桌上，对准我滔滔不绝的嘴。再或者，更为简单地，径直在课下走到我的面前，将一个小小的U盘递给我，让我把整堂课的讲义拷贝给他们。

我让他们上交的作业，如果不是特别强调，大约很少会看到手写的字迹，再或者，跟我讨价还价，问能否直接发到我的电子邮箱。更有简单的，直接发我一个网址，让我进到他的博客去看。手写的那些文字，他们更愿意留给最亲密的恋人。考试的时候，我布置了一篇小作文，要求写一千字左右。刚说完，下面就是“啊”地一声大叫。我以为试题太难，不想他们异口同声：写字太累了！又有男生补充说，让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板凳上写字，而且是用笔来写，那简直是一种痛苦。

我记忆中蚕食桑叶或者细雨浸润泥土的悦耳的写字声，已经不能够沁人心脾，而只会给他们带来焦灼。字如其人的现象，拿到如今的大学校园，早已经不成立。他们不仅写不出一份文通字顺的请假条，甚至连请假条上歪歪扭扭的签名，也看了让人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