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听到颜色的半机械人

杨思敏

长得不帅没关系，也许你“听”起来不错。

3年前，尼尔·哈比森（Neil Harbisson）先生戴着他的电子眼拍摄的护照照片被英国政府首次承认了，这意味着，尼尔成为了地球上第一个合法的半机械人（Cyborg）。

出生于英国，现居纽约的尼尔是一个罕见的先天性全色盲患者，身为艺术家的他只能看到黑白两种颜色。在尼尔的童年里，“天空一直是灰的，花朵也是灰的，电视机也是黑白的。”但这个只有灰度的世界从他的21岁开始变得不一样。2003年，正在英国读艺术专业的尼尔和数字多媒体专家亚当·蒙塔丹特（Adam Montandon）一起设计了一款可以识别颜色的音频助视器，并将其命名为Eyeborg。

这个设备的核心装置是一个能够把颜色转换为特殊声音的色彩传感器，它可以探测到颜色的频率，并把这个频率传回尼尔后脑的一个植入芯片里，通过骨传声，不同的颜色就从画面转译为声音，被尼尔重新“听”到了。如今，尼尔已经可以听辨360种色彩，与普通人的色域基本相同，甚至，他还可以识别人类看不到的红外线和紫外线。

一开始尼尔还不太适应，他需要记住每种颜色的声调和特点，渐渐的，无数声音的涌入让这种反应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再后来就变成了一种“感觉”—“我和普通人一样有了最喜欢的颜色，也有了彩色的梦。”

2010年，当28岁的尼尔逛超市时，他发现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在他耳朵里“演奏”出强烈的节奏感，如同在酒吧参加一场热闹的派对。作为艺术家，他开始思考：如果色彩可以听见，那么声音一定也可以看见。于是，他开始了一个给声音“上色”的艺术项目，将那些著名的音乐和演讲音频转化为色彩图案并在美术馆展出，第一次，声音和色彩有了艺术的联动。这种史无前例的转化也产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戏剧效果—希特勒臭名昭著的种族主义演讲被转化为缤纷和谐的色彩;而蓝紫色为主的略显沉闷的画面，则是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2014年，尼尔在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音乐宫举办了世界上第一场色彩音乐会。

声音成了尼尔观察和理解人群的方式。他常常直视人的脸庞，分别记下他们的眼睛、脸颊、嘴唇、鼻子、毛发的音律，并将它们处理成一段简单的和弦，每个人的相貌就有了自己的旋律，他将其称为“声画像”。他旨在打破人们对于美丑的固有观念，“也许你长得不像莱昂纳多那么帅，但没关系，也许你‘听起来不错。”

艺术创作之余，尼尔也在很多国家进行演讲，他希望用自己的故事给科技和人体的结合带来新的启发。“人类通过身体的各种器官来获取知识，如果感官可以通过技术拓展，那毫无疑问，我们将从这个世界得到更多。”同时他也预料，在遥远的未来，“身体延伸的应用将变成家常便饭。”2010年，尼尔成立了他的半机械人基金会，为有需求的人们提供帮助，也鼓励普通的健康人用科技装备自己的身体。

然而，身为半机械人的尼尔仍会遭到误解和偏见。比如有一次，他在巴塞罗那旅行时就被赶出了电影院，因为影院担心他的电子眼是偷拍设备。甚至，他被一些人认为是“跨物种”而不敢接近。“就像人们对第一个变性人或异装癖者有本能的排斥，他们感到不舒服是正常的。”尼尔表示理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科技的进步，他也坚信：“一切都将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