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爱莲 茎深荷艳
2016-05-14高敏
高敏
中图分类号:J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82(2016)07-0375-02
戴爱莲是响彻当代中国舞坛的艺术家、教育家和编导家,她是新舞蹈艺术的先驱者和奠基人,为中国的舞蹈艺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她所展现出那份独特的大家风范引领中国舞蹈不断前行,以开创性的探索精神和前瞻性的艺术视角为中国现代舞蹈的发展增添了光辉的一笔。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她并非出生在中国的土地上,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但正是她这份强烈的民族情结,促使她将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这片热土和深爱的舞蹈艺术。她对于中国舞蹈事业发展的贡献是多方面多角度的,尤其在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方面所付出的心血和作为,更是毋庸置疑。她是第一个将我国的民族民间舞蹈搬上舞台,开创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体系,将少数民族舞蹈文化得以继承和发扬,为日后学校教育和舞台表演等方面的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一、戴爱莲的“第一步”
1.挖掘整理,将民族民间舞搬上舞台
自幼出生在华侨世家的她,虽然生在国外,但她骨子里流淌着中国的血脉,心里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回到祖国的怀抱。三十年代还在英国寻觅“舞蹈之梦”的戴爱莲,得知国内战火硝烟的情况,迫切想要回到自己的祖国,她几经波折终究回到这饱含情思的热土,开始以中国儿女的的身份为中国人民做着贡献,这一份付出不但激励了太多人,也使中国的舞蹈事业有着历史性的转变和发展。
她说回祖国有两个原因:“一是国家危亡,而中国人民正在觉醒,我要投身到抗击侵略者,争取民族精神解放的斗争中去;二是我爱中国传统文化,我要寻求我梦寐以求的中国舞蹈。” 在抗战期间,她表演和创作了大量现实题材的舞蹈作品,鼓舞人心获得一致好评。后来她将目光转向少数民族舞蹈,成为我国第一位深入边疆少数民族地区采风的舞蹈家,她向各民族同胞学习民族舞蹈,并将所学习的素材进行加工、整理成为舞蹈作品,展现在艺术舞台上。是她打开了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宝库,将其搬上艺术舞台的同时也搬上历史的舞台。
四十年代初,当她经过瑶山的时候,深入瑶山采风,瑶山人民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所创的独舞作品,后来曾改编成三人舞。她在中间打鼓边舞,另两位男青年由彭松和隆征丘扮演,他们边舞边打锣和拨。这期间的舞蹈作品她已正式地开始以所见所学的中国少数民族舞蹈开始进行编创,只是将素材进行简单的整理,更多的还是呈现出其原本的风貌,以挖掘丰富的舞蹈资源为第一步。
1945年秋天戴爱莲到康定,住在一位来自巴安的朋友格桑悦希家中,在那里她向主人学习,向他的同事们学习,甚至向仆人们学习藏族舞蹈。她用拉班舞谱记录了八个舞蹈,其中七个是巴安的,一个是甘孜的藏族舞蹈。她学习,研究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重要的目的是把它们搬上舞台演出。将所学的比较短的舞蹈动作,选三四个不同的藏族民间舞,连在一起表演,成为一个节目,另外将所学的这些大部分是圆圈的舞蹈,在原有的舞步基础上变换队形和行进路线,以适合舞蹈空间的需要,也是演员之间有机会互相交流。[1]
采风之后戴爱莲编了舞蹈《巴安弦子》,《春游》,《甘孜古舞》,《弥勒佛》,还编了彝族舞蹈《倮倮情歌》,维吾尔族舞蹈《坎巴尔罕》重排了《瑶人之鼓》,《哑子背疯》等。彭松编了《嘉戎酒会》,《端公驱鬼》。这些舞作在1946年3月6日在重庆青年馆公演,这就是著名的“边疆音乐舞蹈大会”,也从此之后民族民间舞被正式的搬上舞台。这个晚会,全部都是真正的各民族的歌舞,戴爱莲认为这是民族自尊的具体表现,实现了中国人跳中国自己民族宝贵的舞蹈。
2.普及推广,教授边疆舞
