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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的片断

2016-05-14起伦

青春 2016年9期
关键词:里尔克桃花源诗人

做一个真诗人

“如果你不是想做一个严肃的真诗人,写作给你带来的愉悦会多得多。”我对一个想做诗人的朋友说。

是的,一个真正的严格意义上的诗人必须对他笔下的词句保持恒久的敬畏!而这种“恒久的敬畏”给他的写作带来太多的限制和苛刻。于是,写作不再是一种开心的游戏,而是苦役。

他必须让灵魂在饱经忧患中完成一生的冒险。他应该像挑选爱人那样,挑选词,并保证自己对词的忠诚。

现在,不少“诗人”靠着制造泡沫来将自己抬起。他们是一些心中无神的祈祷者。殊不知,泡沫可以将你浮起,却无力将你推动向前。要想抵达彼岸,还得靠自己的臂力。

做一个好诗人,就像做一个美丽且贞洁的女人,有太多无奈和负担。要花艰辛的精力和劳作来保养自己的美,还要在沉默中护住自己的贞洁。

当我读到里尔克给他亲爱的莎乐美的信中写道:在寂静的月圆之夜,萨也蒂埃夫人对波德莱尔说:“做一个美丽的女人真是个苦差!”此刻的我,和当时的里尔克一定有相似的心情,不是会心的微笑,而是沉重的叹息。

没去成桃花源

去常德的路上,我打定主意要抽出小半天时间去桃花源看看,尽管此时没有桃花。十余年前,我去过两次,都是桃花怒放、争奇斗艳时。此刻必定游人稀少,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想到前年年底,坚持在大雪天登上庐山,独赏一山雪景的惬意,也看到了庐山某个侧面的真实面目。

已是候鸟南迁的中秋。候鸟以南北为向度迁徙,体会世态炎凉;我想,桃花是另一种候鸟,以季节为维度,领略人情冷暖,此刻全躲进流水。我也修成了候鸟习性,白天沉浮在工作与俗物间,晚上把自己迁徙进诗里,感知灯光的心事。

我最终没去成桃花源。我被一件必须履行的责任和一顿酒挡在了常德市,而家里又电话我今晨即刻返回。但我还是很开心。昨晚,见到陶令一样瘦削的诗人丘陵兄,一位陶姓小说家(不知是不是陶渊明后代?),还有几朵四季都开在《桃花源诗季》里的诗花。

有意思的是,桃花源没去成,我下榻的凤天宾馆的电梯里挂着一幅桃花源牌坊的广告摄影,它显示什么的同时又像藏着什么。我不得不一天数次地在那牌坊前徘徊,并想象里面的风景与人事。比如,秋水是否瘦了?比如,陶渊明现在都干些什么?“不折腰”后所剩那点可怜的粮食能不能解决温饱?如果还像我这般喜欢饮酒,就不得不挖掘黑夜和内心,写几句歪诗向渔人换几尾红鲤下酒!

没去成桃花源,桃花源就给我制造了一个空白,也留下一个下次再去的理由。

没去成桃花源是有些遗憾。但想着,避免了陶令公因囊中羞涩请不了我喝上一盅的尴尬--我身上倒是还有些许散碎银两,可以请他的,可他那么死要面子,是断断不会接受的--也好!

中秋之月

此前,从没写到中秋之月;从来没有在一年一度的圆月之夜,吐露自己的悲欢!

数千年了,你承载人类多少思念。我真怕缄默的嘴巴不小心松开一个感叹词,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你从天空坠落,泅于无边苦海,从此失去莲花般的脸!

刨去雨水和乌云,一个人一生,能有多少次仰望你的升起?因此,我认为,中秋之月更是逝者之月,一场隔世的交谈;照彻生者短暂的生和死者漫长的死。

这样的夜晚,甚至不宜从眼睛里涌出泪水;最好两眼空空,望着天空发呆。

而我,中秋之月啊,写出这些词句,不是我想向你表达什么,是云母顶上、松针掩映下长眠的父母,托我对你述说的感恩......

又一场冷空气到来,又一场雨到来,终于把季节推向深秋。

已是农历九月了。前两天热得中午还须开冷气午睡,晚上蚊子出没让你难以安眠。这些年,季节和气候变得难以把握了。

这个世界好像都在变。速度变得越来越快,高铁缩短了距离;网络产生了无数泡沫文人,垃圾铺天盖地(但我敬重那些用心来真诚写作的人,哪怕他是笨拙的初学者)。可人心变得疏远了;可艺术变得没有标准了......真的,世界变得让我们目不暇接而不辨东西。我们事事都好奇,致使兴趣变得越来越麻木;我们什么都想知道,结果变得一无所知。

只有一样没变--时间!永恒地匀速前进!

