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与韦伯社会分工理论的比较研究
2016-05-14李英东
李英东
摘 要:社会分工作为经济社会活动的关键环节,历来是思想家们关注的焦点。马克思和韦伯都曾经系统地研究过社会分工问题并提出了各自的分工理论。从分工的动力、类型、作用及其发展趋势四个方面入手,对两种理论进行比较研究,旨在进一步深化对社会分工的理解。
关键词:马克思;韦伯;分工理论;比较研究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16)07-0001-02
分工是指分别从事各种不同而又相互补充的工作,是一种古老的经济现象。早在公元前380年,柏拉图就曾论述过分工对增进社会福利的意义。从古至今,许多思想家都对分工现象进行过深入研究并围绕分工问题进行了激烈争论,其中包括德国两大思想巨匠卡尔·马克思和马克斯·韦伯。马克思指出:“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发展的水平,最明显地表现于该民族分工的发展程度。只要它不是迄今已知的生产力单纯的量的扩大(例如,开垦土地),都会引起分工的进一步发展。”[1]以及“……分工是迄今为止历史的主要力量之一。”[1]同时,韦伯也十分注重对分工现象的剖析阿。在其代表作《经济与社会》第二章中,韦伯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分工理论。当代思想家安东尼·吉登斯也指出:“韦伯关于分工在西方社会发展的思想构成了马克思和涂尔干提出的观点之外的第三种观点。”[2]可见,分工理论在马克思和韦伯的思想里都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马克思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为出发点来解释分工问题,与之相反,韦伯认为合理化理念才是分工背后的实质。两者的观点分别代表了唯物史观和唯心史观两种视角,并在学术界引起了广泛讨论,对分工理论的研究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一、分工的动力与类型
马克思认为,分工的产生本质上是生产力不断发展的结果。在蒙昧时代,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人类只有靠集体力量才能生存,这个时期的分工是基于性别的自然分工。“分工起初只是性行为方面的分工,后来由于天赋(例如体力)、需要、偶然性等等才自发地或‘自然地形成的分工。”[1]但是,人类社会并不会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开始出现了剩余产品,进而产生了私有制和商品交换。商品流通的不断发展,生产工具的不断升级以及资本的不断积累使得分工进一步发展,人类进入了商品经济为主导的资本主义社会。马克思对商品经济条件下的分工进行了划分。“单就劳动本身来说,可以把社会生产分为农业工业等大类,叫作一般的分工;把这些生产大类分为种和亚种,叫作特殊的分工;把工厂内部的分工,叫作个别的分工。”[3]或者“第一类分工是社会劳动分成不同的劳动部门;第二类分工是在生产某个商品时发生的分工,因而不是社会内部的分工,而是同一个工厂内部的分工。”[4]在马克思看来,“分工的阶段依赖于当时生产力的发展水平。” [1]生产力的发展推动了原始社会阶段自然分工向资本主义阶段社会分工的转变,使得分工形式更加细致化、复杂化。
马克思以唯物史观为核心,通过分析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从人类历史的长周期分析了分工的起源。与马克思不同,韦伯的分析专注于资本主义阶段。他认为,新教伦理中的理性化精神才是推动分工发展的不竭动力,是道德因素导致了现代分工体系的建立。韦伯提出,经济行动必须符合形式合理性与实质合理性:前者将被用来指称在技术上可能的,并被实际应用的量化或者核算的程度;后者则是指按照某种终极价值观的标准,通过以经济为取向的社会行动向既定人员群体供应货物的程度,不管这些标准的性质是什么[5]。韦伯把新教徒一切行动的价值理性都归结于上帝的指示。新教徒把自己的工作看作是一种天职,一种对上帝的承诺。虔诚的清教徒会以一种克制、节俭、勤奋和理智的态度追求自身利益。这种行动的价值理性会辐射到每一个清教徒的生活当中,成为形式合理性的内核和主要推动力,进而导致一切经济社会活动都必须符合形式合理性和实质合理性的标准。分工作为经济社会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必然要受到理性化精神的主导,向更加细致化和合理化方向发展。
