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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回顾

2016-05-14宁志一

群文天地 2016年5期
关键词:胡宗南嘉陵江红四方面军

宁志一

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在四川的会师是长征史上的大事。两大红军主力开始长征后,面对着强敌的围追堵截,双方都从当时敌我力量的对比,从地域条件的实际情况来决定自己当前的行动,而并不把会师作为一个短时期内非要强求实现的目标,而正是在不断调整行动部署,不断流动的过程中实现了这次伟大的会师。本文从三个方面对此加以论述:一是中央要求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配合红一方面军北渡长江和红四方面军自身的战略要求也是一致的,当红一方面军北渡长江未能成功,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次独立的行动;二是红四方面军渡过嘉陵江后连续西进与渡过金沙江北上的红一方面形成了地域上的接近之势,但这并非中央的统一部署,而是红四方面军不断调整行动方针的结果;三是当两大红军主力相隔不远,且红四方面军对红一方面军的确切位置有了较为准确的判断后,会师也就顺理成章,红四方面军也已经为这次会师作了思想上和物质上的充分准备。

红四方面军在四川迎接红一方面军轨迹

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在四川的会师是长征史上的大事,也是中国革命史上的大事。长期在不同地域作战的两大红军主力会合在一起,实现了交流和整合,形成的是一种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这次会师为长征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笔者认为从动态的视角才能对这次会师中的一些问题有更加清楚的认识。其基本根据一是从中央提出一、四方面军配合作战,到两大红军主力最终实现会师,历时半年时间;二是长征之所以为长征,是因为强敌追堵,险象环生,红军只有在大范围的转移流动当中,才能求得生存发展,两大主力红军的会师也是在这一过程中实现的。

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是从自身实际出发的一次独立行动

中央率红一方面军开始长征不久,就有要求红四方面军配合行动的电文。进入贵州,准备渡长江北上,中央进一步明确要求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配合行动。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长征容易被理解为仅仅是配合中央红军长征:“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于旺苍坝召开紧急会议,对中央电报进行了认真研究,一致认为,迎接中央红军是当务之急,乃决定暂停对胡宗南的角逐,适当收缩东线部队,集中主力强渡嘉陵江。中央关于要求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的指令,和红四方面军扩大川陕根据地为川陕甘根据地的战略考虑是不谋而合的。在中央红军北渡长江的行动计划改变之后,红四方面军仍坚持川陕甘计划,强渡嘉陵江实际上已经成为独立的行动。

红四方面军是在反六路围攻取得胜利的情况下主动撤出川陕根据地的。反六路围攻尽管取得了胜利,但川陕根据地已经到了民穷财尽的地步,红四方面军再坚持内线作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徐向前回忆:“十个月的反六路围攻,固然以我军的胜利和敌人的失败而告终,但川陕根据地的元气,却受到了严重损伤。我们的面前,废墟一片,困难重重。”红四方面军正在谋划新的战略方针之际,1934年12月19日中央致电红四方面军领导人:“重新准备进攻,以便当野战军继续向西北前进时,四方面军能钳制四川全部的军队”。这是中央首次要求红四方面军配合红一方面军行动的电文。1935年1月4日张国焘以个人名义向已经转移至贵州遵义地区的中央,报告了川陕根据地周围和川黔边的敌情。电文中特别提到了红四方面军将要转移至外线作战的理由:“东方城口一带山大穷困,人少,西方有嘉陵江、剑阁、碧口之险。再采取决战防御并非良策。如何?请指示。”这是红四方面军最早向中央报告川陕根据地已经无法继续再坚持下去,准备进行外线作战的电文。这封电文也反映了红四方面军自身的战略要求和中央的指令是不谋而合的。

就在红四方面军谋划新的战略方针之际,中央连续作出指示,要求红四方面军配合红一方面军行动。1月20日明确提出:“我野战军目前基本方针,在由黔东北地域经过川南,渡江后转入新的地域协同四方面军由川西北方面实行总的反攻……四方面军在野战军渡江之先,应向重庆方向积极行动,吸引川敌之主力于自己方面,以便我野战军顺利渡江。在我野战军渡江后,则转向苍溪至南部嘉陵江两岸反攻,密切配合我野战军与川敌进行决战,以打通横贯川西北的联系。”对中央的这封电报,红四方面军领导层特别重视,徐向前回忆:“中央红军的处境一直是我们急切关注的问题。我记得除了由四方面军的电台不断将情报及时向中央红军提供外,陈昌浩同志还经常想办法搜罗这方面的消息私下里同我研究,讨论,……接到中央的电报,我们立即开会,讨论如何策应的问题。”张国焘也通过多种渠道了解中央红军的行动,并认识到两大红军主力配合行动的意义。在一篇文章中,张国焘指出:“据反动报纸传出消息,中央红军的一部分是在大举西征。……中央红军西征对于红四方面军和川陕苏区更有特别重大的意义,在我们彻底消灭刘湘,冲破川陕会剿的战争中,现在不仅有肖克、贺龙同志领导的红二、六军团的配合,而且有中央红军的西方军直接配合,形成夹击刘湘的形势。这样消灭刘湘,截断长江,会师渝万的目的就更易达到了。”显然此时如何配合中央红军的问题已经提上了红四方面军领导人的议事日程。

1月22日,中央又发出电报明确要求:“为选择优良条件,争取更大发展计,决定我野战军转入川西,拟从泸州上游渡江,若无障碍,约二月中旬即可渡江北上,预计沿途将有许多激烈的战斗。这一战略方针的实现,与你们的行动有密切的关系。……你们宜迅速集结部队完成进攻准备,于最近时期,实行向嘉陵江以西进攻。至于兵力部署及攻击目标,宜以一部向营山之线为辅助方向,而以苍溪、阆中、南部之线,为主要方向。”这是一封中央对当时敌我双方态势作出全面分析判断后,对红四方面军行动明确提出要求的重要电文。结合当时中央的一系列电文来看,就是要求红四方面军集中全力西渡嘉陵江,从西南方向突入敌后,在广大无堡垒地带间,寻求歼敌。红四方面军的行动应以配合红一方面军行动为主。

渡过嘉陵江直接配合渡长江北上的红一方面军是非同一般的行动,红四方面军是把这一行动和创建川陕甘根据地联系在一起来考虑的。徐向前回忆到:“向川陕甘发展,先把广元、昭化拿下来,消灭胡宗南刚刚伸进四川的一部分力量。那里是嘉陵江上游,江面不宽,冬季水稳,容易渡过。如果拿下广元、昭化,我们就控制了嘉陵江两岸川陕交界的咽喉要地,进而可图川西平原、甘南、陕南,伺机接应中央红军和红二十五军。”

就在红四方面军为西渡嘉陵江作准备之际,情况却发生了变化,红一方面军北渡长江没能成功。1935年月1月,红一方面军各部队,迅速转至赤水、土城地区。土城位于黔西北,中央把巩固土城,作为实现北渡长江的重要步骤。土城之战红一方面军虽然给川军予重大打击,但自己的伤亡也很大。其时,川敌援军仍然纷至沓来,为避免陷入重围,中央当机立断,决定暂不渡江,迅速撤出土城西进。土城受挫是红一方面军未能北渡长江的直接重要的原因。红一方面军之所以未能渡过长江,还在于敌以重兵在泸州附近长江沿岸的严密防守。长江上游宜宾至泸州段,枯水期间江面也宽至500至700米。虽然不及下游宽阔,但较之中央红军在川黔滇三省强渡的乌江江界河渡口(宽约70米)、赤水猿猴场渡口(宽约150米)要宽上5至10倍。川军南北两岸的总兵力达到了43个团,并且筑起了大量的碉堡,严密封锁渡口、道路。这对于缺乏重武器的和渡江手段的红一方面军确实起到了阻碍作用。

2月16日,中央把未能渡过长江的原因及下一步的行动及时电告了红四方面军:“我们现在是在云贵川三省的广大地区中,我们现在就要在这里创造新的苏区根据地,过去党中央与中革军委为了要赤化全四川,同四方面军取得更密切的联系与配合,曾决定中央红军渡过长江向北发展,所以决计放弃以遵义为中心的川黔边地区,向长江边继续前进。然而由于川滇军阀集中全力利用长江天险在长江布防阻挡我们,更由于党中央和中革军委不愿因为地区问题牺牲我们红军的有生力量,所以决定停止向川北发展,而最后决定在云贵川三省地区中创立根据地。”此电文表明中央在红一方面军南渡长江的战略意图已经不能实现的情况下,没有再对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提出明确的要求。

原定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最直接的目的就是配合渡长江北上的红一方面军。红一方面军不能渡长江北上,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的一个重要依据也就不存在了,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是否还有必要?况且渡江作战并非易事,嘉陵江广元至南部一线即有邓锡侯、田颂尧的50余个守备团,用几个月时间在西岸修筑了大量了工事。嘉陵江是四川四大名川之一。苍溪经阆中至南部段,水深流急,江面宽约180—280多米。要在短时间内,组织8万人的大军,面对敌强大的兵力和自然障碍,发起进攻是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但是,红四方面军因受1月22日作战方针的牵动,已若箭在弦上,非进不可。”在两大主力红军的直接配合已成未知数的情况下,红四方面军不改变渡过嘉陵江的既定部署,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川陕根据地的严峻形势,只有渡过嘉陵江红四方面军才能打开新的局面。可以认为,红一方面军不能渡长江北上后,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已经成为从自身实际出发的一次独立行动。此时红一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处于一种各自为战的状态。

红四方面军西进形成了和北上的红一方面军地域上接近之势

西渡嘉陵江战役展开后,红四方面军的战略重点是建立川陕甘根据地。不久红四方面军又决定西进岷江流域,是什么原因导致战略意图的改变?有的学者认为:“4月29日,中革军委发出中央红军速渡金沙江,转入川西建立苏区的指示电。红四方面军接到该电后,决定在涪江地区不长久停留,在休整、扩红、筹粮后,即向川西一带前进,策应中央红军北上。”4月29日,中央到达金沙江边发出电文的内容如下:“(万万火急)林聂彭杨董李罗何邓蔡:甲、由于两个月来的机动,我野战军已取得西上的有利条件,一般追敌已在我侧后,但敌已集中七十个团以上的兵力向我追击,在现有地区我已不便进行较大的机动作战。另方面金沙江两岸空虚,中央决定野战军转入川西创立苏维埃根据地的根本方针,现已有实现的可能了。乙、因此政治局决定,我野战军应利用目前有利时机,争取迅速渡过金沙江,转入川西,消灭敌人,建立起苏区根据地的作法。”但这封电文的收电人为红一方面军的指挥员,电文中也没有对红四方面军的行动提出要求,显然红四方面军并不知道这封电文的内容,对于红四方面军来说能否与红一方面军会合仍然是一个未知数。此时红四方面军放弃江油、中坝地区,根本的原因还是建立川陕甘根据地计划无法实现,只有继续西进才是唯一出路,是否能与远在金沙江边的红一方面军会合关系并不大。红四方面军只是在西进的过程中才和北上的红一方面军形成了地域上接近之势。

