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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陈学昭和女儿陈亚男的感人往事

2016-05-14徐忠友

党史纵览 2016年6期
关键词:延安女儿母亲

徐忠友

翻开厚重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有一位著名作家及其作品早已载入其中。她是中国五四新文化运动后成长起来的第一代女作家,1924年元旦在上海《时报》上发表《我所希望的新妇女》一文,并以此获乙等奖而步入文坛,此后还结识了鲁迅、茅盾等文学大家。她是中国第一位留洋文学女博士,却谢绝了法国巴黎大学东方语言学院院长格拉耐的执教邀请,回国后曾三赴革命圣地延安,最初以《国讯》特派记者的身份采访过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董必武、陈云、李富春等老一辈中央领导人,还有丁玲、周扬、沙可夫等名家,一年半时间里写下了15篇文章,后集成了22万字《延安访问记》一书。1942年5月,她出席了延安文艺座谈会,此后创作了自传体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上卷,这一名著可以说影响了几代人。毛泽东曾称赞她“又是文学家,又是教育家”。她就是原中国作协顾问、浙江省文联副主席和名誉主席、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陈学昭。

陈学昭的女儿陈亚男,也是浙江省作协会员,几十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年少时对母亲多有误解。母亲逝世后,她为其整理出版多部著作。长期以来,她渐渐从母亲的身上学到了“认真学习、勤奋创作、低调做人”等许多优秀品质,也深切感受到了母亲“工作着是美丽的”的丰富内涵,最终视母亲为她一生的学习榜样。2016年1月9日,笔者来到了杭州大运河畔的一个居民小区里,采访了陈亚男女士,从中了解到母亲陈学昭和她之间的一些感人往事。

漂泊岁月

陈学昭原名陈淑英、陈淑章,于1906年4月17日出生在浙江省海宁县(现为市)盐官镇陈家埭一个书香门第。她在家中排行第九,家里人都称她为“九弟”,“学昭”是她读了《昭明文选》后取的笔名。她父亲陈典常,曾担任过海宁州小学堂学监和民国后海宁县立第一小学校长,具有民主思想,只可惜在她6岁时父亲就病故了,陈家生活开始走下坡路。

在母亲李氏和兄长的养育下,陈学昭1920年夏天在本地女高小学毕业。不幸的是,母亲不慎摔倒瘫痪在床,家中更困难了。为了节省学费,陈学昭便考进江苏南通县立女子师范学校学习,这时她的文学天赋已经初现,作文写得不错。1922年初,她又进入私立上海爱国女学文科班学习,与张琴秋(后为红军女将领)、陈竹影和季湘月等为同学。1923年夏毕业时,中国正处在五四运动后大革命风暴兴起之际,17岁的陈学昭勇敢地走向社会,加入了“浅草文学社”,走上文学之路。在这年底,她在给《时报》的征文《我所希望的新妇女》中写道:“我敢大胆地说一句,一个独身的女子,对于社会上,一定会比家庭的贤妻良母发展得多……”这句话无疑宣告她选择走上社会的人生道路。

1924年春,经表姐介绍,陈学昭前往安徽省立第四女子师范学校当国文老师。学校地处黄山附近一个叫隆阜的山村,3个月后传说有一伙土匪要来袭击,许多学生都不来上学了,她和几位老师便向校长辞职。之后,陈学昭到上海寻找工作。最初,她借住在《妇女杂志》主编章锡琛家中,在这里结识了商务印书馆的编辑周建人先生。后来,她又住在爱国女校的同学张琴秋家中,写出了记录安徽省立第四女子师范之行的散文《倦旅》,还有《如梦》《寸草心》等,并在《向导》上发过一篇稿子。通过张琴秋的爱人、中共秘密党员沈泽民,陈学昭还结识了中共早期领导人瞿秋白及夫人杨之华。

1925年初,经章锡琛、周建人介绍,陈学昭又赴绍兴县立女子师范学校教书,由于学校内斗严重,不到半年时间她就辞职了。在这里,她结识了有民国“报纸副刊大王”之称的孙伏园之弟孙福熙,孙福熙对才貌俱佳的陈学昭一见钟情。孙福熙是一位五四运动的参与者,1920年由绍兴老乡蔡元培介绍赴法国工读,进入法国国立里昂美术专科学校学习,1925年回国后,在老乡鲁迅的帮助下出版了散文《山野掇拾》、小说《春城》等。双方家人都极力想促成这桩婚事。不久他俩便结伴西湖,写文作画,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恋爱时光。