是啊,深秋了,我应该离开钢筋水泥人声喧嚣的都市,到旷野走走。在永恒面前,只有旷野保持了它的寂静与广大。让天空的蔚蓝和飞鸟迷醉的弧线来确认我之存在吧。

我想,我也不能变。因为,冬天终归要来,向着忍耐的人们走来......

啊,上帝

“人们首先得在某处找到上帝。”里尔克在《致伊尔莎.布鲁门塔尔-魏斯》(1921.12.28)的信札中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原话,还是引用了某位神学家的话。我品味了很久,认为这位神秘主义诗人在此处说的“上帝”不是基督的上帝,而是一个人内心的信仰、或者航向、或者灯塔。就像这一时期里尔克本人在久久期待的神恩与天启。他找到了,从而完成了(他自己说是被恩赐的)最为伟大的两部作品《杜伊诺哀歌》和《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

很多人,尤其是西方人,受强大的基督教精神影响,打记事起,就在苦苦寻找他的上帝。他最终找到了吗?晚年的科学巨匠牛顿,一边担任着大英帝国造币厂厂长职务,一边倾其智慧和精力去证明上帝的存在。其结果不言而喻。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当一个人热情耗尽,最终不得不痛苦地抽身撤回。

为什么还有那么些先知和智者出现在人类的文明史上,好像生活从来就是他们面前敞开的一只巨掌,纹路一目了然,他们的言说显得那么真知灼见而令人惊诧?而大多数人,尘世中的我们,一生都置身于迷雾之中,被生活的重负压迫着,日复一日茫然行走在时光里、歧途中......

我想,一个人对于上帝的寻找,说白了就是寻求对现实生活的忧虑和不安之规避。而最终,正是这种永远无法摆脱的生活给了我们真相--上帝其实就像最纯洁的爱情,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之中。

那么,既然上帝永远遥不可及,我们为什么不去爱上尘世之人身上的罪孽和迷误?!

生为诗人

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疑问:我一定有个放浪形骸、无所事事的前生,今生,才被罚做诗人?

自从迷恋上诗歌之后,就永无宁日。像领受了西西弗斯般荒谬的任务,在灵魂里将一块块词语的石头推向虚无的山顶,去构筑一间屋或一堵墙。我满以为能够成功,可我在转身擦汗时,那堆砌的石头便瞬间坍塌。我,一次次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伤。

我终于患上海德格尔的焦虑。我梦见自己也陷入卡夫卡面前那可怕的荆棘丛。我期待公园管理员为我开辟一条逃生的线路。他眨着狡黠的眼睛对我说:“没问题的,只是你要有耐心,有耐心……我得去请示,我必须得到神的旨意。”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搬运石头与等待之中,焦虑让我白发丛生,岁月无情地在我本来光洁的脸上刻满线条。

那些荆棘外面熙来攘往的人,那些自由人,他们嘴角挂着讥讽、鄙夷地指着我,说:这个面目可憎的老男人就是所谓的诗人,他满脸的皱纹是他最后的杰作,哈哈哈……

突然,有一天,我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发现自己已不再焦虑,从一个绝望者变成了见证者。也意识到,一个诗人不一定是革命者,但他或许应该是生活的启示者。

“生活是一个有待完成的任务”

安德烈亚斯·莎乐美是十九世界末二十世纪初颇负盛名的画家、文学家兼心理学家,也是里尔克最亲密的俄罗斯女友。在她盛邀并相伴下,里尔克于1899年和1900年先后两次漫游俄罗斯,以至于从某种程度上,里尔克将俄罗斯当成了自己的故乡。由此看来,在诗人心里,故乡不是一个地理概念,而是情之所系。

1899年的那次漫游,年轻的诗人与伴侣,拜访了垂垂老矣的文学巨匠托尔斯泰。在交谈中,托翁说过这样一句话:“生活就是一个有待完成的任务。”此话强烈地撞击着诗人里尔克的心扉,让他铭记终生。

当我阅读到《与里尔克一起漫游俄罗斯》里这句话时,它也强烈撞击了我。既然,生活不过是一个任务--当然是上苍赋予人类的--我们有什么理由挑三拣四、或怨天尤人?我们能做的就是默默去努力、去完成,使生活成为我们的自觉。所以,年轻时特别倾心的兰波那句“生活在别处”的话,现在看来,才是荒诞的。

然而,有些任务是经过努力可以完成或勉强可以完成的,有些任务却是永远无法完成的。比如我在《生为诗人》的短文里写到的,诗人一生领受的是西西弗斯的荒谬任务--谁敢说,一个诗人最终能完成自我?