渡过嘉陵江,北上进入甘南是红四方面军川陕甘计划的重要内容。打开甘南门户的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但并没有实现预定的战略目标。当时驻陕甘边的胡宗南第一师号称“天下第一师”,有3旅9团,为南京政府的甲种师,编制大,兵员充足,装备先进,共有3万多人,相当于国民党军两个普通军人数。为防止红四方面军北出陕甘边,蒋介石授命胡宗南除指挥所部第一师外,还指挥从各地调来参战的一些其他部队,计有原驻芜湖的的第49师、驻开封的第60师、驻保定的第61师、驻赣东的中央第一补充旅等。1935年4月初,胡宗南督率各部陆续开抵甘肃南部的碧口、文县一带集结。要攻破在军力上占有优势,并且据险死守的国民党中央军,进入甘南红四方面军的实力显然是不足的。徐向前认为,红四方面军的攻击重点应该是甘南,但张国焘没有引起重视。徐向前回忆到:“我打电报左催右催,提议把南边的部队往北集中,迂回碧口,抄胡宗南的后路,进取甘南。但张国焘死活不吭气,叫人干着急。后来他说,那时他正注视中央红军的动向,对西出和北进,下不了决心。这样一拖拖了个把月,使我们打胡宗南的计划流产了。”徐向前的总结特别提到:“胡敌是蒋介石的主力部队,武器装备好,战斗力不弱。我们耽误了时间,敌人加强了准备,再想啃就啃不动了。后来,三十军、三十一军一部向摩天岭攻了一下,人家凭险固守,我们没打出名堂,只好作罢。”北进甘南未能成功,川陕甘计划的实现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江油、中坝地区是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以来的主攻方向。这里地处四川盆地西北角、西南距成都178公里,是川陕大道的咽喉。这里上通甘陕,下达成渝,是川陕甘三省的物资集散地。涪江自北向南穿流而下,两岸是冲击平原,土地肥美,有“川北粮仓”之誉。红四方面军突破嘉陵江防线后,将川陕甘根据地重心放在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涪江流域的江油,中坝地区,枕山面水,紧邻川西平原,物产丰富,利于我军休养生息。”蒋介石也深知这一地域的重要性,他曾多次急电射洪、三台、绵阳、梓潼、中坝、江油、平武等县镇,在涪江流域沿线构筑碉堡封锁线,以为涪江屏障,并死守城池。蒋介石还做好了防守成都的准备:“成都须先完成城墙上垛口及城垣并防设备。次就城外周围要点构筑碉堡,形成外廓。”而指挥川军作战的刘湘,在蒋介石、贺国光的三令五申下,也严饬邓锡侯部、孙震部于江油、绵阳、三台沿涪江右岸设防,全力阻止红军西进。红四方面军进行了江油、中坝战役之后,控制了东起嘉陵江,西至北川,南抵梓潼,北达青川、平武的大片地区,并在这一地区大力开展地方工作。自下而上地建立各级苏维埃政权,建立了3个县苏维埃政府、一个中坝市苏维埃政府,3百多个区、乡、村苏维埃政权。各级苏维埃政权都相应地建立了地方武装游击队,动员青年参军,组织筹粮工作等。红四方面军确有在此长期坚持的架势。

红四方面军尽管取得了一系列军事上的胜利,进行了发动群众建立政权的一系列工作。但包围江油后,由于缺乏重火炮和炸药,围困江油40天而未能攻克。这也说明红四方面军要在江油、中坝一带长期立足是有相当困难的。这时,红四方面军面临着渡嘉陵江以来最来严峻的局面。4月中旬,刘湘乘虚而入,控制了嘉陵江以东广大地区,并步步向西进逼;在北面,有国民党胡宗南第二纵队;南面,有四川“剿匪”第一路和第二路大部及第五路。红四方面军再欲北打、东返、南出均属不易。较长时期地停留在涪江上游地区处境是相当危险的,在这一地区建立根据地显然已不现实。5月初,红四方面军先后撤出彰明、中坝、青川、平武等地继续西进,展开了夺取千佛山,突破土门防线进入岷江流域的战斗,5月中旬胜利进入岷江流域。

转战于云贵两省的中央十分关注红四方面军的情况。4月10日中央机关报《红星报》报道:“我红四方面军于不断胜利中,现乘胜于3月28日渡过嘉陵江,向川军田颂尧部猛攻,消灭田敌十团,我军势如破竹,连占苍溪、阆中、南部等县,敌溃不成军,我缴获正在清查,并继续猛攻中。”5月初中央红军渡过金沙江后,由会理、冕宁一线北上。出现了两大红军主力在地理上接近的形势,会合有了可能。5月12日,中央在会理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决定:“立即北上,同红四方面军会合。”中革军委于1935年5月20日向中央红军发出训令指出:“我野战军渡过金沙江,取得了北进消灭敌人的有利条件,使党中央赤化川西北建立新苏区根据地的决定有实现的可能。因此,消灭敌人,渡过大渡河,进入到川西北地区,遂成为目前战略上的实际要求。”在这个训令中,尽管没有提到要和红四方面军会合的问题,但从进入川西北的要求来看,和红四方面军西进岷江流域建立根据地的目标已趋于一致。

红四方面军开展松理茂计划为两大主力会师创造了条件

红四方面军控制了岷江上游地区后,把地方政权建设放在了十分突出的地位。以期首先在岷江上游流域的松(潘)理(番)茂(县)懋(功)汶(川)地区打开一个新局面。但在岷江流域建立根据地却困难重重,因此十分急切地盼望与红一方面军的会师,以确定未来的发展战略。红一方面军渡过金沙江后,已冲破和甩开了堵截、尾追之敌。跨越大渡河后,与红四方面军形成了互为犄角之势。从红一方面军当时的情况来看,经过长时间万里征战,人困马乏,的确想尽快和红四方面军会合,在川西建立根据地,以求得一个喘息的机会。因此两大红军主力都盼望会师,但会师前各自的的状态是有所不同的。

红四方面军进入岷江流域后,即以茂县作为政治中心,成立了西北联邦政府,大张旗鼓地进行根据地建设。陈昌浩对松理茂计划的意义作了如下解释:“一、开展了松理茂赤区好居高临下,长驱直取成都、重庆,要打哪里就打哪里;二、松理茂是粮食、牛羊、皮革、金、银、药材等出产地方,物资丰富,能巩固赤区物质基础,且能使敌人一切‘封锁根本无法;三、掀动回、番等少数民族的反帝反国民党的民族革命战争,更千百倍地增加革命的力量;四、西通青海、甘肃,建筑赤化西北的最重要堡垒进而赤化全西北将更容易;五,更好与川西革命群众(广汉邛大绵竹等)会成一片,席卷川西,以完成赤化全四川的事业。”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临时政府布告》第1号中提到会合红一方面军的问题:“本政府自成立日起,坚决率领红四方面军三十万健儿,陕北红26军,陕南红25军,川南红93军,并团结领导西北一万万五千万民众配合中央红军六十万西征大军。”

红四方面军在这一地域开展地方工作搞得轰轰烈烈,但这一区域地势高寒,多高山、急流,系汉人和藏、羌、回等少数民族的杂居地区。藏民占人口的多数,汉人约占人口的十分之一。红四方面军领导人也认识到,要在此长期立足是有相当困难的,但如何发展又还举棋不定,因此迫切希望两大主力红军会合后以确定新的战略方针。徐向前回忆:“川西北山大地广,人稀粮少,不适合大部队久驻。又是少数民族地区,历史上形成的民族隔阂不易消除,红军要建立革命根据地,谈何容易呀!我和李先念同志交换过意见,认为还是原来的川陕甘计划比较好,如果中央红军上来,北上消灭胡宗南一部分主力,争取在川陕甘边创造革命根据地,与通南巴的游击区打通联系,再图发展,似为上策。而张国焘、陈昌浩呢?据我观察,是个举棋不定的态度。有时说北取陕、甘,有时说南下川西南边,拿不出个成熟的方案来。当时,迎接中央红军当务之急,战略发展方向问题亦需要两军会合后才能决定。”而此时红四方面军对红一方面军的具体方位已经有了比较准确的掌握,6月2日陈昌浩在一篇文章中说:“中央西征军在黔北,川南之大发展,不断把蒋介石主力及川、黔、滇三省步(部)队各个击破,曾经包围贵阳、昆明,扫荡几千里。现在已发展到金沙江以北,据说离雅州不远。这完全打到了川敌后背,与红四方面军相隔很近,两相呼应可以将此敌内外夹击而完全消灭之。”此时红四方面军已经做好了迎接红一方面军的思想准备和物质准备。

5月22日,红四方面军已经进入岷江流域,但中央认为红四方面军仍然与川军在绵阳、江油一带激战:“我红四方面军五月十日前后,连日在绵阳与江油两县一带与川敌激战甚烈,成都大为震动,宣布戒严,并宣布闩闭城门,搜查甚严。绵阳、江油均在涪江上游、成都东北,绵阳距成都约三百里,为成都之屏障。同志们!迅速渡过大渡河,配合红四方面军,大量消灭敌人,赤化整个四川。”红一方面军连续取得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的胜利,向天全、芦山、宝兴急进。但直到此时能否与红四方面军直接会师,中央还没有把握,6月8日中央给红一方面军各部队的电文指出:“我军的基本任务,是用一切努力,不顾一切困难,取得与四方面军直接会合,但在遇特殊情况,使我们暂时无法直达岷江上游时,则以大小金川流域为临时立足点,争取在以后与四方面军直接会合”红四方面军的先头部队已经于6月7日占领了懋功,中央还不知道这一情况,6月10日朱德发红一方面军各军团指挥员的电报中要求部队准备7天的粮食以翻越夹金山向懋功进军,此时中央认为四方面军的前锋位置应在理番一带:“乙、天全至懋功约四百三十里,宝兴至懋功只产包谷,懋功至理番五百四十里,人烟少,产包谷不丰。丙、为实现与四方面军会合的任务,除下述部队外,各兵团今十号各在现地不动,并每人须补足七天粮食,加以途中添补,期于到懋功时能余粮四天。”

