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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1962:从老舍的文艺评论看老舍的创作心态

2016-05-14郝伟栋

青春岁月 2016年6期
关键词:人民公社大跃进老舍

郝伟栋

【摘要】本文试图通过老舍在1955-1962年的文艺评论,分析从“双百”到“小阳春”这一历史时期,在不断变动的社会思潮影响下,老舍的心路历程:一方面是作家主体性的“复归-迷失-再复归”,另一方面则是情感态度上“理性——激情——理性”的变化。

【关键词】1955-1962老舍;文艺评论;创作心态

随着“五年计划”的有序进行,作家澎湃的政治狂热也渐趋降温,新话剧创作的不如意(1955年的《青年突击队》和1956年初的《西望长安》)给老舍带来了再次反思的契机。他在反思作为一部讽刺剧“讽刺的不够”的同时,将思考引入了更深的维度——“我的确知道我们的干部基本是好的,只有某些地方有缺点,犯些错误。我只能讽刺这些缺点,而不能一笔抹杀我们的社会制度”——对政治的思考和一种“吞声踯躅不敢言”的苦闷。

“双百方针”的提出给了他一个相对自由思考和表达空间,在关于“人性和阶级”问题、“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方法问题、“暴露”和“讽刺”问题以及电影问题大讨论的一系列“鸣放”之中。老舍逐渐找回了作为作家的艺术良知:

《谈讽刺》和《论悲剧》涉及到对“新社会里,……是否还需要讽刺文学……是否需要批评和自我批评”、“作家的责任是歌颂光明,揭露黑暗”、社会主义条件下悲剧的本质是什么、是否能写悲剧等问题;《救救电影》不仅指向电影创作,更表达出“尊重那些位写过电影剧本的作家吧”、反对“人人有权修改,各个显出优越”的尊重创作主体的主张;《自由和作家》、《创作与规划》两篇文章中“文学要遵从自身的规律。没人肯读那种说是文学,其实满是政治词句的作品”、“我们应该鼓励而不是妨碍每个作家有其自己的风格——我们应该让我们的文学作品更多样化”、“我们应该出版一切有道理的东西,而不管作家属于什么思想形态——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等一系列论断彰显着文艺理性的光芒。而在文学创作上,1957年7月发表《茶馆》实现了老舍作为“作家”的归来,在宽松的时代环境下,老舍回到那个熟悉的“老北京”城下“小市民”的喜怒兴衰里,也创造了现当代话剧史上“反话剧”(缺乏中心情节人物和冲突)的经典之作。

1957年7月以后的创作评论,与之前出现了明显的不同。《创作的自由》中,老舍说“有人说,创作必须自由,不受任何干涉”“世界上从古至今有没有绝对的自由呢?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是抽象名词”,“既要为社会主义服务,就得接受社会主义文艺方针的领导”。9月的《论才子》和10月的《八年所得》中,老舍劝勉“青年朋友们,放下个人主义的担子”“以最完美的形式表现伟大的内容——社会主义现实”,并反思自己八年来的创作态度,申明“谈艺术性,首先应该谈政治性。艺术应该为政治服务,而且非此不可”的立场。

1958年“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的开展,再次为老舍勾勒出了一个“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人民尽快实现富足的宏伟蓝图,也再次点燃了老舍参与政治的热情。老舍一面继续进行着对大众文艺和青年作家的指导,一面以《新风格》、《写人民公社》等系列文章标榜“我们有责任写人民公社”、要“结结实实的按照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建设我们的理想国”。但此时在澎湃的激情下,老舍已經认识到了功利主义与自由主义写作、政治与艺术间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因而并没有像五十年代初那样,以诚恳的态度正视并宽容创作上的种种不足,而是选择在涉及到创作本身的文学性时,采取“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在分析自己的新作《女店员》时,老舍选择了一个“讨巧”的回答方式:“戏写的是好是歹,在这里不说”,“现在我只说说为什么要写这出戏”。

在这一时期,老舍体现着之前所没有的纠结,逐渐认识到政治的功利性追求与文学的审美理想之间难以调和的纠葛,另一方面又由于诸多原因而不能放弃文学的政治教化作用,因而,老舍是苦闷的。这种苦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加深,老舍也在不断利用“风声不紧”的时候,进行自我表达。

1960-1962年,随着“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对国民经济的严重破坏,中央提出“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文艺界也进入第二个相对宽松的时期,老舍充分利用“小阳春”的契机,重提作家的风格问题、文艺的规律问题,再次为艺术发声,而且更为直接。《题材与生活》一文中,老舍不再像“双百时期”那样委婉劝勉,而是刀刀见血的尖锐指出问题:“我觉得领导上提供题材线索是可以的,问题在如何教作家去深入生活,和给予从容写作的条件”,提出“谁适合些什么就写什么,不要一律强求”的作家风格自主性,而且在题材选择上明确说出“新的题材我不愿放弃,不会因为讨论题材问题就改变这个说法。不过以后我也需要写旧的,如历史题材和反映旧社会生活的作品”。1962年3月广州会议上,老舍“版权所有,翻印必究,如改一字,男盗女娼”的高呼,更表达着对作家主体性的迫切呼唤。

与此同时,从1961年起,老舍也开始进入自传式小说《正红旗下》的写作,开始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写三部长篇历史小说的夙愿。

1956到1962年总共六年时间,前后两端是较为宽松的“鸣放”和“小阳春”,中间则是反右和“大跃进”,整体文化政策环境不断进行着更迭,老舍也在这种更迭中不断“反复”着自我表述:1956年中旬至1962年,随着“双百方针”的倡导,老舍在写作方法、悲剧论、尊重作家主体性等方面进行的阐述,表明他逐渐复归作家的自我理性;很快,1957年9到10月,老舍为配合整风而转变立场,对个人主义和写作立场进行自我批判,对“大跃进”进行诚心实意的“摇旗呐喊”;但随着“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弊端逐渐体现,以及“八字方针”的倡导和相对宽松的环境,老舍再次表达出对于作家主体性的呼吁。

不过,无论在这一时期的哪个阶段,直观的看老舍的文学评论与时代风貌的关系,二者之间始终是贴合的,相对宽松的时候老舍的叙述也是“宽松”的,相对保守时期老舍的论断也是相当符合主流政治形态的要求。但从深层看上,这种“贴合”呈现出的是一种“扭曲”的状态,表征着老舍内心深度的“纠结”:从政治热潮中逐渐摆脱出来的老舍,逐步还原了出作家敏锐的感受力和文学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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