这样看来,诗人的一生没有完成时,只是无限地行走在通往终点的路上。他即使倒下了也是倒在途中。所以,里尔克在穆佐城堡写出了《杜伊诺哀歌》和《致俄尔甫斯的十四行诗》这样两部伟大作品后,也不敢宣称已经完成了自我。他只是在给友人的信札里,无限感慨地说:“工作和变老是生活要求我们的!”

诗人的目光

记得是1997年10月某个周五。时任《湖南文学》主编、小说家王静怡女士,通知我和聂沛、远人、匡国泰,四位诗人到位于东风路的杂志社集合,然后,和编辑部全体编辑编务人员,乘坐一辆面包车,到了株洲的大京山庄。此行目的,是为来年改版的《湖南文学》出谋划策,设计一些打眼的新栏目。开会兼休闲。

身为小说家的王静怡,为什么只邀请了四位诗人,而没有小说家、散文家?我一直没有问她。我私下猜测,可能是诗人的思维更加发散、想象力更加丰富的缘故吧。她之所以请了我,肯定有当时被王主编邀请担任《湖南文学》诗歌栏目主持的聂沛和远人两位兄弟举荐的因素。另外,我已在《湖南文学》发表了长诗《一年:漫游与还乡》和《雪:熄灭或冥想者之呓语》。其中,《一年:漫游与还乡》居然受到《小说选刊》一个编辑的认可推崇--他来湖南出差,向接待他的王静怡提出想见见我。而我当时正带着毕业学员在汨罗搞演习,与这位可爱的编辑失之交臂。

我和王静怡是第一次见面,此前素无联系。她见到我,上下打量一番,问你是起伦?我点点头答是。她又问你真是起伦?我感到很纳闷,这还有假?再说,起伦又不是什么人物,未必有人去冒充他!我认真地说:真是。她笑了:没别的意思,你的目光不像个诗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诗人的目光。此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诗人的目光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诗人的目光到底是什么呢?

在大京山庄的两天时间里,这个问题不时蹦出来困扰我。看来我这个人真有些愚鲁不化。会议结束的那个下午,回长沙途中,我们经昭山,又一起去登山了。我把这个问题反过来抛给了王主编。王主编回答,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你的目光里有着职业JR的坚毅,同时又有见到一个陌生女性时的羞涩和回避,不像诗人。

这个评价我赞同,并认为她这位小说家的目光是犀利的。

但“诗人的目光”却一直萦绕在我心里,有些挥之不去。我曾试图用诗来描述,譬如写过这样的诗句:“诗人的眼睛是梅花。在梅花的花蕊里/我看见,一个浴雪的灵魂高贵而内省的光芒。”但,这更像是卖弄文采,虚无缥缈。我还想过,诗人或许有着神和傻瓜相结合的目光,因为,诗人有时像众神一样有智慧,有时比一个傻瓜还傻。同样不得要领。

嗨,不去想了!

或许,正因为缺少诗人的目光,所以我的诗才写得不怎么成功。如今,我的眼已经开始老花了,与诗人的目光相去更远了,奈何?!

猫的微笑

院子里多猫。黄色的、黑色的、白色的、杂毛的,都有。当然不是波斯猫、宠物猫,都是些野猫。说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在我们这个院子里得到了充分体现。

相处久了,相互都不害怕。猫的习性自然也渐渐被我们熟悉了。在我们固有的理念里,猫捉老鼠天经地义,可是现在人富裕了,浪费也严重,垃圾箱里总有吃剩的食物供猫享用。猫们一只只养得肥滚滚的,颇有点太平绅士派头,也不再那么辛辛苦苦与老鼠过不去了(家里老鼠就多了起来,这是不是另一种和谐呢)。有时,就能看见一只猫蹲在某辆停泊的小车引擎盖上,无比悠然地晒着太阳,就等人递上一根小木棍子当牙签了,其情状一如诗人聂沛在诗中发出的感慨“啊,时光是用来虚度的!”

也有讨人嫌的时候。就是到了春天,整晚整晚,无所顾忌声嘶力竭地叫春,让人瘆的慌。但猫才不理会你们人类的感受,也无须向你解释什么,仿佛“那意思,你懂的。”偶尔,晚上回家,走在灯光昏黄的路上,猫会突然从垃圾桶里跳将出来,有点儿像水泊梁山里的剪径大王,只将人小小吓一跳。等你看清是一只猫,胡乱骂一句,心里却多了份惊吓后的莫名欢欣。

院子里当然还有不少狗,都是家养的宠物。对于猫和狗,我都不是很喜欢。但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猫一些。那些个宠物狗,要么侍宠撒娇,要么狗仗人势,都是看了主人眼色的。猫总算还是有颗自由的灵魂。因此,我曾为院子里的猫写过两首诗,其一是2011年写的《10月23日,在废弃的操场遇见一只黑猫》,另一首是去年写的《猫》。