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判定红一方面军即将翻越夹金山,会师指日可待,便确定由30军政委李先念率领5个团组成的接应部队前往懋功(今小金)一带,扫清夹金山北麓的敌人,迎接红一方面军。6月2日,25师师长韩东山被紧急召到理番(今理县)的方面军总指挥部。徐向前交给了韩东山一封有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署名的给中央的信件,这封信中特别强调了请中央确定大的行动方针,在川西建立根据地的问题。信中写道:“中央:红军西路(征)军先头部队指挥员望转呈朱德、毛泽东、恩来诸同志:一、我们已派一小队向西南进占懋功与你们取联系。你之先头部队确取联系后,请即飞示以后行动总方针。我方情况请问我先遣之指挥员同志,即可得知大概也。二、川西一带情况有利于我们消灭敌人作战巩固之后方根据地。”李先念率领部队由汶川、理番地区兼程西进,翻越4千余米的梦笔山、红桥雪山,进入懋功境内。在李先念的指挥下,25师作为先头部队6月7日占领距懋功县城东南27公里夹金山脚下的达维镇后,韩东山命令部队向夹金山出发,寻找红一方面军。李先念在懋功县城设立了指挥部,急切地盼望着红一方面军的到达。6月12日红四方面军与红一方面军先头部队在夹金山北麓实现了会合。

会师之后红一方面军的确需要作些休整,而红四方面军盼望中央和红一方面军的到来,以确定新的战略方针。先头部队会师的当天,徐向前代红四方面军领导人给中央的报告,基本反映了一、四方面军当时的一种状态:“弟等意见:西征军万里长征,屡克名城,迭挫强敌,然长途跋涉,不无疲劳,休息补充亦属必要,最好西征军暂位后方固阵休息补充把四方面军放在前面消灭敌人,究以先打胡敌先打刘敌何者为好,请兄方按各方实况商决示为盼。”

研究探讨两大红军主力会师的历程我们可以认识到,两大红军主力尽管相隔千里,却是心心相映的。但一味强调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连续西进就是为了迎接红一方面军,是不适当的,也是不符合长征的基本特征的。红一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军之所以能够最终实现会师,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两大红军主力开始长征后,面对着强敌的围追堵截,双方都能从当时敌我力量的对比,从地域条件的实际情况来决定自己当前的行动,而并不把会师作为一个短时期内非要强求实现的目标,而正是在不断调整行动部署,不断流动的过程中实现了这次伟大的会师。

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之谜

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是红四方面军战史上重要的一笔,毫无疑问强渡嘉陵江也是红四方面军万里长征的开始。传统的观点认为,中央开始长征不久,就有要求红四方面军配合行动的电文,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是为了配合准备北上的中央红军而采取的重大军事行动。从战局发展来看,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后,的确和北上的中央红军形成了互为犄角之势,后来两大红军又成功会师。但是通过分析中央和红四方面军之间来往的电文,通过分析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前后一系列重大行动,可以这样认为,强渡嘉陵江,只是红四方面军一次独立的战略行动。

一、撤出川陕根据地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红四方面军撤出川陕根据地,跟红一方面军撤出中央根据地的一个很大不同点在于,红一方面军是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撤出中央根据地开始长征的,而红四方面军是在反六路围攻取得胜利后撤出川陕根据地开始长征的。那么红四方面军撤出还有更深层原因是什么。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主力撤离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到达陕南。当时适逢四川军阀混战,川北敌人守备空虚,红四方面军遂在陕南和川北的党组织的配合下,乘机入川。1933年元旦前后迅速解放了地处大巴山、米仓山南麓通江、南江、巴中,这里山川纵横,险峰林立,只有崎岖的小路蜿蜒穿行于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这里人口稀少,封闭落后,与四川盆地的富饶形成强烈的反差。但是这里与井冈山、大别山有相似之处:地处偏远,军阀的统治比较薄弱;山高路险,易守难攻,适合红军的休养生息;经济落后,人民贫苦,适宜发动群众革命,建立根据地。红四方面军从鄂豫皖西行千里,能在这里落脚生根,与上述条件有直接关系。

红四方面军初到通南巴,把根据地由3个县发展到8个县,活动范围扩大到22个县,红军发展到8万多人。川陕根据地全盛时发展到东起城口、西抵嘉陵江、南到营山、渠县,北至陕南的镇巴、西乡、宁强。毛泽东指出:“川陕苏区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第二个大区域,川陕苏区有地理上、兵源上、战略上和社会条件上的许多优势,川陕苏区是扬子江南北两岸和中国南北两部苏维埃革命发展的桥梁。”

1933年10月,四川军阀首领刘湘纠集各路军阀势力,组织120个团,20多万兵力,对川陕苏区发动六路围攻。这场较量长达10个月,是红四方面军入川以来规模最大、最残酷的战役。川陕根据地的反六路围攻,固然以红军的胜利和刘湘的失败而告终,但此时的川陕根据地已经到了民穷财尽的地步。根据地的惨状是惊人的,有的村庄,大人小孩都死完了无人收拾尸体。死尸味发臭,老百姓中了毒,得了瘟疫。三十里路以内的老百姓都得瘟疫死掉了。川陕根据地的深山老林,在军事上适合红军据险而守。可一旦受到经济封锁,就显现出脆弱的一面。徐向前回忆:“十个月的反六路围攻,固然以我军的胜利和敌人的失败而告终,但川陕根据地的元气,却受到了严重损伤。我们的面前,废墟一片,困难重重。战争结束后,我从前线回到后方。沿途所见,皆为战争破坏带来的灾难景象。良田久荒,十室半毁,新冢满目,哀鸿遍野。令人惊心惨目!红军士兵的来源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物质短缺,补给困难。南部和通江的盐井,被敌破坏殆尽,短期难以恢复。敌人的经济封锁日甚一日。根据地急需的食盐、粮食、衣被、药物等无法解决。随着饥饿现象的日趋严重,伤寒、痢疾等传染病猖狂蔓延,夺去了不少人的生命。根据地的秩序大不如前,逃难的、抢东西的、当土匪的屡有发生。”可以设想,红四方面军这样一支大军想再坚持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战争不仅是战场上的军事斗争,而且要有雄厚的人力财力做后盾。

1934年9月,红四方面军胜利粉碎刘湘对川陕根据地的六路围攻后,蒋介石并不甘心失败,于10月7日急忙飞赴西安亲自策划“川陕会剿”;接着指派“参谋团”入川,监督川军“进剿”;同时调其嫡系部队胡宗南部丁德隆旅入川,接替广元、昭化的防务,准备参加对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围攻。又令上官云相部第47师、54师进抵川东的奉节、万县一带,防堵中央红军北渡长江,并策应“川陕会剿”。如何打破“川陕会剿”已经成为红四方面军的当务之急。方面军于1934年11月中旬在巴中县清江渡召开了军事工作会议。要求部队加紧准备,以粉碎敌人的“川陕会剿”。会议期间,方面军还制定了向川陕甘发展的战略方针和作战计划。如能实现这个计划,红军的武器弹药、兵员、吃穿等问题都可以解决,也容易对付敌人新的“围剿”。会议决定在部队经过一段休整补充之后,集中主力向嘉陵江以西及甘肃南部发展,使川陕边革命根据地扩大为川陕甘边革命根据地。

正当红四方面军讨论新的行动方针之际,1934年12月中央红军长征进入贵州时,中革军委19日致电正在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四方面军领导人,要他们“重新准备进攻,以便当野战军继续向西北前进时,四方面军能钳制四川全部的军队”。这是中央首次要求红四方面军配合行动的电文。红四方面军总部对此十分重视,一直密切注视着中央红军的动向,电台不断将情报向中央提供,陈昌浩还经常想办法收集情况,同徐向前研究。为了迅速恢复和加强根据地的各项工作,巩固胜利成果,准备粉碎“川陕会剿”,徐向前回忆:“张国焘和我闲谈时,曾问我:你看将来该怎么办?现在根据地的物力、财力很困难,如果刘湘再发起进攻,该怎么个打法?去汉中行不行?据我观察张国焘这时对老根据地已失去信心,不过没有说明就是了。”

由此可见,红四方面军尽管取得了军事上反六路围攻的胜利,但也无力再坚持下去了。退出苏区根据地已经是早晚的事情。1935年1月4日张国焘以个人名义向已经转移至贵州遵义地区的中革军委,报告了川陕根据地周围和川黔边的敌情。电文中提到了红四方面军转移至外线作战的理由:“东方城口一带山大穷困,人少,西方有嘉陵江、剑阁、碧口之险。再采取决战防御并非良策。如何?请指示。”这是四方面军最早向中央报告川陕根据地已经无法继续再坚持下去,准备进行外线作战的电文。应该说张国焘的这封电文反映了撤出川陕根据地的原因。

二、陕南战役的战略目的何在?

陕南战役是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撤出川陕根据地之前发起的一次战役,这次战役的行动方向和当时中央要求红四方面军出击的方向是相反的,从当时中央的电文来看,中央的要求是红四方面军从嘉陵江中段西渡,向南发展,以接应渡长江北上的中央红军。而红四方面军当时却北上发起了陕南战役,那么陕南战役的目的何在?