戴爱莲回国后不仅创作作品,挖掘中国的民族民间舞蹈将其搬上舞台,同时致力于教学,开拓了中国的舞蹈教育事业。1944年夏天,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派人聘请戴爱莲到育才学校开办舞蹈组,戴爱莲在育才学校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她尽职尽责,为学生编排舞蹈,教授技艺。更为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去边疆采风,并完成“边疆音乐舞蹈大会”的演出,初步实现了回国寻找中国舞蹈之根的愿望。
1946年夏天戴爱莲将中国舞蹈带到美国旧金山演出,将边疆舞推广开来,途中在上海豫园“跑狗场”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连续演出了四场“边疆舞”,像旋风般风靡了上海,尤其使青年人为之深深地着迷,秧歌和“边疆舞”以空前的势头席卷沪城。
1947年,从美国回国前,学生彭松,隆征丘和几位音乐学院山歌社的音乐工作者郭乃安,何凌以及画家朱金楼经过共同努力,在上海成立了中国乐舞学院,开始招生办学,并确定戴爱莲担任院长。上海的一些大学以及工会等都组织团体班,来学边疆舞,还有一些酷爱舞蹈的大学生晚上到学院专修班来上课。“边疆舞”在上海大学生中的传播,对当时反饥饿,反内战,要民主,要和平的高涨的学生运动,起到了团结同学,鼓舞同学的作用,边疆舞就这样普及起来。
而后戴爱莲回到北京,在国立师范学院(今北京师范大学前身)体育系、国立艺术学院音乐系、北京大学以及清华大学授过课,开办过暑期班,教他们跳民族舞蹈,扭秧歌,那个时候人们就这样,开始了解接触起民族舞蹈,并深深地喜欢上这种舞蹈。
3.开创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体系
1954年,北京舞蹈学校宣告成立,戴爱莲任校长。学校设置了包括中国民间舞在内的6个教研组。此后学院派民间舞教学的不断发展和民间舞种的确立,都是以少数民族舞蹈为源头和基础的,也正是由于戴爱莲将边疆舞蹈进行挖掘整理、提炼和加工创作这项工程的起步后,开创出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体系,这种将民间舞艺术化和规范化的作法,为学院派民间舞的确定指明方向。虽然边疆舞在那时远不能达到今天学院派民间舞的规格水准,但作为“开路先锋”当之无愧的成为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体系之鼻祖。
二、戴爱莲的“第二步”
1.寻根溯源,再次采风
当民族民间的舞蹈日益发展起来,却被过分的重视舞台艺术化,大部分作品失去了本真纯朴的面貌,戴爱莲对已经发展起来的学院派民间舞越来越不满,觉得过于矫揉造作,表演浮于表面和形式,缺乏真情实感。在八十年代,晚年的她再次深入云南地区,克服种种困难,与当地居民同吃住共起舞,学习原汁原味的民俗舞蹈,尽管高原反应使她忍受着头晕目眩的折磨,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向当地纳西族人学习地地道道的“欧热热”“阿里里” “木脑纵歌”等舞蹈,为了推广这些原生态民俗舞蹈,她将采风学到的舞蹈,用拉班舞谱记录它的步伐和动律。她不光学习舞蹈,同时了解彝族人民的生活,过去及现在的生活。她看到这些赋有风情的舞蹈动情的说道:“是啊。你们的舞蹈就像你们的呼吸一样,非常自然。我喜欢的就是这个,这与在城市中大剧场里的演出不一样。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舞蹈的真实,找到了舞蹈中最原始的力量。”[2]就这样她与乡亲们一起围着篝火跳舞,跳本地流传的跳歌,人人跳的如此投入,歌声,跳脚声在群山中回荡。
2.倡导开展“人人跳”舞蹈及其目的
1987年开始,戴爱莲多次在北京举办“人人跳”舞蹈活动,还在各种世界性的会议及活动中进行交流。每每在“人人跳”活动中,戴先生总是充满激情地亲自带头起舞,跳起藏族的“弦子”,彝族的“倮倮”,蒙族的“安代”等等,大家手拉手,围成圈,尽兴起舞,“她以八十岁的高龄为人示范、为人宣讲、使人感动”[3]。戴先生曾说:“开展土风舞运动,要每个人为娱乐自己而舞,从日常生活的烦恼里得到解放。”[4]她发起的“人人跳”活动就是希望人人都能从舞蹈中感受美,感受自己,抒发个性,宣泄和表达内心情感,出于内心的冲动才要舞蹈,体现出生命的活力。
同时,戴爱莲发起“人人跳”活动是进一步寻根之举,她认为我们的民族民间舞蹈是根植于民间的,始终强调民族之“根”的重要性,纯正质朴的民族民间舞蹈是民族文化的体现。在将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搬上舞台的第一步之后,她反思中国民族民间舞的发展现状,对注重表演性舞蹈而缺失自娱性民俗舞的状况表示不满,因此晚年的她多次深入云南挖掘民间舞蹈,还在世界范围推广中国的民族民间舞,就是希望人人会跳我国的民间舞蹈,人人了解我国深厚的民族文化,这样才能有力推动我国的民族民间舞蹈发展。
三、戴爱莲民族民间舞蹈思想的当代意义
1.“主流”与“非主流”齐步走
