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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梁鸿的《作为神话和故乡的南阳》

2016-05-14席星荃

文学教育 2016年6期
关键词:梁庄梁鸿南阳

梁鸿近几年火了,是因为非虚构写作,《中国在梁庄》爆红之后,又写了《出梁庄记》,今年又出版了小说集《神圣家族》,继续是写她的故乡。《作为神话和故乡的南阳》依然是这个主题,短短两千多字,却写出了丰满的内容,充盈着浓烈的感情,更有复杂沉重的思绪。我们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散文格调,这种格调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疏朗中的密实”。

疏朗,是指作品的结构或者所写内容,不粘滞,不胶着,同时不滞重,不浑浊。读起来轻盈爽快。散文要达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众多的散文读起来如牛车行于泥途,要么如火车驰于轨道,虽有速度却无洒脱与自由。其毛病之根源何在?从这篇作品里我们试可以进行一回剖析,看个明白。

首先,它的内容有相当大相当多的转换,能使读者免除沉闷之感。全文写了很多内容,开篇用了四分之一强的篇幅写一个叫梁贤生的人及其一家的命运。这个人是梁庄最早出走进入城市的人,在梁庄人的心目中是一个神话人物。因为他在城里发了大财,“贤生开大型批发部;贤生办出租车公司,拥有几十辆小轿车;贤生是黑社会头子;贤生黑道、白道通吃;贤生的兄弟姊妹都在南阳买房买了车……”总之,他是“最早的出走神话的缔造者”,而他出走的那个“神秘的、金光闪闪的地方”就是南阳——注意,此时的“南阳”还不是作者的“故乡”;作者认它作故乡不需要待以时日。但是,作者一开头就交代梁贤生死了,是最早出去的,也是最早回来的人。这个神话人物及其创造的神话故事终于被打破了。第二个内容写作者成人后从北京归来,一路坐火车所看见的景象及其感受。这个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个段落。但它引出了第三个内容:对故乡南阳的整体认知,包括它的山川自然、文化历史和文献物产等。其次,在这个三个主要内容里,作者也不执着于一端,不断地宕开、深入,写得摇曳多变。比如第一部分写梁贤生故事,其中就写到作者本人在南阳城读书时对南阳的印象及景观,然后很自然地写到作者一个意外的邂逅:贤生的大弟弟贤义竟然是一个骑破旧三轮车拉客谋生的人!再如第三个内容里插入的《水经注》中关于“湍水”的文字,以及自己写作《中国在梁庄》时,这段文字引起的感想。总之,在这三大内容里又分别写出了许多不同的更细的内容。全篇一直处于文字和内容的流动之中,不断地宕开、深入,再宕开,再深入。

密实,则是由于这篇作品摒弃了虚浮的空话和空泛的抒情。我们发现梁鸿作为一个非虚构作家,在这里同样不尚虚构而崇尚写实。在写梁贤生的第一个内容里,读者读到的文字全是实实在在的叙事,有着当下生活的真实形象和气味,有着独特的个性。此外就是细腻的景物描写,如滨河路旁的朱雀雕像:“朱黑色,张着翅膀,伫立在那儿。傍晚时分,天光微暗,那只展翅欲飞却又凝神不动的朱雀散发着让人屏息的光华。”再如写到在火车上看到的南阳盆地的景色:“坐在火车上,空气从清凛干冷到湿润柔软,窗外的风景从寥廓萧瑟的原野、营养不良的小山包,逐渐转换为一望无际的、绿色的平原时,我知道,南阳到了。”作者甚至写到“那平原之上,总有一个个孤独的坟头,坟头上总有一棵孤零零的柳树。而远处,则是一个个被树木掩映的村庄……”这些实在的叙事和场景描写,由于不断的转换,使得作品密度增大;却不是那些呆滞的堆砌或缺乏节制的夸饰,读起来自然有截然不同的愉悦。

值得指出的是,上述诸多内容串在一篇作品里,并不嫌生硬割裂,反使读者觉得自然圆融,血脉相通,主要原因是有一个思绪在起作用,用作者的话来说,“无论是城市、乡村、大地还是原野,总是在变化中向人类展现生活内在的残缺。就像第一次来到梦想中的遥远的神话之地……在这座小城里,仍然有着悲欢离合的各样人生。”这个对于故乡的神话色彩与现实残缺的思考就是作品的灵魂。

梁鸿在一篇创作谈里说:“喜欢柔软、绵长的叙事,喜欢语言犹如触角,朝着各个方向伸向最幽深的地方。喜欢万物关联的感觉,窗外鹅黄的柳叶和微风、灰尘、阳光,和楼房、阴影及房间里正在朝外看的我,都在一起,彼此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平衡和互生关系。”

这篇作品正是这种追求的体现。

席星荃,著名散文家,曾获第二届湖北文学奖提名奖及第三届冰心散文奖等多种奖项,现居湖北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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