就在红四方面军谋划新的战略方针之时,党中央对红四方面军的行动连续作出指示。中革军委于1月20日制定的《中央军委关于渡江作战计划》明确提出:“我野战军(指中央红军)目前基本方针,在由黔东北地域经过川南,渡江后转入新的地域协同四方面军由川西北方面实行总的反攻。四方面军在野战军渡江之先,应向重庆方向积极行动,吸引川敌之主力于自己方面,以便我野战军顺利渡江。在我野战军渡江后,则转向苍溪至南部嘉陵江两岸反攻,密切配合我野战军与川敌进行决战,以打通横贯川西北的联系。”对中央的这封电报,徐向前记忆特别深刻,他回忆:“中央来了电报,要我们派出一个师南进,接应中央红军北上。时间大概是一九三五年一月间,电报我看过,印象很深。中央红军的处境一直是我们急切关注的问题。我记得除了由四方面军的电台不断将情报及时向中央红军提供外,陈昌浩同志还经常想办法搜罗这方面的消息私下里同我研究,讨论,……接到中央的电报,我们立即开会,讨论如何策应的问题。”张国焘也通过多种渠道了解中央红军的行动,并认识到中央红军西征对两大红军主力配合行动的意义。在一篇文章中,张国焘指出:“据反动报纸传出消息,中央红军的一部分是在大举西征。……中央红军西征对于红四方面军和川陕苏区更有特别重大的意义,在我们彻底消灭刘湘,冲破川陕会剿的战争中,现在不仅有肖克、贺龙同志领导的红二、六军团的配合,而且有中央红军的西方军直接配合,形成夹击刘湘的形势。这样消灭刘湘,截断长江,会师渝万的目的就更易达到了。”显然此时如何配合中央红军的问题已经提上了红四方面军领导人的议事日程。

但是此时红四方面军并没有急于渡过嘉陵江直接配合中央红军。徐向前回忆到:“中央来电要我们派出一个师南进,接应中央红军北上。我们立即开会,讨论如何策应的问题。派部队出去多了,等于大搬家,放弃川陕根据地。少了,去一个师,等于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讨论来讨论去想不出好办法。最后,决定仍按清江渡会议制定的方针向川陕甘发展,先把广元、昭化拿下来,消灭胡宗南刚刚伸进四川的一部分力量。那里是嘉陵江上游,江面不宽,冬季水稳,容易渡过。如果拿下广元、昭化,我们就控制了嘉陵江两岸川陕交界的咽喉要地,进而可图川西平原、甘南、陕南,伺机接应中央红军和红二十五军。”为实现创建川陕甘根据地的战略设想,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红四方面军总部、川陕省委、省苏维埃等领导机关,也从通江和巴中搬来旺苍坝。主要是根据当时的形势,决定乘敌“川陕会剿”尚未布置就绪之际,从便于打破敌人的围剿出发,于1935年1月下旬发起对广(元)昭(化)的攻击,目的是歼灭胡宗南部丁德隆旅,攻占广元、昭化两城,再向甘肃南部地区发展,寻找机会歼灭胡宗南主力。但因广昭之敌据守顽抗,攻坚数日进展不大,红军乃放弃原定计划,主动撤围另寻战机。

1月22日就在对广昭发起攻击的当天,中央又发出电报明确要求:“为选择优良条件,争取更大发展计,决定我野战军转入川西,拟从泸州上游渡江,若无障碍,约二月中旬即可渡江北上,预计沿途将有许多激烈的战斗。这一战略方针的实现,与你们的行动有密切的关系。……故你们宜迅速集结部队完成进攻准备,于最近时期,实行向嘉陵江以西进攻。至于兵力部署及攻击目标,宜以一部向营山之线为辅助方向,而以苍溪、阆中、南部之线,为主要方向。在主要方向宜集中主力,从敌人之堡垒间隙部及薄弱部突入敌后,在广大无堡垒地带寻求敌人,于运动中包围消灭之。若你们依战况发展能进入西充、南充、蓬溪地带,则与我野战军配合最为有利。同时我们要估计到敌人可能以较少兵力利用堡垒索制四方面军,而乘野战军立足未稳之际转移主力,实行突击,以收各个击破之效。因此,你们作战方针从速决定电复。”这是一封中央对当时敌我双方态势作出全面分析判断后,对一、四方面军配合行动明确提出要求的重要电文。结合当时中央的一系列电文来看,就是要求红四方面军集中全力西渡嘉陵江,从西南方向突入敌后,在广大无堡垒地带间,寻求歼敌。红四方面军的行动的主要目的应以配合中央红军行动为主,要求红四方面军作战偏南。

但红四方面军仍然没有西渡嘉陵江,而是北上发起了陕南战役。陕南战役的目的是为了迷惑敌人,并策应进入陕南的红25军意图,徐向前回忆“以主力一部出击陕南,调动沿江敌人北上,为在苍溪、阆中一线渡江创造战机,并接应已经进入陕南商县一带的红二十五军。”傅钟回忆:“为了配合红二十五军的行动,发展陕南苏区,于1934年12月底红四方面军以三十军的主力一部(八十八师3个团及八十九师二六九团),九军的二十五师及另外两个团,四军的十师,共约12个团的兵力向陕南推进。”红四方面军北上发起陕南战役,党中央并不知情。红四方面军最早向中央报告陕南战役战况是在1935年2月25日:“我四方面军一部于二月间占领阳平关、宁强、沔县,包围汉中、褒县两城,共消灭胡宗南部四个营,孙蔚如部两团,缴获步枪二千枝、机枪数十挺,俘虏二千名。”战役的结果,虽然也取得了一些军事上的胜利。但是总的来看,调动敌人和配合红25军团两个目的都实现得不理想:敌人从江东调动的兵力有限,只邓锡侯部5个团由昭化以南移至广、昭地区,胡宗南一个独立旅由广昭以北移至阳平关。而与红25军会合的目的也没有达到。那么进行陕南战役还有什么目的?

发起陕南战役的一个原因是为西渡嘉陵江争取准备时间。嘉陵江是四川四大河流之一,蜿蜒于深山峡谷,江阔水深,水流湍急。西岸之敌筑有坚固工事,配有重兵防守,妄图阻止红军过江向西发展。这对无舟楫的红军来说,要想渡江作战,并不容易!嘉陵江昭化以北虽然渡江容易,但渡江过后有剑门之险,向南发展会遇到很大困难。昭化以南江阔水深,有敌重兵防守,若无必要准备,渡江作战难以成功。鉴于渡江的困难程度比想象的要大,四方面军领导认为,必须充分进行各项准备工作,精心组织好强渡嘉陵江。红四方面军积极为渡江作战作准备,北上寻机发起了陕南战役,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准备渡江争取时间。

陕南战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使红军武器装备、人力、物力得到补充。打击盘踞在川陕甘边的胡宗南部,获取良好的武器装备一直是红四方面军领导层的一个重要构想,“只要我们不惜花上大的代价拿下甘南的战略要地碧口,打开战局,搞掉胡宗南,我军就能缴获一批自动步枪、火炮,装备会大大加强,弹药也能得到很大补充。有了新的根据地,既能减轻老区人民负担,又能解决粮食、兵员等困难”张国焘也回忆到:红四方面军“兵力人数虽在5万左右,但实际能作战的枪支不到两万,共中多半是土制货,是从四川军阀作战缴来的次等货色,而且枪支在作战中损毁极易。因而同志们多引以为忧,认为只有与蒋的嫡系部队作战,才能缴获较好的枪弹来补充自己。”而此时陕南的形势是:因徐海东等率领的红25军在陕南一带活动,陕军孙蔚如部调去3个团兵力围剿,孙蔚如兵力单薄,防线过长,于是,宁强至汉中一带兵力空虚有迅速取胜的把握。

红四方面军部署集结于旺苍的红4军5个团、红30军4个团、红9军两个团共11个团,发起陕南战役后,先后占领了宁强、沔县两城和阳平关重镇,歼俘敌数千人后,于1935年2月中旬回师川北。红四方面军进军陕南的10来天时间,先后占领了宁强、沔县两城和阳平关重镇,围攻了褒城,直抵南郑城郊。整个战役中缴获轻重机枪70余挺,步枪5千余支,俘虏敌团长以下4千余人。不少地方建立了革命政权,分配了土地。广大群众热烈参军,仅30军即扩大新战士1500余人。在宁强,县以下各级政权共组织游击队约50余支。阳平县游击队,组织了50余支骡马队,往四川运食盐、大米供给红军。陕南战役的确使红四方面军在人力、物力、装备上得到了补充。

陕南作战期间,川军乘机向根据地进攻,先后占领了万源、阆中、仪陇和苍溪4座县城,并向通江、巴中推进。原根据地有迅速丧失的危险,而整个西渡嘉陵江的准备也将无法进行。既然扩大红军和增加武器装备的目的已经达到,攻入陕南的部队回撤也就顺理成章,于是整个红四方面军全力进行西渡嘉陵江的准备。

三、成功强渡嘉陵江有何特点?

为了强渡嘉陵江一举成功,红四方面军上上下下作了充分的准备。强渡嘉陵江有和准备渡过长江进入四川的中央红军相配合的意图,但在中央红军来电北渡长江不能实现的情况下,如何理解红四方面军仍全力准备西渡嘉陵江。强渡嘉陵江的整个作战过程中,中央没有作任何战略上的指导,完全是红四方面军的一次独立的作战行动。渡江的成功除了准备充分,行动隐蔽突然外,跟主力渡江后出奇制胜攻占剑门关有相当的关系。

1935年月1月,中央率红一方面军开始了南渡长江的准备。1月20日,中央命令一方面军各部队,迅速转至赤水、土城及其附近地区,渡过赤水河夺取泸州至江安之线的渡河点,然后迅速渡过长江。土城位于黔西北,是赤水河东岸的重要渡口,当黔北大道要冲,中央把巩固土城,作为实现渡长江的重要步骤。但土城之战是一次失利的战斗,此役,红一方面军虽然给予川军重大打击,但自己的伤亡也很大。其时,川敌援军仍然纷至沓来,为避免陷入重围,军委当机立断,决定暂不渡江,迅速撤出土城西进。土城受挫是中央红军未能北渡长江的直接、重要的原因。

红一方面军之所以未能渡过长江,原因还在于地形的险要和敌以重兵在泸州附近长江沿岸的严密防守。川南地形就其军事意义而言,最险要莫过于长江。长江自古号称天险。中央红军拟强渡的上游宜宾至泸州段,枯水期间江面也宽至500至700米。虽然不及下游宽阔,但较之中央红军在川黔滇三省强渡的乌江江界河渡口(宽约70米)、赤水猿猴场渡口(宽约150米)、金沙江皎平渡渡口宽约120米,要宽上5至10倍。川军南北两岸的总兵力达到了43个团,并且筑起了大量的碉堡,严密封锁渡口、道路。这对于缺乏重火器的和渡江手段的红军确实起到了阻碍作用。