与猫相处久了,有时,会无缘无故想到它们。譬如,今天上午,看完一堆文件后,喝了口茶,我就突然想起猫,想起一只猫的微笑来,于是,进一步想到若干年后,午后的阳光里,一把怀旧的藤椅里窝着一个老人,他眯缝着眼睛,什么也不想。那个老人,就是你自己。

怀疑

远人写完五十首《纪念》时,我们有个小小聚会,用喝茶来纪念这组诗诞生。

叙谈之中,远人突然说:“QL兄,写完之后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想想那么多大师写出的好作品,我怀疑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绝不是矫情,我知道。他说此话时极其严肃认真。我能理解,是因为我知道一个为了文学追求已抛弃了太多的诗人,其真诚无须怀疑;我能理解,是因为我自己就常常生发出这样的想法。

当初,我是信心满满投入诗歌创作实践的。大概学习写诗几年之后,当读到别人的好作品,特别是接触到一些大师文本后,不可抑制地认为自己真没必要写下去了。往下写,即使发表出来,也都是些废话、垃圾。

这就是我写作时断时续的一个重要原因。产生这种想法,自己是有过文字记载的。

1997年秋冬,我写过四十五则读书札记,辑在一起,取了个题目《笔记:1997秋冬》,被次年《创作》杂志发表(部分被《青年文学》选发)。2011年,远人重读这组札记,认为有点意思,征得我同意后,又于12期《文学界》刊印出来。我说这些并非炫耀,而是其中第5则是这样写的——

“从英格兰的什么秘密的夜晚”。博尔赫斯。

1997年秋,某夜,风在肋骨间劲吹,一阵一阵,如此震惊!动摇我对工作意义的怀疑。

我画着父亲的像,为了使他更像我自己。

我文中提到的“工作”就是我的诗歌创作。此前,我在《诗刊》《创世纪》获过了奖,也在《人民文学》发过组诗,当年的《星星诗刊》在“独步”栏目也发表我组诗《物质内部的支点》,这组作品还被选入当年的《中国新诗年选》。但,随着我对大师们的作品接触越多,研读越深,特别是当时正在阅读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出版的《博尔赫斯文集》(陈东飚、陈子弘翻译),再也不敢沾沾自喜了,也就产生对自己所做努力的意义的怀疑。

但,总不能一味去怀疑,而放弃努力吧?如果那些我崇拜的大师也像我这般因怀疑而裹足不前,怎么会成就其大师的地位?后来,我读到一篇艾略特的访谈文章,艾略特说过这样的话:“一个诚实的诗人,对自己作品的永恒价值总是持怀疑态度的。”我会心一笑,心中释然。

事物发展总是螺旋式前进的,这符合哲学原理。经过否定之否定,我如今又写诗了。还是那句话,“我画着父亲的像”,我努力向大师们学习,最终是希望有一天形成自己的风格,“更像我自己”。

并不是说怀疑不复存在,我已卯足发条只管向前。上个月,聂泓来长沙,闲谈中,说到我今年还没写出一首诗。我自我解嘲说:“诗笔枯萎,江郎才尽了。”事实是,今年以来,我还没找到一个突破口,或者一个变化的方向,来提升自己的诗歌写作。我一直在做自我批评。

共产党人总是把“批评与自我批评”作为法宝,作为优良传统和作风保持和发扬。其实,对于作家诗人,“批评和自我批评”更应成为一种能力和自觉。如果不能自我批评,用艾略特的话来说,“没有后者,那么诗人终其一生也顶多只能重复自己。”再多的重复,于诗艺提高无补。

去年写的太多,一口气写下一百二十首诗歌,在《诗刊》《文学界》《创作与评论》等刊也发表了五十来首。聂沛、远人两位兄弟,先后热情洋溢地写出关于这些作品的评论。年底,远人组织“抛物线”诗丛,我将这些作品打包给他后,再也不愿回头去检视它们。因为一读,自己先是气馁了。

我知道,我必须怀疑自己!

乌山

太阳好起来了。我们出发。

高等级路、高速路、乡村路;立交桥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交通规则、道路指示牌、外加导航仪;很容易将我们带到山脚下。但,所有这些不能将我们带到群山怀抱、树木葱茏里的那个洞库。

那是“深挖洞,广积粮”的年代修建的防空洞,两扇厚厚的防护门,外加良好的通风设施,很适合做我们一些特殊器材的存放地。

所有现代技术已然无用,我们甚至把军用地图和指北针也放进包里。凭着记忆、经验和直觉,我们向纵深挺进。

我坚信,当一切生硬的规则变得荒谬和可笑之后,总有一条路在你脚下。它,会通向你心中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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