1925年8月,陈学昭与孙氏兄弟同赴北京。经人介绍,她到北京适存、黎明中学当语文教师。这期间,经孙氏兄弟引见,她拜会了鲁迅先生,并为鲁迅创编的《语丝》杂志写过稿,特别是在孙伏园主笔的《京报》副刊上发表了《佳节》《谈国庆》等7篇散文。但由于张作霖等北洋军阀对京津一带的进步报刊控制很严,加上孙氏兄弟与所在的北新书局另一股东李小峰之间发生了矛盾,对她的写作也有影响。1926年5月,陈学昭再次辞职回到海宁。不久,孙伏园到上海创办了《北新周刊》,受聘担任主编的孙福熙便叫陈学昭去上海帮忙。到上海后,陈学昭的同学季湘月之兄季志仁来看望她,并对她说:“我6月将赴法国留学。”这对陈学昭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

此后,孙伏园去了武汉,担任《民国日报》副刊主编,著名作家沈雁冰等一批进步人士也到了这里。受其影响,陈学昭也前往武汉,并见到了沈雁冰、恽代英、何香凝等进步人士。何香凝曾劝陈学昭留在武汉做妇女工作,但她还是想去欧洲留学,加上孙福熙不停催她回去,她最终回到上海。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政变,逮捕并杀害大批共产党员,身为进步作家的陈学昭感到生存环境危险。当她听浙江作家郑振铎说要去法国后,便于5月21日下午和郑振铎、袁中道等人一起,搭乘法国邮轮阿朵斯2号赴法留学。到巴黎后,经戈公振先生推荐,陈学昭兼任了天津《大公报》驻欧特派记者。不料,此时她接到二哥陈轶凡的来信,叫她回国与孙福熙结婚,并叫《大公报》不给她寄稿费,断了她生活的来源,逼她回国。陈学昭被迫于1928年10月回到海宁,在与孙福熙见面时,她发现两人的感情已经生隙。

1929年2月,在哈尔滨领到《大公报》稿费的陈学昭乘火车经东北和苏联西伯利亚返回法国。1931年7月与在里昂大学学医的何穆结婚,并于1932年4月生下了儿子何棣棣。

1934年11月,陈学昭通过了博士论文《中国的词》的答辩,获得了巴黎大学东方语言学院文学博士学位。之后,何穆的博士论文也通过了。由于此时法国物价飞涨、法币大幅贬值,陈学昭又想看望瘫痪在床的母亲,并把儿子送回国,于是她与丈夫商量决定回国。

1935年2月,陈学昭一家回到海宁时,母亲已经不幸去世。何穆回上海金山老家行医,情况也不理想。后来,何穆到江苏无锡开了诊所,陈学昭与儿子随行。1936年11月,经老同学介绍,何穆又带着一家到江西南昌一家医院工作。“西安事变”爆发后,陈学昭认为中共处理西安事变的态度深得民心,便开始关注延安的情况,并从书报上搜集延安的相关资料。

抗战全面爆发后,陈学昭一家人逃难到重庆,她在涪陵乡下收治抗战伤兵的121后方医院工作。正当她对前途感到茫然之时,有一天,她看到了美国记者斯诺写的《西行漫记》一书,延安的情况让她深受鼓舞,便回到重庆准备全家去延安。经与中共重庆办事处联系,她的这一请求获得了中共中央同意。正在黄炎培先生主办的《国讯》周刊担任总编的孙起孟听说陈学昭要去延安后,便热情地聘请她担任《国讯》杂志特约记者,采写一些有关延安的报道。于是,陈学昭一家人在1938年6月30日从重庆出发,于8月6日到达延安。

陈学昭到访延安,受到中共中央领导人的欢迎和优待。她被安排住在城里基督教堂改成的中央交际处招待所,食堂还特地给她烧大米饭,另加一份葱炒蛋。陈学昭、何穆两人的积极性很高,竭力要把自己的一技之长贡献出来。陈学昭开始动笔撰写《延安访问记》。被安排在边区医院工作的何穆还拿出自己的一部手提X光机供医院使用。然而,日子一久,各种问题便接踵而来,在参加筹备中央医院时,何穆与领导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多。由于思想尚未适应战争条件下的因陋就简的边区医院制度,总以为延安办事方式游击习气太浓重,而正规化筹办中央医院建议因战争环境的限制不能全部被采纳,何穆萌生了重回国统区行医的念头。加上当时陈学昭对延安的生活也不是很适应,故1939年夏全家人一起回到重庆。