2月16日,中央把未能渡过长江的原因及下一步的行动及时电告了红四方面军:“我们现在是在云贵川三省的广大地区中,我们现在就要在这里创造新的苏区根据地,过去党中央与中革军委为了要赤化全四川,同四方面军取得更密切地联系与配合,曾决定中央红军渡过长江向北发展,所以决计放弃以遵义为中心的川黔边地区,向长江边继续前进。然而由于川滇军阀集中全力利用长江天险在长江布防阻挡我们,更由于党中央和中革军委不愿因为地区问题牺牲我们红军的有生力量,所以决定停止向川北发展,而最后决定在云贵川三省地区中创立根据地。”此电文表明中央红军在南渡长江的战略意图已经不能实现的情况下,没有再对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提出明确的要求。

中央红军已停止了原在泸州上游渡江的计划,主力转向川黔边活动。中央红军情况的变化,两大主力红军的直接配合作战已成未知数。原定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最直接的目的就是配合渡长江北上的中央红军,既然这一目的不能达到,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是否还有必要?况且渡江作战并非易事,嘉陵江广元至南部一线即有邓锡侯、田颂尧的50余个守备团,用几个月时间在西岸修筑了大量了工事。嘉陵江是四川四大名川之一。苍溪经阆中至南部段,水深流急,江面宽约180—280多米。要在短时间内,组织8万人的大军,面对敌强大的兵力和自然障碍,发起进攻是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但是,红四方面军因受1月22日作战方针的牵动,已若箭在弦上,非进不可。”红四方面军从川陕根据地严峻的形势,从蒋介石的“川陕会剿计划”仍未被打破的实际出发。而不以是否能直接配合中央红军的行动为出发点,决定仍在苍溪、阆中间强渡嘉陵江。可以认为,渡江的准备已经成为红四方面军的独立行动。

红军根据敌人的防御特点和兵力配备情况,拟定了周密的渡江作战计划:决定集中主力,选择敌人防御的薄弱环节,实施多路而有重点的突破。突破成功后,先以穿插迂回战术消灭沿岸防御之敌,夺取要点,尔后则以主力向敌纵深发展,占领嘉陵江、涪江之间广大地区,打开战场,求得在运动中大量歼灭敌人,从而为下一步向甘南发展创造条件。为了使强渡嘉陵江一举成功,整个川陕根据地都行动起来了。

选择渡江的主要渡口,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可谓费尽心机。以剑门关为中心来看嘉陵江,北面江宽,水流也显得缓和平稳,在枯水季节,有些地段可用就便器材渡过;南面水深流急,长年波涛汹涌非船不能渡。红四方面军具体的军事行动主要由总指挥徐向前掌握。徐向前和红四方面军副总指挥王树声带领参谋人员翻山越岭,沿嘉陵江东岸行进3、4百里,了解敌情,查看地形,寻找渡口,选择战机。经过详细调查研究,发现了敌人沿江防守的薄弱部分,决定选择在苍溪城南与阆中之间的塔子山下为强度嘉陵江的主要突破点。塔子山雄峙于江东岸边,居高临下,利于红军发挥火力,掩护部队强渡。山后是块宽阔的平坝子,利于集结部队和船只,不易被发现。此处江面宽阔,水流平稳,船渡比较容易。对岸又是一片平滩,越过平滩为丘陵起伏地,易于部队迅速展开,向纵深发展。徐向前还决定在苍溪城上游50里的鸳溪口和下游40里阆中以北的涧溪口作为另外两个强渡点。

一方面渡江战役的准备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另一方面红四方面军继续向中央报告沿江的前哨战,3月11日四方面军向中央报告了敌人的动态,提出了“我军目前在南部大捷,拟大进,彻底消灭敌人配合西方军行动。我军正围攻仪城,并已取回苍溪。”这封电报表明,红四方面军有可能随时渡江西进。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红四方面军将强渡嘉陵江的准备情况乃至整个战役部署直接报告中央的电文。

3月28日,渡江战役开始。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副总指挥王树声进入渡江前线指挥部。部署在塔子山、武当山的20门迫击炮,已测好轰击目标。集结在塔子山后开阔地带的突击部队等待出击。晚上9时许,前线指挥部向渡江部队发出“急袭渡江”的命令,红军立即按作战计划分3路强渡嘉陵江。红军除在重点渡口强渡外,还在宽大正面的许多渡口实施多路突破。3路红军突击队均按计划胜利突破了敌人沿江防线;第二梯队也很快从苍溪渡过嘉陵江,主力向梓潼方向前进。

为了巩固嘉陵江沿岸阵地,扩大战果,扫除向西发展的障碍,必须迅速占领嘉陵江西岸的几个重要城镇和攻克西北要道的隘口剑门关。剑门为巴蜀四大名山之一,山势北高南低,72峰东西横亘数百里,齿仞参差,倚天如剑。站在关外由北往南看,整架山的地势北高南低,七十二峰峰密绵亘,极像七十二头雄狮面北而卧,日夜警惕地守护着蜀国大门。那高耸入云的峭壁,犹如刀切斧砍一般,是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剑门关横跨于剑阁、昭化之间,是剑门山上的隘口。它扼川陕孔道,突兀高矗,峥嵘崔巍,冷兵器时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关口一破,就一泻千里,直下成都。剑门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四川军阀对剑门关的防御特别重视。这里是一个战略要地和川军江防的支撑点。

由于红四方面主力是在剑阁以南渡过嘉陵江,红四方面军形成了对剑门关的攻击方向由南往北的态势,从而避开了雄关,调动守关川军由原来的面北防御,变为面南防御。红四方面军渡过嘉陵江后能够很快站稳脚跟,与出奇制胜迅速攻占剑门关有相当大的关系。徐向前回忆:“剑门关向来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势而著称。三国时姜维就守过那个地方。战后,我去剑门关一看,真是个奇怪的地形。你从北面来的话,它是个高山,一壁千仞,险恶万分。你从南面来的话,它是坡地。南攻容易北攻难。人家说剑门关险要,我看也险要也不险要。从陕西到四川就险要,从四川到陕西就不险要。我们的部队是从南面打过去的,只用半天就解决了战斗,打了个漂亮的歼灭战。”红军攻克剑门关后,川军沿江防线土崩瓦解。

4月5日,红四方面军主力强渡嘉陵江战役遂告结束,先后歼敌7个多团,攻占阆中、剑阁、南部、昭化四座县城和军事要地剑门关,控制了近400里的沿江地区,取得了渡江战役的重大胜利。强渡嘉陵江是一次成功的战例,有着深远的影响。强渡嘉陵江红四方面军各部队行动坚决果断,完全达到了战役的目的。强渡的江河之宽,渡过的人数之多,取得的战果之大,在红军战史上是罕见的。此次战役经验的取得,为尔后部队渡涪江、岷江乃至黄河,都是有益的借鉴。

中央红军此时正艰难地转战于云贵之间,但仍十分关注红四方面军的行动。红四方面军渡过嘉陵江后,中央及时得到了消息。4月10日中央机关报《红星报》报道:“我红四方面军于不断胜利中,现乘胜于3月28日渡过嘉陵江,向川军田颂尧部猛攻,消灭田敌十团,我军势如破竹,连占苍溪、阆中、南部等县,敌溃不成军,缴获的武器正在清查,并继续猛攻中。”中央对红四方面军成功强渡嘉陵江战况的掌握,可能来自红四方面军的直接报告,也可能是通过其它渠道获得的消息。总的来看,两大红军主力当时基本是处于一种各自为战的状态。

红四方面军川陕甘计划未成功之谜

1935年3月,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后的第一个战略目标是建立川陕甘根据地,而并非万里远征。强渡嘉陵江,攻克剑门关后,红四方面军北面一路首先攻占平武、青川尔后相机拿下甘南碧口,主要作战对象是胡宗南。另一路,即以进入剑阁、苍溪、阆中、南部一线的部队,攻占梓潼、江油、中坝、北川,作战对象是四川军阀。但红四方面军建立川陕甘根据的战略意图并没有实现,只得西进岷江流域,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战略意图的改变?

一、北打甘南为何没能成功?

打击盘踞在川陕甘边的胡宗南部,获取良好的武器装备,将根据地扩大到甘南以改善川陕根据地的状况,一直是红四方面军领导层的一个重要构想。徐向前回忆:“只要我们不惜花上大的代价拿下甘南的战略要地碧口,打开战局,搞掉胡宗南,我军就能缴获一批自动步枪、火炮,装备会大大加强,弹药也能得到很大补充。有了新的根据地,既能减轻老区人民负担,又能解决粮食、兵员等困难”张国焘也回忆到:红四方面军“兵力人数虽在5万左右,但实际能作战的枪支不到两万,其中多半是土制货,是从四川军阀作战缴来的次等货色,而且枪支在作战中损毁极易。因而同志们多引以为忧,认为只有与蒋的嫡系部队作战,才能缴获较好的枪弹来补充自己。二是川北苏区经过战争的蹂躏,粮食及其他必需品均感不足,到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可能发生饥荒,如果红军死守在这里,不仅不能为人民解决粮食的问题,恐将与民争食。”渡过嘉陵江后红四方面军打开甘南门户的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但并没有实现预定的战略目标。北打甘南未能成功主要原因是敌我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以及攻击决心不大所至。

当时驻陕甘边的胡宗南第一师号称“天下第一师”,有3旅9团,为南京政府的甲种师,编制大,兵员充足,装备先进,共有3万多人,相当于国民党军两个普通军人数。为防止红四方面军北出陕甘边,蒋介石任命胡宗南为第三路军的第二纵队司令,除指挥所部第一师外,还指挥从各地调来参战的一些其他部队,计有原驻芜湖的的第49师伍诚仁部、驻开封的第60师陈沛部、驻保定的第61师杨步飞部、驻赣东的中央第一补充旅钟松部等。1935年4月初,胡宗南督率第二纵队各部陆续开抵甘肃南部的碧口、文县一带集结。红四方面军要攻破在军力上占有优势,并且据险死守的国民党中央军实力显然是不足的。

红四方面军进取甘南的第一战在五龙山打响。五龙山山势高耸,是青川东北部之屏障,白龙江之咽喉,也是进入甘南的必经孔道。占领五龙山之后,于4月11日兵分两路向平台山前进,平台山位于青川北部,山高地险,是通往甘南重镇碧口的天然门户。17日,驻守碧口的胡宗南丁德隆部得知红军占据平台山,直逼碧口的消息时,急忙调遣一部兵力和地方民团向平台山顶扑来。敌猖狂地向平台山红军阵地猛攻,红军指战员居高临下,奋勇阻击,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冲锋,阵地岿然不动。