现今,观舞蹈界“主流”发展,不难看出各大赛事及舞台作品要求以“学院派”的“高精尖”为标准,不论是专业院校及团体,亦或群文组织,都追求着高水准的艺术作品。这种专业技艺性强,视觉冲击力大的作品,更具艺术性和观赏性,无可置疑是舞蹈发展的途径之一,也正是如此涌现出一批优秀的舞蹈人才和舞蹈作品。然而,跳舞的人不只是专业的舞者,跳的舞蹈也不能只是表演性强的艺术作品,我们真正的民间舞蹈应该谁来跳?跳什么?我们的“学院派”教材是否局限性过强?如此的发展便出现了“原本是人们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的民间舞反而脱离了人民的怪现象”[5],一味重视和倡导“主流”的学院派舞蹈,而忽视了“非主流”的自娱性民俗舞蹈,这种偏见会导致民间舞蹈发展的畸形。只有两条腿齐步走,才能走的稳走的快。
2.“保存”与“发展”相结合
先保存,再发展。戴爱莲始终强调民族之“根”的重要性,她的寻根之举就是使我国的民族民间舞蹈文化在民众中得到真正地保存和流传。学院派的民间舞在传承民族民间舞方面主要体现了其发展和创新,而戴爱莲开展“人人跳”舞蹈活动,则是将民间舞得以保存的有效途径,不论是从内容还是形式上它都更加适合普通大众,同时对当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继承也有着一定的启示。我们需要用人自身来进行“活体传承”,仅仅依靠部分传承人显然是不够的,这种人人跳的形式,可以让每一个人都参与其中,人人都是传承人,那么我们民族宝贵的文化遗产怎么会遗失?我们应该去挖掘、收集和整理各民族各地区的民族民间舞蹈,“使千百年来原本活跃在广大民众中的民俗舞蹈回归到人们身旁,为成千上万的当代人创造回归自然、感受来自集体记忆的民族根性文化的条件。”[6]保存和发展,永远是联系在一起的,二者就像一对孪生的姐妹,缺一不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者相结合,才能促发展。
戴爱莲拥有艺术家特有的敏锐,对舞蹈艺术的那一份挚爱,使她孜孜不倦地追求热爱的事业,心中所一直怀有的浓浓的民族情怀,迫使她回国之后为祖国的舞蹈事业奉献其终生。在她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个艺术家所应具备的素质,真实、真切、真诚对待舞蹈的态度,令人无尽钦佩。回国之后的戴爱莲,为中国的舞蹈事业做出了无可估量的贡献,将重点放在挖掘中国的民族民间舞上,使其搬上舞台得以继承和发展,同时积极致力于教育普及,使舞蹈得以大力地发展。她为抗战创作表演的舞蹈作品,是她爱国情怀的一种延续,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用舞蹈作品得以真切地抒发。她始终认为振兴中国的舞蹈艺术是她的责任,以她对舞蹈的浓厚兴趣和对艺术的敏锐,促使她不断地寻求属于中华民族的舞蹈。当她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看到丰富舞蹈资源时那如获珍宝的心情,当她看到大秧歌时那一份欣喜,当对“荷花”与“飞天”的完美追求,当她为教学所挥洒的滴滴血汗,我们无不为此一切所感动,无不怀着一颗崇敬之心静静地仰望,她始终坚守着我们民族文化之根,连接着民族文化的血脉,爱国在她的身上从来都不是一个抽象的情感,而是付诸于行动的真实伟大的作为,从“寻根”到“扎根”,她的灵魂已无法离开故乡的热土,在她丰富的文化底蕴和敏锐的艺术嗅觉之上,打造了一片属于中国舞蹈未来的天地。那一朵饱含爱舞之情的莲花,随风摇曳馨香永驻。
参考文献
[1]罗斌 吴静姝:《戴爱莲 我的艺术与生活》,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年3月北京第一版,第135页
[2]李妍红:戴爱莲传,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61页
[3]彭松.戴爱莲的舞蹈艺术道路[J].舞蹈,2003年版,第12期.
[4]戴爱莲.发展中国舞蹈第一步[J].文舞相融,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年9月第一版.第一页.
[5]郑慧慧.原生态舞蹈的美和它的当代功能[J].载于中国文联理论研究室主编的论文集《文艺繁荣与价值引领》,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1月第一版,第133页
[6]郑慧慧.原生态舞蹈的美和它的当代功能[J].载于中国文联理论研究室主编的论文集《文艺繁荣与价值引领》,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1月第一版,第12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