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宋代花鸟画的艺术特色及成就
2016-05-14焦保峰
焦保峰
宋代绘画是中国绘画艺术发展的高峰期。它所反映的广泛的现实生活内容,在古代绘画史上是极为突出的。中国画以其描绘题材的不同,大致分为人物画、山水画和花鸟画三大类,在其历史发展的过程中,花鸟画成熟较晚。花鸟画是以动植物为主要描绘对象的中国画传统画科,又可细分为花卉、翎毛、蔬果、草虫、畜兽、鳞介等支科。宋代是花鸟画空前发展并取得重大成就的时期,宫廷中装堂饰壁务求华美,于是花鸟画在贵族绘画中占重要地位;社会中上阶层的需求及工艺装饰,也促进了花鸟画的发展和活跃。涌现出大量技术高超的的名手,仅文献记载的就达100余人,如北宋之黄居寀、赵昌、易元吉、崔白、吴元瑜,南宋之李安忠、林椿、李迪、毛松、毛益等在艺术上各有独诣专长。 花鸟画继五代之后,仍坚持身临自然深入观察花鸟情态,作为创作构思的基础,技巧上有很多方面的创作。宋人不仅把花鸟形象达到精微传神,而且从中表现对生活的热情与理想,把自然属性与道德品格相联系,创作出大量不同风格的优秀绘画作品。
宋代的花鸟画处处透着一种深厚的人文底蕴。不同于宫廷花鸟的精致和繁琐,文人花鸟透着一种更为真实和厚重的感情色彩,如宋苏轼《墨竹图》,后人知晓的“文人画”最早源于宋代苏轼提出的“士人画”。宋代文人画家都不是专业画家,是文人士大夫的业余爱好。北宋中后期文人士大夫绘画形成了独特体系,他们的绘画抒情兴寄、状物言志,不完全拘泥于形式格法,多好水墨写意,爱画梅竹,以表现高洁品格;爱写兰菊,以示自我之胸襟,其完美趣味与精工的院体和职业画家不同。北宋时期, 五代十国名画家黄筌之子黄居寀擅绘花竹禽鸟,精于勾勒,用笔劲挺工稳,填彩浓厚华丽,其园竹翎毛形象逼真,妙得自然;怪石山水超过乃父,与父同仕后蜀,为翰林待诏。他表现的宁静平和、细腻艳丽的“皇家富贵”之风,成为宫廷花鸟画的典范。例如黄居寀的《山鹧棘雀图》 ,黄居寀画山鹧、山麻雀表现出他对观察与描写更为详细生动,且对动植物生态有较深入的研究。因为山麻雀并非一般之麻雀,外形上其脸颊无黑色斑点,习性上不像麻雀喜欢栖息在人类房舍附近,故山鹧配以山麻雀,不但合乎其自然生态,也有远离尘嚣的寓意。山石、棘条、竹叶等皆工笔匀皴,然后著色,继承、发展了“黄家富贵”风格,有“画艺敏瞻,不让其父”之誉(见《益州名画录》)。
而北宋时期另外一位代表画家就突破这种成规,他就是宋中后期的崔白。崔白,字子西,工画竹翎毛,尤以表现野情野趣的败荷、凫雁、鹅驰誉画坛,另外,道释人物鬼神,也无不精绝。他作画时可放笔挥写而不用起稿,作界画亦可不借助绳尺,而如长弦挺刃,人称为绝技。崔白也擅长人物道释画,英宗治平年问,他在相国寺廊东壁画炽盛光佛及十一曜(应为修补高益之炽盛光佛降九曜壁画) “,廊之西壁,有佛一铺,圆光透彻,笔势欲动,甚为时人称道。” 崔白善于表现在不同季节自然环境中花鸟的运动变化及互相关联,如《双喜图》中在肃杀秋风中飞鸣的山鹊和被惊扰的野兔。崔白技艺娴熟,工而不苟,为宫廷花鸟画输入了新的血液。并将之推向新的高度。
宋徽宗赵佶在位期间,过分追求奢侈生活,任用佞臣。但徽宗酷爱和重视绘画,成立了翰林图画院,即当时的宫廷画院。他还大力扩充画院,兴办画学,搜罗、鉴定宫廷藏画,编《宣和画谱》。画院内一时人才济济,成为北宋古宫廷绘画最为兴盛的时期。赵佶重视写实,主张构思要不落陈套。赵佶的腐朽享乐也使富贵气息浓厚的院画一些作品带有萎靡柔媚的气息。北宋时期的著名花鸟画的画家黄居寀、崔白和赵佶这三个人物的绘画艺术特点可以说是完全不同,黄居寀表现的是宁静平和、细腻艳丽的“皇家富贵”之风,而崔白却突破这种成规,崔白“性疏阔度”,画风“体制清瞻”,形象自然而无雕琢痕迹。特别是画败荷、苇岸、寒塘、秋水、烟波中的野禽鹭鸶尤其精妙。而赵佶善于独特性的物象意念安排, 独特性的写实技法和独特性的诗、书、画、印结合。赵佶的花鸟画是学习吴元瑜而上继崔白,也就是兼有徐熙一派之长。当然他也并非只学一家,而是“妙体众形,兼备六法”的。如文献记载那样,时而承继徐熙落墨写生的遗法,时而“专徐熙黄荃父子之美”。显然,就创作技法而言,徽宗既学吴元瑜、崔白也就是徐熙系统的用笔,又喜黄荃、黄居宷的用色,并力求使两者达到浑化一体的境界。徐熙野逸,黄家富贵。