红四方面军另一路向悬马关进军。悬马关,地处青川北部边缘,与甘肃省文县接壤,危崖绝壁,高峰入云,关口仅有一条羊肠小道,是进入甘南的又一通道。胡宗南原有一个排驻守悬马关。红军向青川进军时,胡宗南开始向碧口一线增兵,增加了一个主力团和一个地方民团。悬马关战斗展开后,胡宗南担心碧口有失,续派所属第60师的3个团前来增援。经数日缴战,敌第60师的几个团全部被击溃,红军占领了悬马关山头的制高点。胡宗南不得不急调12个团的兵力从天水向碧口进发。接着杨步飞的61师、伍诚仁的49师、王耀武的中央补充旅、钟松的第二师补充旅,也先后进入碧口,在加强碧口防备的同时,胡宗南向悬马关派出了大量的攻击部队。红军凭借深沟高垒,顽强抵抗,顶住了敌人的轮番攻击,激烈的战斗持续了18天。由于敌军数倍于我,加之红军枪弹粮草不足,红军指挥部不得不放弃悬马关,进攻碧口的计划不能实现。

摩天岭之战是红四方面军西北方向的另一次重要战斗。摩天岭一线是著名的“阴平古道”。这里重峦叠嶂,异常险要。胡宗南深知,如果红军大部队突破摩天岭,那么甘南的形势就会急转直下,不堪设想。因此,胡急忙派遣伍诚仁的49师向摩天岭逼近。战斗持续了18天,敌我双方均有较大伤亡。由于红军兵力不足,给养困难,加之敌军不断增援,4月29日,红四方面军摩天岭一线的作战部队奉命撤离战场。拟从摩天岭进入甘南的意图已不能实现。

徐向前认为红四方面军要实现川陕甘计划,主要的攻击目标应该是甘南,张国焘尽管对北出甘南的重要性也有所认识,但没有把攻击甘南作为整个行动的重点,而把川陕甘计划的重点放在了四川的江油、中坝一线。红四方面军攻击力量的不足,导致进入甘南的战略目标未能实现。对此徐向前回忆到:“我打电报左催右催,提议把南边的部队往北集中,迂回碧口,抄胡宗南的后路,进取甘南。但张国焘死活不吭气,叫人干着急。后来他说,那时他正注视中央红军的动向,对西出和北进,下不了决心。这样一拖拖了个把月,使我们打胡宗南的计划流产了。”徐向前的总结特别提到:“胡敌是蒋介石的主力部队,武器装备好,战斗力不弱。我们耽误了时间,敌人加强了准备,再想啃就啃不动了。后来,三十军、三十一军一部向摩天岭攻了一下,人家凭险固守,我们没打出名堂,只好作罢。”。

红四方面军尽管未能实现攻下碧口,北出甘南的战略目的,但却阻击了胡宗南的部队南下,从而保障了红四方面军右翼的安全。

二、以中坝为中心建立根据地为何没能实现?

江油、中坝地处四川盆地西北角,西南距成都178公里,是川陕大道的咽喉,为川西平原的北方门户。这里上通甘陕,下达成渝,水陆交通方便,是川陕甘三省的物资集散地。涪江自北向南穿流而下,两岸是冲击平原,土地肥美,又有“川北粮仓”之誉。正因如此,这里历来为兵家所必争。红四方面军突破嘉陵江防线被后,以此作为新的根据地重心的战略意图也就不足为奇了,“涪江流域的江油,中坝地区,枕山面水,紧邻川西平原,物产丰富,利于我军休养生息。”但在这一地区建立战略根据地的目的并没有实现。

红军的行动极大地震撼了蒋介石和四川军阀。蒋介石急电在涪江流域沿线构筑碉堡封锁线,以为涪江屏障。严令各县长死守城池,不得临阵退缩,若有弃城逃跑者,概以军法从事。蒋介石还做好了防守成都的准备:“成都须先完成城墙上垛口及城垣并防设备。次就城外周围要点构筑碉堡,形成外廓。”而指挥川军作战的刘湘也严饬邓锡侯部、孙震部于江油、绵阳、三台沿涪江右岸设防,全力阻止红军西进。邓锡侯受命后,于4月8日将刘湘的电文以特急电令转饬遂宁、射洪、三台、绵阳、彰明、江油、平武、南充、西充、蓬溪、盐亭、梓潼、中江、罗江、德阳、什邡、广汉、彭县、汶川、茂县、松潘、绵竹、安县、北川等24县军政长官司,督饬军民构筑碉堡,屯积粮食,死守待援。以中坝、江油为防守据点。

红军渡过涪江后,迅速向江油县城(今武都镇)进击,对县城形成包围。江油县城距中坝以北33里,枕山带河,城基坚固,地势平坦,展望自如。城内守军仅1个团和一个旅部以及旅部40人组成的手枪队。旅长杨晒轩深感自己力量单薄,既不能冲出重围,又不愿俯首受降,只好龟缩城内,等待援兵。

杨晒轩困守孤城,除每天电催援军、靠空投物姿接济外,还对城内军民采取了一些强化措施:“轮番守城,分区负责;城内墙脚,埋坛侦听;增设侧防,消灭死角;通宵照明,谨防夜袭;集中烟酒,稳定军心;辟地种菜,计划用粮;军政分工,一致对敌。”此外,杨晒轩还召集军民“训话”,示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之决心,以此背水一战,死里求生。江油县城被围期间,红军主力还击溃了以中坝为中心沿涪江一线守备的敌两个旅,占领了中坝、彰明等地,直逼绵阳,附近各县岌岌可危。成都市的大地主、官僚、资本家大为震惊,有的逃上海,有的跑重庆。邓锡侯为解江油之危,慌忙拼凑了18个团的兵力,并亲自出马,在8架飞机的配合下,于4月16日由绵阳向中坝、江油大举增援,妄图解江油之围,击退涪江右岸红军。

红四方面军决定采取集中精锐打敌援兵的策略,遂命令一部继续围困江油县城。主力暂时撤离中坝、彰明、梓潼等地,分别占领江油县城以南的塔子山、鲁家梁子等制高点,厉兵秣马,抢修工事,准备打敌援兵。在击溃增援之敌后,乘势猛攻中坝。红军大部队于17日下午再次攻克中坝。18日,红军乘胜前进,再次攻占彰明县城治城镇。21日攻克北川县城治城镇。但包围江油后,日夜发起猛攻,由于缺乏火炮和炸药,围困江油40天而未能攻克。

红四方面军中坝之战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歼敌4个团,俘敌3千人,解放了涪江两岸的广大地区,取得大量补给物资。红四方面军胜利攻占中坝之后,至此控制了东起嘉陵江,西至北川,南抵梓潼,北达青川、平武的大片地区,并在这一地区大力开展地方工作。自下而上地建立各级苏维埃政权,建立了3个县苏维埃政府、一个中坝市苏维埃政府,300多个区、乡、村苏维埃政权。各级苏维埃政权都相应地建立了地方武装游击队。动员青年参军,组织筹粮工作等。红四方面军确有在此长期坚持的架势。

渡过嘉陵江后,红四方面军尽管取得了一系列军事上的胜利,进行了发动群众建立政权的一系列工作,但江油未能攻克,使得红四方面军在这一地区建立根据地的战略意图便无法完全实现。这时,四方面军面临着渡嘉陵江以来最来严峻的局面。4月中旬,刘湘乘虚而入,控制了嘉陵江以东广大地区,并步步向西进逼;在北面,有国民党第三路军胡宗南第二纵队;南面,有四川“剿匪”第一路孙震部和第二路邓锡侯大部及第五路李家珏部;东面及东南面,有唐式遵第五路、王缵绪第六路及邓锡侯一部。各路敌军均按蒋介石的部署,开始了以江油、中坝为中心的围攻。红四方面军再欲北打、东返、南出均属不易。在这一地区建立根据地显然也不现实。而当时的形势来看,红四方面军最紧迫的突破封锁,寻找新的立足点。

三、继续西进是为了迎接中央红军吗?

有的学者认为,中央在渡金沙江北上之前,红四方面军就收到了中央红军即将进入川西的电文:“4月29日,中革军委发出中央红军速渡金沙江,转入川西建立苏区的指示电。红四方面军接到该电后,决定在涪江地区不长久停留,在休整、扩红、筹粮后,即向川西一带前进,策应中央红军北上。”的确,4月29日到达金沙江边的中央发出了《关于我军渡过金沙江在川西建立苏区的指示》,但这封电文应该只是发给红一方面军的,电文的收电人为红一方面军的领导人,电文中也没有对红四方面军的行动提出要求,红四方面军并不知道这封电文的内容,电文如下:“(万万火急)林聂彭杨董李罗何邓蔡:甲、由于两个月来的机动,我野战军已取得西上的有利条件,一般追敌已在我侧后,但敌已集中七十个团以上的兵力向我追击,在现有地区我已不便进行较大的机动作战。另方面金沙江两岸空虚,中央决定野战军转入川西创立苏维埃根据地的根本方针,现已有实现的可能了。乙,因此政治局决定,我野战军应利用目前有利时机,争取迅速渡过金沙江,转入川西,消灭敌人,建立起苏区根据地的作法。”嘉陵江战役以来,四方面军一直没有和中央的电讯往来,能否与远在千里之外金沙江边的中央红军会合仍然是一个未知数。可以这样认为红四方面军此时放弃江油、中坝地区,继续西进是当时形势所迫的一次独立行动。

以江油、中坝为重心建立根据地的战略意图未能实现,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只有西进,才是唯一的出路。红四方面军提出了“开展与巩固松理茂赤区”计划,以期西进岷江流域上游的松(潘)理(番)茂(县)懋(功)汶(川)地区打开一个新局面,借以摆脱当时不利的局面,进而为以后的发展创造条件。陈昌浩对“开展与巩固松理茂赤区”计划的意义作了如下解释:“一、开展了松理茂赤区好居高临下,长驱直取成都、重庆,要打哪里就打哪里;二、松理茂是粮食、牛羊、皮革、金、银、药材等出产地方,物资丰富,能巩固赤区物质基础,且能使敌人一切‘封锁根本无法;三、掀动回、番等少数民族的反帝反国民党的民族革命战争,更千百倍地增加革命的力量;四、西通青海、甘肃,建筑赤化西北的最重要堡垒进而赤化全西北将更容易;五,更好与川西革命群众(广汉邛大绵竹等)会成一片,席卷川西,以完成赤化全四川的事业。”在陈昌浩的解释里没有提到会合中央红军的问题。而是突出地提到了建立新根据地的意义。