再次回到重庆后,他们才发现由于战乱,靠行医过日子并不容易。而由于此前《国讯》杂志连载过陈学昭采写的《延安通讯》,陈学昭一回到重庆就被国民党特务机关盯上,连重庆三联书店将她的这些文章结集为《延安访问记》准备出版,也遭到国民党特务查抄。让她更心痛不已的是,7岁的儿子何棣棣因脑膜炎不幸夭折。此时,陈学昭开始想念在延安的日子。

1940年底,在周恩来的帮助下,陈学昭与何穆再次赴延安。这时的陈学昭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去延安的,她把随身带的博士学位证书、照片、版税折子等等所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统统撕成碎片,塞在床头边地下的老鼠洞里。第二次到延安后,拿起笔当武器为革命而写作成了她的必然选择。而让她想不到的是,这次去延安,何穆与她分了手。

1942年5月23日,陈学昭作为作家代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聆听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这对她文学创作的影响很大。她深刻地反省自己,并将个人情感上的痛苦,归并于应当在整风运动中被改造消灭掉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范畴。同年12月,陈学昭被安排到《解放日报》社担任副刊编辑,同时从中央医院宿舍搬到报社所在的清凉山上居住。此后,在天寒地冻的陕北农村窑洞里,在延安撤退时行军的间隙中,在用被褥叠成的“桌椅”上,陈学昭写成了自传体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上卷,这部小说可以说是对自己过去那段漂泊生活的回顾与深刻反思。

女儿降生

1941年11月27日,陈学昭在延河边的一个窑洞里生下女儿陈亚男,孩子出生9个月后,陈学昭与何穆便离了婚。女儿一直跟陈学昭生活在一起,虽然后来何穆曾经去看望过女儿两次,但陈亚男对父亲还是没留下什么印象。

儿时的陈亚男与母亲也聚少离多。由于陈学昭当时在延安《解放日报》做副刊编辑,编辑之余还要采访,后来又被分配到中央党校四部做文化教员,给团级以上干部教授文化知识,天天在根据地奔波,无暇顾及女儿,年幼的陈亚男便被寄放在由美国一些友好人士资助建立起来的延安洛杉矶托儿所里。战争时期的西北物资供应十分匮乏,小孩们只能偶尔在保育员的带领下,爬到窑洞附近的小山上采摘几颗又小又酸又涩的野枣,当作零食解馋。陈学昭只得在空闲时,用拿惯笔杆的手,学习用手摇纺车纺纱,换些麦芽糖块给长身体的女儿补充营养,让女儿感受到艰苦生活中的难得甜蜜。

1945年11月,中共中央机关先后向西柏坡、北平挺进。小亚男和小伙伴们睡在毛驴驮着的“架窝子”里,离开陕北渡过黄河,几年间辗转山西、河北等3省16个县,最后在北平西郊的万寿寺里落脚。

1949年8月,陈亚男和几个适龄孩子被送往中共中央直属机关育英小学读书,平时就住宿在学校里。这一年,陈学昭分别被选为全国妇联执行委员、全国文联委员和全国作协委员。

陈学昭对故乡的感情很深。1949年4月全国妇代会结束后,她就去中央组织部干部处找处长廖志高,要求分配回故乡浙江工作,决心按照延安文艺座谈会指引的方向,深入基层,到工农群众中去。廖志高劝她说:“学昭同志,北京很需要你这样的女干部,你就不要回浙江了。”但她坚持一定要回去,并把女儿留在了北京。

1949年8月回到浙江后,陈学昭先是满腔热情地参加余杭县剿匪反霸斗争,接着受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谭震林委托,担任了浙江大学党支部书记兼中文系教授。不久,她又到离故乡海宁县城不远的斜桥镇黄墩乡参加土改,并深入到杭州的龙井、满觉陇、梅家坞茶区体验生活。工作之余,她每天夜晚坚持在煤油灯下写作。1953年,她的小说《土地》《春茶》出版,1954年,又出版了诗集《纪念的日子》。这一期间,陈学昭和茶农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远在北京的陈亚男与母亲难得见面,对母亲有点陌生感,反而和班主任高而恮老师等很亲近。

