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

宋阿曼

花落之前结束写诗

有人把春天的话说绝了。

干瞪着眼，再看不出新意

百般芬芳似徐娘造作，反噬情意。

绿油油，粉嫩嫩，黄冉冉，一股脑儿

如系鞋带一般，拧巴着

千年来，被人随意叠加

从蝴蝶结到死疙瘩

光和色彩引诱着你，

去沾染。欲求不满。

你从枝头接受黄昏的邀约

决计与众不同。你执笔

但你执笔——

就如同那雨后凄惶的叶稍稍，

花瓣瓣，败过火气后

迅速垂直枯老

用不着回味。千百年来，这都是

一期的会面。

路过，不嗔一词，匆匆，遑遑

只有远方的人知道。知道在春天里哼哼唧唧的诗人

他歌唱在纸上的，是七扭八歪的幼儿体汉字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了

女朋友多愁善感的乳房

雨夜里冲破防线的赴死冲动

为真理粉碎泼洒的疯张

依偎母亲足下不愿醒来的痴念

然而。拿掉他的纸

他是孬进地面的男人，手足无措

拒绝承认。拒绝承认。保守起见，

他换个名字，将一个自己折进信封

寄给远方的人

千里外赶来的，我们

都是病号，奔波着，寻求拯救

病得轻的，柳立花摇时，念念有词

病得不轻的，沉默进西山的余光里

人们转换着角度把枝枝桠桠装进相框

人们举着相机，笑容潮湿又迷人

快门闪过，立刻换下刚才的表情

春天开出一朵花，人们千姿百态地去表达爱

真心假意地，贪图仅存活一秒的愈合

独不问，花愿不愿意

末了

我原本想

等红泥炉里的火烧得旺一些

再打开旧日醅瓮

等空气醉了 猫醉了

叫醒睡去的你

我们摘掉眼镜互不相视

看看这看看那

布满皱纹的脸

红成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