要实现“开展与巩固松理茂赤区”计划是十分艰难的。蒋介石最为担心也是红四方面军的西进。4月8日蒋介石给防堵红四方面军的各路部队发电:“一、徐匪主力麇集两剑、企图窜松、茂,打通国际路线。二、南、东两方面已派队追剿,西南扼守涪江,北守广元、碧口,西北守青川、平武,决对扼制匪向西北突窜”。

5月初,红四方面军先后撤出彰明、中坝、青川、平武等地。展开了夺取千佛山,突破土门防线进入岷江流域的战斗。针对敌人的部署,采取了首先向南进攻,夺取有利阵地,造成南打成都的态势,调动川军于安绵一带,以得乘虚西进的行动步骤。千佛山,位于北川、安县交界处,海拔2900多米,与佛泉山、大垭口、横梁子等高山连成一片,蜿蜒起伏120里。南面是川西坝子,北面是峡谷地带。它既是川西坝子的“北边城墙”,又是峡谷通道的自然屏障。红军要想通过北川河谷西进,就必须占领千佛山这块屏障;蒋介石要消灭红军于峡谷,川军要保住川西老巢,阻止红军南出,也必须占领这块屏障。因此,千佛山一线就成为敌我双方的必争之地。

红军占领千佛山、佛泉山等北川河以南的战略要地,使敌失去了所谓川西平原北面的“天然屏障”,造成了南取得成都的形势,红四方面军政治部也发出捷报:“成都坝子的北边城墙就是千佛山,一批大岭被我占领,则从此居高临下的取成都坝子,易如反掌,工农群众们赶快配合红军去打成都,赶快配合红军的行动到成都坝子里去分发财人的田地。红军战士们马上扫清邓匪残部,夺取成都,赤化全川。”红军的行动给国民民军队及川西一带的地主、官僚以极大震动。

千佛山的大规模战斗一直持续到5月中旬,战斗部队坚守阵地,完成掩护后续部队、机关等单位完全西进后,才撤离千佛山全线阵地。千佛山战斗是红四方面军继强渡嘉陵江、攻克剑门关和中坝战役之后的又一次大规模战斗。这次战斗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活捉敌团长1人,毙敌团长4人、营连长40余人,歼敌5千,击溃敌23个团,牵制了大量敌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和其他物资。这次战斗粉碎了川军的围追堵截,蒋介石企图消灭红四方面军于涪江流域的妄想宣告破产。千佛山之战保证了红四方面军顺利通过北川峡谷,突破土门封锁线向岷江上游地区挺进。

如果说千佛山、伏泉山是成都坝子的“北边城墙”,那么位于茂汶、北川、安县交界的土门,则如同坚固险要的“城门”。土门地处茂县东部,北川西出,有隘道沿土门河达茂县,成为涪、岷两江上游地区的主要通道,土门适扼这一通道的要冲。红四方面军8万将士欲由涪江地区顺利西入岷江流域,舍此通道别无他途。1935年4月下旬,红四方面军占领涪江上游地区后,身兼松(潘)理(番)茂(县)懋(功)汶(川)屯殖督办之职的邓锡侯为保其防区,进行梯次纵深设防。建立起了三道封锁线。以8个步兵团辅以近万地方武装封锁土门隘路,在邓锡侯看来,完全可以阻止红四方面军出土门西进。红四方面军于5月1日打破了第一道封锁线,抢占阵地,吸引敌人的目的达到后,5月12日到16日,红四方面军集中优势兵力向敌全线攻击,歼敌7个团和部分地方武装,彻底粉碎了土门封锁线,胜利进入岷江流域。

红四方面军进入岷江流域后,建立根据地的工作搞得轰轰烈烈。但这一区域地势高寒,土地贫脊,不可能有足够的粮食供给8万部队。这里也是汉人和藏、羌、回等少数民族的杂居地区。藏民占人口的多数,汉人约占人口的十分之一。红军要在此长期立足,实际上是有相当困难的。这时中央红军已渡过金沙江,正在经西康省的东南部北上。两个方面军会师的态势已经逐渐形成。红四方面军很可能通过国民党的电台和报刊,比较准确把握了中央红军的行动方向。6月2日陈昌浩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中央红军“现在已发展到金沙江以北,据说离雅州不远。这完全打到了川敌后背,与红四方面军相隔很近,两相呼应可以将此敌内外夹击而完全消灭之。”,红四方面军大概估计了另一方所在的位置。要求部队做好两大主力红军会师的思想准备和物质准备。与中央红军的会合才提上议事日程,徐向前回忆:“如果中央红军上来,北上消灭胡宗南一部分主力,争取在川陕甘边创造革命根据地,与通南巴的游击区打通联系,再图发展,似为上策。而张国焘、陈昌浩呢?据我观察,是个举棋不定的态度。有时说北取陕、甘,有时说南下川西南边,拿不出个成熟的方案来。当时,迎接中央红军当务之急,战略发展方向问题亦需要两军会合后才能决定。”这样红四方面军便把建立新根据地与接应中央红军有机的联系在一起了。

分析红四方面军从放弃建立川陕甘根据地到进入岷江流域的过程,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红四方面军渡过嘉陵江后,建立川陕甘根据地是从自身实际出发的一次独立行动,创建川陕甘根据地未能成功,西进岷江流域也是当时唯一的出路。而与中央红军会合的战略目标是在进入岷江流域后,在“开展与巩固松理茂赤区”计划的过程中才真正提出来的。

松潘战役与红军过草地

红军长征过草地,作为红军突破生理极限,战胜艰难困苦的典范,而被广为传颂。两大主力红军会师后,党中央两河口会议确定了北打松潘,出甘肃南部的战略方针。由于实力不济,未能奏效,不得不过草地北上。想不到,过草地北上反而达到了出奇制胜的效果。过草地作为长征中的一段征程,实际上还体现了党中央走“死地”而求生的胆略。党中央北上的战略目标才得以初步实现。

一、北打松潘战略决策的形成

一、四方面军会合后,在决定红军新的发展方向时,党中央提出的方针是打松潘北出甘南。6月12日,一、四方面军在川西北会合,这里土地贫瘠,人口不足20万,红军的给养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中央认为川西北显然不是十万红军的安身之地。6月18日中央给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发电,提出了北打松潘出甘南的战略方针:“力攻平武、松潘,是此时主要一着,望即下决心为要。”

在川西北不适宜建立根据地,红四方面军也有相同的看法,徐向前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条件远不及通南巴,发动群众的工作困难重重。一是语言不通,障碍甚大。二是历史上形成的民族隔阂很深,短期内不易消除。三是地广人稀,走上百多里路,往往见不到一个寨子。四是少数上层反动的土司、喇嘛,利用他们的统治势力和影响,暗地进行破坏活动,甚至公开组织反革命武装。”

在连续接到中央的电报后,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基本同意了中央北打松潘的方针。6月19日,张国焘、徐向前联名向中央报告:“同意打松潘。松潘占后,平武、南坪就好打了。”

应该说红四方面军长期以来的基本战略方向和中央当前提出的夺取松潘,创造川陕甘根据地的战略方针是一致的。打击盘踞在川陕甘边的胡宗南部,获取良好的武器装备,将根据地扩大到甘南以改善川陕根据地的状况,一直是红四方面军领导层的一个重要构想。长征开始前,徐向前认为:“只要我们不惜花上大的代价拿下甘南的战略要地碧口,打开战局,搞掉胡宗南,我军就能缴获一批自动步枪、火炮,装备会大大加强,弹药也能得到很大补充。有了新的根据地,既能减轻老区人民负担,又能解决粮食、兵员等困难”张国焘也提到:红四方面军“兵力人数虽在5万左右,但实际能作战的枪支不到两万,其中多半是土制货,是从四川军阀作战缴来的次等货色,而且枪支在作战中损毁极易。因而同志们多引以为忧,认为只有与蒋的嫡系部队作战,才能缴获较好的枪弹来补充自己。”1935年1月以来红四方面军多次向北与胡宗南的主力部队作战,就是为了进入甘南以实现川陕甘的战略方针,直到两个方面军会师前,红四方面军一部还向松潘发起过攻击。红四方面军西进岷江流域后,一方面大力开展根据地建设,准备迎接红一方面军;另一方面与胡宗南部展开了对松潘的争夺。徐向前回忆:“北进的这一路,本想占领松潘县城,扼控从川西北通往甘南的咽喉要地。但胡宗南部先我一步,进驻松潘。松潘是座古城堡,城墙厚达二三十米,周围皆是崇山峻岭,敌有坚固防御工事。我们的部队缺乏炮火,攻也攻不动,遂退至松潘以南的镇江关,与胡敌对峙。”

6月26日,在懋功以北40公里的两河口村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战略方针问题。两河口会议上,首先要解决的重要问题就是红军的出路问题。这也是中央和四方面军领导人共同关心的问题。

会议先由周恩来作报告。他指出:“向南是不可能,敌人已占领夹金山以南地区;向东过岷江也不可能,敌人已集结一百三十个团的兵力;向西北是广大草原,条件更艰难,只有向北,只有采取运动作战,发扬红四方面军的勇猛果敢精神,迅速打松潘的胡宗南部。为此,两个方面军要统一指挥,集中于中央军委。”周恩来的报告认为东、南、西几面不可能是红军的出路,认为只有北上甘南才是唯一的出路。由于有胡宗南在松潘一线的封锁,有若尔盖大草原的天然屏障,北出甘南也绝非易事。只有用坚决果敢的行动才能打开通道。

会议经过充分的讨论,最后一致同意周恩来报告中提出的北上方针,认为当前最关键的是从松潘打出去。6月28日,根据两河口会议精神,中共中央政治局发布了《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师后战略方针的决定》指出:“一、在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我们的战略方针是集中主力向北进攻,在运动战中大量消灭敌人,首先取得甘肃南部,以创造川陕甘苏区根据地。二、为了实现这一战略方针,在战役上必须首先集中主力消灭与打击胡宗南军,夺取松潘与控制松潘以北地区,使主力能够顺利地向甘南前进。”

两河口会议是在两大主力红军会合后的一次重要的会议。这次会议统一了对红军行动方向的认识,张国焘也接受了北上打松潘的战略方针。根据两河口会议中央决议,朱德、周恩来、张国焘、王稼祥在一起迅速拟订了《松潘战役计划》,于6月29日下达到一、四方面军各部队。