1953年11月,陈学昭作为中国妇女代表团成员之一赴苏联参观访问,回国后,给陈亚男寄去一张苏联的明信片,上面写着要她好好学习,当个优秀少先队员的话,并托高老师捎给女儿一小袋从苏联带回来的巧克力,让她甜蜜地吃了几天,陈亚男才感受到母亲的爱。

饱受磨难

天有不测风云。从1955年起,“供给制”被取消,这意味着党政机关干部和他们子女衣食住行由国家包起来的日子结束了。已经回到浙江工作的陈学昭在给女儿的信中多次提到美丽的杭州,陈亚男感觉母亲有让她也回浙江的打算,可自己已适应在北京的生活,想继续留在北京学习,所以她希望母亲最好能在北京安个家。然而这年夏天,母亲还是带着她乘火车回到了杭州。

一个星期以后,陈亚男被母亲送到杭州众安桥小学过暑假,寄宿在该校任校长的舅舅家中。安顿好女儿后,陈学昭接到中国作协的通知,回到北京参加中国文艺界开展的所谓“批胡风反党集团”学习班去了。

从北京回来后,陈学昭的生活总算安定了下来。

可好景不长,一场“反右”运动在全国展开。1957年春末,陈学昭参加了浙江省文联召开的一个座谈会,按照会议的安排,她在座谈会上发了言,未曾想正是这次发言就成了她“反党、反社会主义右派言论”的所谓罪证。

1957年8月27日至30日,浙江省文联机关连续进行所谓“大辩论”,称“右派分子”陈学昭“当的是作家、卖的是毒药、党员招牌、叛徒行径”。《文汇报》于1957年10月13日又发表了一篇评论《投降者的自白——剖析陈学昭对〈文汇报〉记者的谈话》,为批斗火上浇油。这年中秋节前,新华社播发了一条陈学昭被划为右派的消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陈学昭被通知傍晚到省文联参加支部大会,在会上宣布对她的处分:这位1945年7月入党的老党员被开除出党、撤销一切职务……随后,陈学昭和女儿被赶出在赤山埠的家,停发工资,取消公费医疗,母女俩只能靠原有的一点稿费艰难度日。

1958年3月,在和女儿陈亚男搬到杭州狮虎桥附近后,陈学昭又被下放到绍兴县文化馆当清洁工。其间,文化馆失窃,隔壁农具厂的治保委员贼喊捉贼,把脏水泼到陈学昭头上,使她的身心遭受严重折磨,人一下子就病倒了。

1958年,女儿陈亚男的人生也跟着历经波折。初中刚毕业的她,因受母亲株连被当作“小右派分子”不能再上高中,被下放到余杭瓶窑的大观山农场。为免遭歧视,陈亚男曾—度中止与母亲通信。

1959年底,绍兴文化馆“失窃案”告破,陈学昭给时任中宣部副部长周扬写了信,才获准回到杭州治病。1960年5月1日,陈学昭被分配到杭州大学图书馆工作,每天干的是做卡片、编资料,还有打扫卫生等工作。在这里,她得到时任杭州大学副校长林淡秋的关心和帮助,恢复了公费医疗和粮食定量。1961年6月,在停发了4年的工资后,她又开始领行政15级的工资,虽然比她原来的10级工资降了5级,但已经不错了。不久,陈学昭给中共浙江省委组织部写信,要求将女儿调到身边以便照顾自己,并得到批准。1960年9月,陈亚男回到杭州。为了让女儿能继续上学,陈学昭又给周扬写信。在周扬的过问下,次年9月陈亚男进入了杭大附中(现学军中学)读书。1962年春节前夕,陈学昭终于被摘掉戴在头上的“右派”帽子。

在采访中,陈亚男不无感慨地说:“我的青春时光都是在可怕的运动中被消磨的,当时母亲受批斗,家中的书全被抄光,自己也没办法安心读书。高中毕业后,我本是准备上大学的,可由于母亲是摘帽‘右派,我还是不能升学。虽然我是母亲的独养女,按规定本可以留在母亲的身边,但在‘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我又被作为‘知青下放到桐庐县洋洲公社当农民,一去就是7年。由于我的身体较差,最后是我母亲写信给邓颖超反映情况,并由老省长周建人从中协调,在1971年以招工的名义,到浙江大学校办工厂热处理车间当了9年工人。直到1980年我因病被调入浙大图书馆,才总算有时间来继续学习,此时我已40岁了。”陈亚男早前曾跟随母亲学习法语,后来读了两年夜校,之后又参加了成人高校自学考试,靠自己的努力,在50岁那年拿到了大专毕业证书。陈亚男说:“我去上课时,教室里全是年轻人,任课老师以为我也是老师,还向我点点头。我告诉他,我也是学生,他颇为惊讶。”

