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花裙大妈登山队

李婷婷

从琐碎家务中脱身，张望山顶的风景。

某些时候，登山是一件严峻而单调的事，比如攀登6000米以上的高峰，寒冷，孤寂，一望无际的冰雪，和着装单调统一的登山队员。而在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脉，有一支妇女登山队像移动的花伞队伍般出没在山峰之间。

她们由大多40—50岁印第安女人组成，穿着由6—8米布料制成10层衬裙的亮丽花裙，套着针织羊毛衫，披着流苏披肩，扛着花布背囊，但头盔、护目镜、登山靴、登山索、挽具、冰镐等一应俱全。

这支看起来更像勤劳的大妈们组队赴宴的登山队，在5个月内征服了5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高山。她们的目标不止于此，至少还有3座更高的高山等着她们去插旗，包括亚洲以外的最高峰阿空加瓜山。

组成登山队前，大妈们都在瓦伊纳波托西山海拔5000米处的登山队大本营工作。她们帮游客把行囊搬运到营地，为他们做饭，做一天饭可以挣20美元。她们的丈夫则担任登山向导，陪游客从大本营出发到山顶，一天挣35美元。

2年前，46岁的莉迪亚·娃伊亚斯（Lydia Huayllas）在大本营负责做饭。她问丈夫：“你在山顶都做些什么？感觉怎么样？”丈夫回答她，“你应该自己去体会。”莉迪亚从柴米油盐中抬起身，第一次想要张望山顶的风景。

那时，40岁的多米迪拉·阿兰娜·尤斯科（Domitila Alana Llusco）从搬运工做到了厨子，但依然无法回答大本营的游客向她求解的问题，“登上瓦伊纳波托西山的山顶是什么感觉？”她决定亲自登顶再告诉他们答案。

莉迪亚、阿兰娜和其他9名志同道合的大妈，穿着平时穿的传统花裙，组成了“花裙大妈登山队”。她们有得天独厚的登山优势，出生高原，长期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大本营工作，早已适应高海拔的稀薄空气。

2015年12月17日，她们花了2天时间，登上了海拔6088米的瓦伊纳波托西山山顶。站在白雪皑皑的山峰上，触手可及蓝天，低头可见“高原明珠”提提卡卡湖，50岁的多拉·马圭诺（Dora Magueno）大妈激动得哭了。

花裙大妈登山队越战越勇，她们决心拿下8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高山。但登山不是过家家，而是实打实地对生命的考验。2016年1月20日，半夜3点从大本营出发的登山队在进军她们的第二顶峰阿科坦戈火山时，遇到了暴风雪，冻伤、滑坠、被掩埋等情况随时可能发生。“情况很糟糕，但我们内心都很坚定。”莉迪亚回忆道。她们和暴风雪搏斗了6小时，终于登顶。

大妈们的花裙在一座又一座雪峰上绽放，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印第安女人一起登山。她们从家务的琐碎中脱身，像她们的丈夫一样去征服高山。第一次一起登顶瓦伊纳波托西山的11位大妈们中，有6位稍年轻的大妈决定加入丈夫们的行列，成为女登山向导。“花裙”一点点散在雪峰之间，打破了安第斯山脉登山向导行业男人垄断的局面。

男登山向导们也接纳了这些“花裙”向导。阿德里安·吉斯贝（Adrian Quispe）说，“女人也有权利登山，这不是男人的专属，任何年龄的女人都可以尝试。”另一位男向导卡洛斯·玛玛尼（Carlos Mamani）还分起了工，“我们想和这些印第安女人一起组建一支营救队，她们负责定位工作，成为向导来引领游客，我们则负责营救中的高度和技术部分。”

所有改变都源自花裙大妈们对登顶的渴望。如今在生活中，她们摘下登山头盔，披下一头及腰长发，脱下登山靴，穿上平底鞋，依然是一袭花裙，却更加自信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