二、未能攻克松潘的原因

按照中央的部署,一、四方面军协同展开了对松潘的攻击,从当时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来看,红军并不具备一举夺取松潘的实力。松潘北、东、南均多山,地形险要,西面就是著名的川西若尔盖大草原。松潘扼川甘大道,对成都平原有居高临下之势。

7月2日,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给中央发去电文,提出四方面军不仅有集中兵力,再次发动对松潘的攻击,一举拿下松潘决心。而且提出了由四方面军担当进攻主力:“打胡主力准备由芦花、黑水进攻,但兵多运动不便,亦展不开,进攻最好由四方面军任之。一方面军可以占阿坝一带,创造后方,暂休息补充,作四方面军预备队。”可以看出,两河口会议后,红四方面军执行中央的决策,打松潘是有决心的。

7月中旬,国民党中央军的薛岳、吴奇伟纵队到达江油、平武一带,接替胡宗南部的防务。胡宗南专管松潘和上、下包座的防御,胡宗南判定红军要北上甘南还会倾全力来攻松潘城。因而立即指挥所辖各部队,以松潘城为中心,建立从平武到松潘一线的防御阵地,完成了筑垒和简易机场的修建,以阻挡住红军北进。

根据两河口会议决议拟订的《松潘战役计划》,一、四方面军各部队的部署是:红军主力兵分3路,林彪、彭德怀率红一方面军16个团为左路军;徐向前率红四方面军10个团为中路军;陈昌浩率红四方面军8个团为右路军。三军分路并进,准备集中优势兵力,夺取川西北军事重镇松潘,控制通向甘南的道路。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四方面军始终未能攻克松潘,是有客观原因的。

首先,红军人数不占优。参加攻击松潘的红军人数近4万人。而胡宗南防守松潘的部队为两个正规师加3个独立旅近6万人。胡宗南以松潘为中心,建立了从平武到松潘一线的防御阵地,坚决阻挡住红军北进。具体部署是,第一师师部兼第二纵队指挥部驻松潘城里;以西北补充旅廖昂部主力协同第二师独立旅钟松部守松潘城内外要地;令李文第二旅推进至松潘以南的镇江关、松平沟,先姬山地区,把守岷江大道;令丁德隆独立旅防守岷江以西各阵地;令李铁军的第一旅防守岷江以东的各阵地;在松潘城北的漳腊赶修了一个简易飞机场,由伍诚仁49师防守该地区兼作预备队。胡宗南毕竟是蒋介石的嫡系,他认为红军转战万里,已成了强弩之末。只要守住了松潘,扼住了川甘咽喉,红军即陷入了死地。

其次,红军的攻坚作战能力不足。7月下旬,红一军团和四方面军的4军、30军从几个方面对松潘外围守敌发起进攻,打算一鼓作气拿下松潘。但是胡宗南部队顽固抵抗。为了配合步兵作战,国民党的空军每天都出动飞机对红军的攻击部队进行轰炸。有时在同一时间,同一地域就有6架飞机助战。从以往的战例来看红军当时并不具备大规模攻坚的实力:红四方面军在过嘉陵江前,集中31军全部、第9军主力和第30军、第4军各一部共18个团的兵力攻击胡宗南部一个旅防守的广元、昭化两城就未能攻克;渡过嘉陵江开始长征后,红四方面军9军、4军共4个师围攻川军一个旅防守的江油县城达40余天也未能攻克。红一方面军长征入川后,曾围攻川军防守的会理县城,也半途而废。红一方面军经过长途跋涉进入川西北后部队极度疲惫,重武器都丢光了,只有步枪和很少的机枪,几乎没有攻坚能力。红四方面军人多,粮弹相对要充足一些,但要攻击防守远比江油严密的松潘显然力量是不够的。况且防守松潘的是战斗力远比川军强的国民党正规军。

从7月中旬到7月下旬,从西到南的弧形战线上,红军与胡宗南的部队围绕松潘城的攻守激烈交战,许多阵地多次易手,呈拉锯之势。红军面临的形势是:北上的大路被胡宗南死死挡住,南边的退路又被四川军阀阻塞。如果对松潘城继续攻下去,红军的处境将更加危险。两大红军主力在强行攻坚未果的情况下,中央下令停止进攻松潘,这是减少红军无谓牺牲的明智之举。

三、出草地北上达到了出奇制胜的效果

面对日益严重的局势,党中央放弃对松潘的攻击,从而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但红军由大路去陕甘的计划无法实现。松潘以西的若尔盖大草地一望无际,遍布沼泽,荒无人烟,极难通行。党中央果敢决策,两大主力红军从这里走出北上。

8月3日,中革军委拟订了《夏洮战役计划》。认为:“我松潘战役由于预先估计不周,番反阻碍及粮食困难,颇失时机。”其军事部署是:以红一方面军的1军、3军和红四方面军的4军、30军组成右路军,由中央直接领导,以毛儿盖为中心集结,向班佑、巴西地区开进;以红一方面军5军、32军(原九军团)和红四方面军的9军、31军、33军组成左路军,由朱德总司令和张国焘总政委率领,以马塘、卓克基为中心集结,向阿坝地区开进。

两大主力红军混编分两路过草地,李德感到不可理解:“张国焘、朱德和刘伯承等军队领导人在左路军,党的领导人毛泽东和残缺不全的政治局,他们仍然是多数则留在右路军。两军之间只有通过无线电保持联系。”。其实,分两路军过草地主要在于便于行军筹集粮食。哪支部队归左哪支部队归右,更多的是从部队当时所处的位置来决定的。张国焘并没有跟随四方面军最强的部队30军一起行军也足以说明,当时部队还是能够统一调动,统一行动的。从粮食极度短缺,部队集中走一线无法筹集到足够粮食的情况来看,分成左右两路过草地至少减轻了筹集粮食的负担。

草地是川西北特有的自然地貌。它位于青藏高原与四川盆地的过渡地带,纵长5百余里,横宽3百余里,海拔在3500米以上。起伏较小,一望无际,为典型的平坦高原。草地其实也就是高原湿地,河道迂回,由于排水不良形成大片的沼泽。每年5至9月草地更显得泥泞滞水。松潘以西的若尔盖大草地被公认为是插翅难过的死亡陷阱。正因为如此,在国民党追堵红军密不透风的网络体系中,草地是作为天然屏障来发挥作用的。7月中下旬在成都指挥追堵红军的蒋介石认为红军主力可能向西北行动:“但松潘西北是草地不能行动,其突围路线可能是两条,一条是从毛儿盖、松潘经腊子口出甘南,一条从理番出平武、青川、碧口沿阴平故道再出文县、武都。”国民党的弱点毛泽东看得十分清楚,他在给右路军先头团布置任务时指出:“敌人判断我们东出四川,不敢冒险横跨草原,走北出陕北这一着棋,我们偏要走敌人认为不敢走的路。”

经过艰苦的行军,左右路军相继走出了草地。左路军一部通过草地进占阿坝。党中央和右红军各部陆续到达草地北端的班佑、巴西、阿西等地。

刚走出草地,党中央即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电告张国焘:“目前应令右路军全力迅速夺取哈达铺,控制西固、岷州间地段,并相机夺取岷州为第一要务。左路军则迅速出墨洼、班佑,出洮河左岸,然后并肩东进。”中央一方面要求左路军尽快跟进,另一方面也在积极准备打下包座以打开前进的通道。

包座位于草地以北包座河畔,有上、下包座之分,由南向北的包座河,水流湍急,两岸山高坡陡,多为森林覆盖,是设伏歼敌的好战场。包座地扼松甘故道要冲,是胡宗南纵队的主要粮道,胡宗南认为草地是一片魔沼,红军走草地是自取灭亡。胡宗南在下包座求吉寺设了一个兵站,只派了3个营的兵力防守。在红军经过草地的一个星期之内,胡宗南草地北面的包座都没有派出主力部队加强防守。8月24日,胡宗南接到前方守军电报,才得知红军已经出草地占领了班佑,于是立即命令在漳腊的49师迅速向上包座进军,一定要把红军堵住。

徐向前获悉胡宗南49师前来,决心先拿下上包座,再回过头来消灭49师。他在向毛泽东汇报时,主动提出由红四方面军来打这一仗。一军团作后备队保护中央。红四方面军对打好这一仗十分重视,时任30军军长程世才回忆道:“我们知道,增援的敌四十九师是一支生力军,共约一万二千多人,而我们虽然是一个军,但由于过雪山、草地减员很多,加上拨出一个师部和一个团编到一方面军后,全军总共才有一万三千多人,特别是长征途中缺乏粮食,没有油盐,战士们的体力已受到严重损害,要歼灭装备比我们好,数量几乎与我们相等的敌人,确实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在这种情况下,要把仗打好,就更要依靠正确的判断,周密的计划,因此我们一夜之间,除看地形外,并反复研究,特别仔细地制定了作战方案。”徐向前的部署是:程世才、李先念的30军主攻,许世友、王建安的4军助攻,配合30军行动。

包座之战从8月29日开始到31日结束,红军充分发挥运动战和伏击战的优势,歼敌4000余人,俘虏800余人,缴获枪支1500支和大量的粮食、牦牛。国民党军49师基本被消灭。包座之战是红军在川西北地区打的最大一个胜仗。这次战斗的胜利,打开了通向甘南的大门,打通了红军北上的道路。过去红四方面军与胡宗南的部队作战,没有取得过重大战果,这次充分发挥自身运动战、伏击战的优势,一举歼灭胡宗南的一个主力师,说明红四方面军只要战法得当,是能够战胜胡宗南部队的。

包座之战的胜利也说明,党中央在攻击松潘未能成功的情况下,出草地的决策是正确的。红军占领包座后出现了北进的有利形势:位于松潘、漳腊地区的胡宗南部因其49师被歼,不敢再孤军北上,当时正行至半途的胡宗南师第一旅李铁军部闻包座战败消息,害怕被歼,急忙逃回松潘。

一、四方面军会合后在党中央的统一指挥下发起了松潘战役,此战尽管未能攻下松潘,但起到了转移胡宗南的防守视线作用,为后来出奇不意出草地北上创造了条件。出草地后红四方面军包座一仗打出了军威,打开了北进的通道,部队给养也得到了补充。从发动松潘战役开始到过草地取得包座战役的胜利,两个多月时间里,党中央统一协调两大主力红军行动,初步完成了两河口会议确定的北上战略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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