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的罗曼司

我迷失在树林里

一个异乡女子的声音里

那声音危险而细碎

宛如一根针刺穿语言

居住于迷失的喊叫中

图像明亮的切面

底下撕裂的音乐

在切成几段的根部

和源头的紊乱中

仿佛我毫无声息

这不过是溪涧造成

终结于树林底下

重重图像隐匿于

自我毁灭的节点

在不紧不慢重返

峡谷的野蛮

和天空的悬崖之前

交配期的变色龙

卸下了疑问

这只是终结于溪涧

这不过是歌声造成

书写在风化

使折角的书页黯然

劫持和挖掘

在语言上减轻

循环的亵渎

受伤的兽猛然一跃

盲目的罗曼司在远方叫喊

在烟花与肌肤之亲中

又领会她多少

而谁又能去领会

在不加区分的恐怖边缘

……

译注：

①在这番恢宏美景中死去，流露出诗人苦楚的情绪，对自我的弃绝，以及对虚无的渴念，前面的诗中也有这种流露。

②与前面春天的清新相对，夏天将带来痛苦和渴意，诗人这次自愿将自己交出去，参见《地狱一季·言语炼金术》中“闭上眼睛，我交付给太阳，火之神灵”。

③这里的“牧羊人”似指恋人们，兰波试图“少些孤单”并非借助爱情，而是回归大自然，“牧羊人”在世界各处死去，正是这个“世界”迫使兰波与魏尔伦分开，回到故乡夏尔城。

④是所谓的“亲人”将兰波与魏尔伦分开，而太阳的光将“我”射伤，这里让人联想到诗人的不幸，但至少痛苦和孤独是自由的。

⑤德拉艾指出，为了让魏尔伦夫妇重归于好，兰波回到了故乡夏尔城，这损害了他的文学生涯。

⑥这里的“忘却”让诗人联想到“草场”，可能此时这片草场就在他眼前，正是五月，草场散发着芳香，并准备收割，但因出现“黑麦草”和“肮脏的蝇群”而变得阴暗和讨厌。

⑦兰波是否自认为是魏尔伦的“鳏夫”（veuf）？从词源上说，veuf的意思是“私有的”。

⑧对兰波来说，宗教上的慰藉只是一种无力的救助。

⑨德拉艾指出，兰波在这里再现了魏尔伦的诗句“大海为谁祈福/向圣女玛利亚”，甚至节奏都一样，或许是有意回应一下他的朋友。

⑩“同行”比《地狱一季·言语炼金术》里用的“融于”更好，大海是水，太阳是火，二者同时被推向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新的本质，合一而又交混成“火之水”，这是发生在诗人内心世界里的奇观。

11诗人将devoir（义务、责任、职责）大写为Devoir，故此处译作“大业”。兰波在这里想表达一种拥抱今天、活在瞬间的欢乐？抑或不再抱有人间希望而追求一种绝望的感官快乐？

12“希望”可以理解为人间希望或宗教希望，而“新生”则显然暗示宗教。

13兰波并不是判决“科学与耐心”为“苦刑”；他找到了科学，还有来自“锦缎般的火炭”（自身）的大业——在光中燃尽，他欣然接受这苦刑。我们不要忘了四首诗的总题为“耐心之节日”，耐心或可取其强烈意味：兰波忍受着，像一个病人。

14与前三首不同，这首诗的日期稍晚些：1872年6月，应是在魏尔伦恳求之下回到巴黎后所作。诗中有些诗节重复出现，又有多个声音出现，就像一支多声部的歌。

15“严厉地”，与下一节诗有关：这千百个问题，又不断细分，最后导致狂醉与疯癫，又有何益处？这里用的是斥责的调子。

16兰波在《地狱一季·言语炼金术》开篇写道：“该我了。我来说说我所有疯狂故事中的一个。”这首诗似乎与他想要彻底或暂时放弃“通灵”相吻合。

17与晦暗的问题和痛苦的追求相对，诗中反复出现了三次，形成歌一般的回旋。

18“波涛”和“花草”可能是暗指帕尔纳斯派诗歌，“你的家”则指帕尔纳斯诗人群，兰波显然不想再走他们那样的诗歌道路。

19这是一个日常对话中陈词滥调的句子，韵脚和节奏都是错的，兰波肯定是故意这样用，以嘲弄他的朋友们用词俗套。

20可能是某种暗示，我们知道，魏尔伦经常嘲笑兰波的亚登口音和拖长的声调，也或许他那些朋友中的某个人带有“德意志的音调”。

21兰波的“城堡”意指什么，他还写了一首《哦季节，哦城堡》，有人认为应理解为“灵魂的城堡”，含有神秘主义的意味；“城堡”在这里更像是唤起封建领主的年代，“兄长”指他自己，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话，说他有着“高贵的本性”，但意思并不明晰：兰波是在自嘲吗？《地狱一季》中，他总是把自己看作一个“乡巴佬”。

22兰波是否在暗指雨果的诗集《内心的声音》（1837），书中第24首《有一夜听见大海虽没看见》有几句，节奏相同：

何种声音如此低沉？

你来听这波涛

这深沉的声音

它一直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