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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口红利不再

2016-05-14宋鑫陶

商周刊 2016年7期
关键词:红利用工消失

宋鑫陶

人口红利的消失是必然的,它并不是一个长期可持续的经济增长源泉。当我们在担忧人口红利逐步消失带来的影响,焦虑人口红利何时消失时,我们更应该认识到,在现代经济发展进程中,人口的质量已经远重于人口的数量。

“用工荒”又来了!

进入2016年,北京用工缺口高达52%,上海用工缺口为44%,广州为28%。北京仅大型外企新增的招聘人数就达10万人,广州市所有企业需要的补员也多达19万人,制造业重镇佛山新增就业需求约26万人,但缺工约8万人。

与之形成尴尬对应的是另一组数据。2016届全国高校毕业生预计将超过770万,高于2013年的699万,2014年的727万和2015年的749万,从“史上最难就业季”到“史上更难就业季”,如今来到了“史上最最难就业季”。

“用工荒”与“就业难”,本应相互补充,如今却成为一对扎眼的矛盾体,其所反映的正是我国结构性人才短缺的现状。在人口红利渐渐消失的当下,诸如此类的矛盾也许还会进一步加剧。

时间争论

1998年,美国经济学家布鲁姆和威廉姆森在一篇研究东亚经济奇迹的文章中,最先提出了人口红利的概念。作者测算认为,人口红利贡献了东亚经济奇迹的1/3。

关于人口红利,有两个重要的参考指标: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和人口抚养比。简单说,就是一个国家的儿童和老年的抚养负担相对较轻,劳动年龄人口比重相对较高的人口年龄结构。

如果按照学界总抚养比低于50%的“人口红利期”标准,我国进入人口红利期的时间是1990年,那一年的人口总抚养比为49.8%,并在此后的20年时间里持续下降了15.6%。自2011年开始,伴随着我国老龄化进程的加快,总抚养比开始由降转升。

2012年,我国15-5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更是在较长时间里,首次出现绝对下降,比上一年减少345万人,约为9.37亿人。2015年,已降至9.11亿人。我国劳动力人口连续4年出现绝对值下降。关于人口红利消退的压力和人口红利何时消失的争论,也随之而来。

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30多年的高速发展,既得益于成本优势的“资源红利”、经济体制潜能释放的“改革红利”、全球化进程的“开放红利”,更离不开劳动力优势的“人口红利”。“正因‘人口红利形成了劳动力丰富、抚养负担轻的‘黄金时期,才使高储蓄、高投资和高增长的环境孵化了其他红利。”

统计数据显示,过去30余年,我国人均GDP增长中约有27%的贡献来自于人口红利,并助推“中国制造”迅速崛起。所以,有人将人口红利视作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发动机”,也有人将中国经济现阶段下行的原因之一,归因于人口红利的逐步消失。

如果对照2010年以来的我国GDP增速,不难发现,我国经济增速下滑的时间与我国劳动力人口下降的时间,不谋而合。虽然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人口红利只是其中之一,但这仍意味着,由人口红利助推的经济高速增长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

我国的“人口红利”将在何时变为“人口负债”?业界推算的大致时间节点是2030年,在这个时间点前后,人口红利将消失。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蔡昉看来,我国的人口红利不仅不会延续到2030年以后,而且目前就已经越过了其最丰裕的收获期。

“人口负债”的担忧

2015年10月,国家全面放开二孩政策。2016年1月1日,政策实施。这意味着我国实行了30余年的“独生子女”政策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文章因时而著,政策因时而易”。全面放开二孩,是为了应对“银发危机”、“刘易斯拐点”的隐忧、“失独”和男女比例失调的问题,也是为了拖慢人口红利消失的速度。

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经济蓝皮书:2015年中国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中指出,目前我国的总和生育率只有1.4,不仅远低于2.1的更替水平,而且已非常接近国际上1.3的“低生育陷阱”。

国家卫计委在2015年初的调查显示,仅有39.6%的目标人群有再生育打算。生养成本太高、收入趋缓等因素,成为主要原因。来自劳动力经济学专家的估算,如果不全面放开二孩,而继续执行原有的人口政策,到2100年我国人口将仅剩一亿多人。全面放开后,我国2050年的劳动年龄人口将比现在增加约3000万人,人口结构也会更趋均衡。