在其合理化理论的基础之上,韦伯指出社会分工有两种类型,即技术性分工和社会性分工。技术性分工可以进一步细分为两大类和四小类。第一,根据工作劳务的划分和结合方式,可分为:一是同一个人从事不同的功能类型,二是由个人单一承担若干技术上不同的并带来不同结果的功能[5]。第二,根据不同功能的划分与结合,可分为:一种是功能的积累,让多人承担同一功能以实现一致效果;另一种是功能的结合,把不同质的专门化劳动结合起来。社会性分工也分为两大方面。其一,统一经济内的分工,功能的专门化完全是内部的,并纯粹取决于技术基础。其二,自主性经济单元之间的功能分工。包括通过协商或者市场等手段联系起来的社会单位之间的分工[5]。
二、分工的作用
马克思认为,生产力是推动社会分工不断发展的决定性力量,同时,他也指出,分工的重要意义就是反作用于生产力,以实现生产力和分工的良性互动和共同发展。马克思强调社会分工有两个重要作用。首先,社会分工可以提高劳动生产率。原因有四点:一是分工协作可以摆脱个人能力的限制,产生出新的生产力,一种集体力;二是劳动者共同使用生产资料,包括厂房和机械设备等,可以节约生产条件;三是分工协作会产生竞争进而提高人们的劳动积极性;四是分工之后使得单个工人操作专业化、简单化,可以熟能生巧,有助于劳动者技能的提升。其次,社会分工有利于新工具的发明和技术进步。原因有三点:其一是分工以后工人使用的工具更加专门化,有助于工人进一步改进其生产工具;其二是劳动分工的专门化和专业化为机器的诞生奠定了基础,因为机器是由简单工具结合而成的;其三是社会分工可以产生足够多的熟练工人,为新机器和新技术的诞生提供了基础。
韦伯对分工作用的认识与马克思截然不同。韦伯认为,分工的作用就是坚持并实现了理性化和合理化。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韦伯的官僚制理论。韦伯认为,官僚制是现代社会分工的典型形式。“从劳动分工的角度来看,官僚制是分工精细化和合理化的体现,这种精细和合理使官僚制变成一部恒定的、难以摧毁的机器。”[6]在韦伯看来,官僚组织能够取得最大效率,是进行社会管理最合理的手段,是理性化分工的高级形式。官僚制在精确性、稳定性、纪律性、技术性、高效性以及可靠性诸多方面都比其他形式的组织更具优势,并且已经成为现代社会的企业、行政组织以及法律系统的维系与运转都不可或缺的组织形式。无论在经济、政治还是其他社会层面,分工追求的就是一种理性化状态,分工的作用就是为了让社会生活各个层面的活动和安排变得更加合理化。
三、分工的发展趋势
马克思认为,分工最终会从“自然分工”走向“自愿分工”,即从那种强制的、非自愿的分工走向自由的、自愿的选择。马克思认为,这种转变是历史的必然,是生产力高度发展的结果。“而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里,分工会导致人的异化,使人受到物的奴役。然而,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分工的性质也会逐渐改变,当物质财富极大丰富,当人们迈入共产主义社会时,根据自身愿望和兴趣选择自己的位置将不再是一种奢望,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果。分工由原始社会的自然分工转变到资本主义的社会分工再到共产主义的自愿分工,是一种否定之否定的过程。
相比于马克思的乐观判断,韦伯对分工发展的未来趋势描绘的异常昏暗。韦伯认为,当今社会是形式理性急剧膨胀的时代,工具理性已经几乎吞噬掉了新教徒内心的价值理性。工具理性催生出了现代文明,但同时也腐蚀掉了人们的信仰大厦。物欲横流、拜金主义、资本逐利性正像洪水一般,把千千万万的个人裹挟到追名逐利的浪潮中去。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不平衡发展使得人们开始变得迷茫和彷徨,使得人们失去了以前对自己职责的热爱和激情,剩下的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这些享乐主义者已没有新教徒曾经持守的道德感:对于宗教伦理的虔诚感、对于职业工作的天职感、对于世俗生活的责任感等。世界因为缺乏信念伦理而变得愚陋不堪。”[7]韦伯对分工的描述停留在了历史的横截面上,停留在了人的异化阶段,看到了人们信仰的缺失和心灵被奴役的现状,但却没有看到生产力对分工的推动作用,没有看到历史发展的趋势,把动态的历史静态化。
马克思以生产力为基础,分析了分工的进化历程,韦伯以合理化精神为线索,贯穿了分工的演变过程,两者即相互区别又相互补充。分工是经济社会活动中的重要环节,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需要进一步细化和深化社会分工,让分工像毛细血管一样,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从社会中汲取养分并向社会输送养分,让整个社会充满生机和活力。另外,对于分工的认识不能单纯地停留在技术层面和物质层面,要深入到人的层面,分工只是一种形式,而人的幸福与否,人的最终发展才是实质,才是应该追求的终极目标。马克思和韦伯两大思想家都表现出了对分工现象背后人的关怀,这是需要我们在实践中不断发展深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