粉碎“四人帮”后,那些强加在陈学昭头上的罪名终于被推倒。1979年3月4日,陈学昭恢复了组织生活。同年10月,她在“反右”和“文化大革命”困难时期构思和写成的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下卷,与1949年由大连新中国书局出版的上卷合为一集,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随后,她回到浙江省文联工作,并当选浙江省文联副主席、省作家协会主席。她的家也由原来在文三路河东杭州大学筒子楼宿舍,搬到了西湖附近的龙游路。1984年,为照顾体弱多病的陈学昭,组织上将陈亚男调到浙江省文联,做陈学昭的秘书,使她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清净的创作环境,写出了许多新作,先后创作与出版了《工作着是美丽的》续集、《海天寸心》《野花与蔓草》《蔓草拾零》《天涯归客》《浮沉杂忆》《如水年华》等数百万字的作品集。女儿也在母亲身上,学到了许多宝贵的东西。

出版遗作

1991年10月10日凌晨3时45分,85岁的陈学昭在写完了她的封笔之作《可贵的痕迹》后,带着对文学、亲人和好友的无尽眷恋,在浙江医院安详地离去,并以“不开追悼会、骨灰撒入故乡的大海中”的方式,落下了人生大幕。中央领导陈云、彭真、邓颖超,中国作协和巴金、刘白羽、柯灵等发了唁电。

母亲的逝世让陈亚男悲痛不已。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在追忆着母亲和自己的一些往事。

陈亚男记得在“反右”运动前,家里曾有一段平静的生活。陈学昭加强了对女儿的教育。特别是在女儿进入杭十二中读书后,她要陈亚男读茅盾的《腐蚀》,读《三国演义》《史记》,还教女儿读古文,其中读《冯煖客孟尝君》一文,让陈亚男感受到母亲引导她学习古文的良苦用心。

上小学时,陈亚男的数学成绩不太好。为了消除女儿的学习短板,在陈亚男读初中时,陈学昭便请中国留学德国的第一位数学女博士、浙江师范学院数学系主任徐瑞云教授为女儿补课。在徐教授的启发指导下,陈亚男的数学成绩显著改观。在高二期末考试时,她的立体几何考了全班唯一的100分。

1953年陈学昭的《土地》一书出版后,陈亚男十分高兴,还把这一好消息与同学分享,并爱上了看书。后来她到大观山农场劳动时,每次回家都要到图书馆借些书看,在业余时间看了茅盾、高尔基等中外大作家写的一些文学名著。

从1987年开始,陈亚男的散文《桂花树下》《芬芳的季节》分别发表在《香港文学》和《解放日报》文学副刊上,还有《清凉山寻踪记》《七十一年弹指一挥间》等散文发表在大型文学双月刊《江南》上。浙江文艺出版社的著名编辑费淑芬曾称赞她的散文起点比较高。1990年,她加入了浙江省作家协会。

在陈亚男夫妇多年的努力下,陈学昭的散文集《心声寄语》于1992年由广州花城出版社出版,5卷本《陈学昭文集》于1998年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2001年,陈亚男编著的文化人影记丛书《陈学昭》卷,由河南教育出版社出版。这当中,陈亚男还写出了一本回忆母女俩生活的文集《我的母亲陈学昭》,于2006年4月由文汇出版社出版。陈亚男说:“我在这当中深切地感受到,母亲是我一生学习的榜样。”

在采访结束时,陈亚男向笔者透露了心中的一个愿望:5卷本的《陈学昭文集》出版后,他们发现其中还有不少遗憾:如母亲的《土地》《春茶》这些特定政治时期发表的小说,并未被收录其中;还有母亲一些书信、诗歌、译文、怀念友人的散文也没有收录,可以说是不完整的;他们希望能出版一部《陈学昭全集》,将现有的作品都放进去。近年来,他们都在搜集母亲的散失作品,并陆续有新的发现。虽然书信整理这块比较困难,其中有一段时间的书信都因“反右”和“文化大革命”的原因已被烧毁,但他们仍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完成《陈学昭全集》的编纂,并为此不断努力着。(题图为1955年夏,陈学昭与女儿陈亚男在杭州合影)

(责任编辑:胡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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