徐、黄两派又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审美趣味。赵佶作为当朝皇帝,又是极力享受荣华富贵、纵情奢侈的人,对于精工富丽的黄派风格,有他根深蒂固的爱好。同时,他又处在文人画蔚然兴起之后,必定受到时代风气的熏染。他的周围又聚集着一群雅好文人生活方式的贵官宗室如王诜、赵令穰等,又与文人画的倡导者之一米芾关系颇为密切。米芾崇尚“平淡天真,不装巧趣”的美学观,赵佶自然深受影响。尤其是他本人全面而又精深的文化艺术修养更使其审美情趣中透射出浓郁的文人气质。因此,赵佶既崇尚黄派的富贵,又喜好徐派的野逸,其审美趣味也是糅和了徐、黄两家的。 这三位画家都对花鸟画以后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崔白的花鸟画在画坛影响巨大,追随者众多,其成就突出者有崔悫及吴元瑜等人 。
南宋时期另一位画家林椿,孝宗淳熙年间曾为画院待诏。绘画师法赵昌,工画花鸟、草虫、果品,设色轻淡,笔法精工,设色妍美,善于体现自然的形态,所绘小品为多,当时赞为“极写生之妙,莺飞欲起,宛然欲活”。林椿工笔花鸟, 傅色轻淡,深得写生之妙,极富生趣,所作花鸟直接以色彩分出物象之浓淡,层层晕染阴阳向背,尤小幅笔触工细,布色鲜明,静中寓动,生机盎然,为世人所宝。例如他的《葡萄草虫图》 ,画家以小幅的画面抒写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田园景致,昆虫以双勾填彩法绘制,用线刚柔相济,既准确地勾勒出秋虫或动或静的各种体态和神情,又将昆虫翅膀的轻薄或外壳的坚硬等不同的质感表露无遗,显示出作者敏锐的观察力和精于细节表现的绘画功底。在色彩上,敷色轻淡,深得造化之妙,葡萄藤的藤尖点染红色以示其新生初发之嫩,叶子的边缘略以褐色渲染,表明叶片饱经浓霜重露之貌。这种合乎自然规律的晕染与其求实写真的线条相得益彰,具有宋代院体工笔画的鲜明特色。
李安忠,南宋时期的一位重要画家,工画花鸟、走兽,尤长于“捉勒”(鹰鹘之类),《画继补遗》谓其“工画捉勒,得其鸷攫及畏避之状”。南宋时期的《出水芙蓉》享誉一时,此图绘出水荷花一朵,淡红色晕染,花下亲以绿叶,叶下荷梗三枝。作者用俯视特写手法,描绘出荷花的雍容外貌和出污泥而不染的特质。全图笔法精工,设色艳丽,不见墨笔勾痕,是南宋院体画中的精品。画面无款印,传为吴炳作。图中红花绿叶占据整个画面,这种丰满的构图如肖像般使我们能直观地欣赏这娇嫩柔美的荷花。细腻的笔调把荷花的清纯高洁、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表现得入木三分。一朵盛开的粉红色荷花占据整个画面,在碧绿的荷叶映衬下抢眼而夺目,布局、设色端庄大气,将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君子气质表现得十分完美。莲瓣的描绘技法类似后世的“没骨”法,不见勾勒之迹,渲染出花瓣既轻盈又腴润的质感。画家的写实功力极为扎实,每片莲瓣的形状、角度、色泽和光感都安排得无懈可击。至于瓣上红丝、蕊端腻粉,也一一仔细料理,微妙之处,使人叹为神工!
南宋时期的花鸟画继承了北宋的一些特点,并结合自己的风格进行了创作。以林椿、李安忠为代表的画家,笔法精工,较为细致,对花鸟有着强有力的观察力和表现力,对后世影响深远。宋代花鸟画的艺术性及有很高的艺术性,这种艺术性在绘画中的体现,通过一幅幅宋人花鸟我们就能感受到。所刻画蜻蜓鸟虫,无不活灵活现、楚楚动人,有振翅欲飞的感觉。在宋代,由于帝王的提倡、画院的扩充,吸引了一大批文人名士参与花鸟画的创作,在创作过程中,这些文人墨客把他们擅长的诗、词、文学、书法融进了绘画的表现上,丰富了绘画的表现领域,使得花鸟画构图更为生动、简洁、主题突出。宋代花鸟画的文学性对历代画家都产生了深远影响。宋代绘画艺术在技巧上有许多重要创造。注重塑造性格鲜明的艺术形象。花鸟画追求优美动人的意境情趣,注意真实而巧妙的艺术表现,并努力进行形象提炼,有着高度的写实能力。文人士大夫绘画对于绘画艺术的繁荣提高也有促进作用,他们在主观的表达和笔墨效果的探索上尤有贡献。宫廷绘画在整个社会绘画的繁荣基础上得到高度发展,其艺术成就是不容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