回看曾繁荣一时的拉美国家,它们在30余年的时间里之所以一直都无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除了低成本竞争优势的丧失,还有就是人口红利的逐步消失造成的产业升级的难以实现和经济增长动力的缺乏。

人口红利逐步消失所产生的直接影响就是:劳动力短缺——劳动力成本上涨——企业利润减少——企业破产倒闭或外迁。越来越多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企业开始从东南沿海迁往内陆省份,或者去印度、越南、柬埔寨等用工成本更低的国家设厂。这也是近几年很多城市开始屡屡出现“用工荒”的一个重要原因,即使有很多企业开出了比往年更高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却依然无济于事。

返城的农民工们,在不断提升的工资要求下,挑选着急于招工的企业;新近毕业的大学生们,既不满意企业所提供的工资待遇、不愿意接受企业的岗位安排、不乐于从事最基层的工作,却又不断抱怨自己赶上了最难的就业时节。

人口负债也许会让一个国家的经济前行负担加重。就像一个家庭中,当两个人要负责两个家庭中包括老人、孩子和自身在内的七八个人的经济和生活时,这个家庭本身就已经不堪重负。但在另一个层面,人口红利又不应只简单地归结为劳动年龄人口的数量,而忽视了人口的质量和科技进步的作用。

近在眼前的例子就是日本。日本的人口红利在1983年开始消失,也早于我国30年就进入老龄化社会,如今高达23%的老龄化水平相当于我国2050年的老龄化水平,但日本却并没有出现大范围的劳动力短缺和“用工荒”。

人口负债的担忧犹在,但人口负债将极大影响中国经济进程的论断,也许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新人口红利

刚刚闭幕的全国两会上,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在今后5年,将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将从10.2年提高到10.8年。

当人口红利逐渐消失,我国未来经济增长的驱动力和“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的转变,就需要转移到依靠科技创新、人力资本和全要素生产率驱动的轨道上。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厉以宁认为,旧的人口红利渐渐消失了,因为劳动力成本高了,新的人口红利正在产生。业界普遍认为,“新的人口红利”就是“人才红利”,通过教育改革提升劳动者的整体素质和能力,利用创新驱动实现产业升级和经济转型。

要知道,我国近14亿人口里,农民工的数量超过了2.6亿,约占我国产业工人总量的70%,76.2%的农民工只有高中以下文化水平,65.2%的人没接受过任何技能培训。与此同时,在用来反映一个国家劳动力素质的人力资本构成指数上,我国却只有美国的1/12和日本的1/10,在G20国家里排名倒数。所以,我国的制造业产出占世界比重最高,工人们消耗了大量的能源和原料,生产出了世界上最多的产品,却没有形成强大的国际竞争力。

此外,我国研发人员的数量在2010年达到了121万人,是日本的两倍,德国的3倍,韩国的4倍,英国和法国的5倍,并第一次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但就像GDP总量和人均GDP的差别一样,如果拿研发人员的密度来看,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统计,2012年我国每千人只有1.8名,美国是8.8名,日本是10.1名,德国是8.4名,韩国是12.8名,相差甚远。

2013年,我国全社会的研发人员经费投入也超过1万亿元,这一投入可以排入世界前三,但我国的创新指数却在世界30名之后。这就是我国为什么被称作是教育大国,但不是教育强国,是科技人才大国,但不是科技人才强国。

2014年8月21日,李克强总理在同“杰青”基金获得者代表座谈时就说:中国要从过去依靠“人口红利”的发展模式向依靠“人才红利”的发展模式转变。人才是中国经济实现成功转型的关键,经济要保持中高速发展,向中高端水平迈进,经济发展方式必须从劳动力和资本投入驱动型,转向主要依靠创新和生产率提高驱动型,这需要人才作支撑,需要充分激发人才红利,经济转向才会成功。

人口红利的消失是必然的,它并不是一个长期可持续的经济增长源泉。当我们在担忧人口红利逐步消失带来的影响,焦虑人口红利何时消失时,我们更应该认识到,在现代经济发展进程中,人口的质量已经远重于人口的数量,而新的增长动能能否成功转向,也将决定我们能否成功摆脱“中等收入陷阱”的潜在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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