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坪的早晨
2016-05-14谢德才
谢德才
听人说,在高高天平山上,有一个叫团坪的地方,像世外桃源一样给人以无限的遐想。我沿着一条少有人走过的茅草路去那里。当我走进一大片幽暗幽暗的树林,树上的一只大鸟发出“噗噗噗”的令人惊骇的声音。我开始猜想:“它是否见到陌生人,不准过,因为前面的风景独好!”
我走过这片林子,来到山坳上。突然亮出巴掌大一个口。它就是我要去欣赏的桑植县天平山的团坪。见上这景,我马上收住脚步。老远望去,天空如美丽的少女隔着一层面纱。星儿稀稀疏疏地缀在天空,给人以慰藉、给人以温情属于乡村的月亮总舍不得离去。淡淡的雾,像条龙似的环绕大山。雾天一色,神秘又诱人。?
我的眼前出现一排排的木篱。它们密密麻麻地排栽在土地上,圈成一个椭圆。园子里,有厚朴树,叶片翠绿,悬挂在枝头上的有黄瓜、豆角,还有那些快成熟的从绿中转黄的水果。爬在篱笆墙上的花藤,有惊无险。花儿,争奇斗艳;果实,竞相摇曳。那一派丰收的景象,谁看了都会眼馋。
经过一段木篱笆路,“小桥、流水、人家”,完全映入我的眼帘。这是谁用紫树铺成的小桥?这紫树,不知躺上这里多年,但,它胜过有的生长在山里的树,朴实、轻盈的新叶和嫩枝仍旧绚烂地冒出来,散发清香,呈现淡绿,仿佛在它们心中还燃烧着满腔激情。桥下,是蔚蓝蔚蓝的溪水。山倒影水里,如梦如幻。无水则失去山的秀美,无山则失去水的妩媚。我摘下一片绿叶,放在溪水上,这树叶什么话也没说,给我频频点头之后,孤独地流向远方。与它们相比,我并不觉得更寂寞。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光着脚板来到溪边打水。我问她:“你家没自来水吗?”她说:“这就是自来水,可以喝!”我喝上一口,真的好脆!好甜!!好爽!!!老奶奶见我一笑,忍不住也笑了:“不骗你吧?”她接着说:“走,到我家去吃早饭!”在帮她提水的行走中,我发现他家的墙壁上用石灰写有“欢迎回家过年!”醒目的大字,字写得很漂亮。与她谈话中,得知她的老伴去年去世,儿女全走出大山,一个宽敞的屋子里就住她一人。“为什么不住儿女家?”我问她。她告诉我,儿女们要她去城里住。她不肯。说在城里吵闹得很,米要买,菜要买,水要买,贵又贵,进屋还要脱鞋,她不习惯。她的话,让我想起荷尔德林的诗:“人充满劳绩,但还诗意地安居于这块大地之上......”她一会儿跳进园子,一会儿跑到溪边。炊烟出,画面出。吃着她做的饭菜,如回到自己的老家。
吃过饭,我跳过一条小溪,走进另一户人家。这一家,雷姓。这地方,也就住着这两户人家。这家的屋子是瓦屋加茅棚组合而成。这屋子里,就住两位老人,儿女都在外地。老爷爷见我来,连忙跑去园子里摘回水果给我吃。他家门前屋后摆满蜜桶,飞来飞去的蜜蜂忙得不亦乐乎。我边吃水果,他边告诉我,说蜜蜂很和善,只要它们没有意识到你危害它们,是不会主动出击的。这个老人,我很喜欢,他总是那么安静、自由而又幸福。他是我见过的最真诚最直爽最幽默的人。他的眼睛里总是流溢着满足。我喜欢在他的菜园里漫步,聆听他的故事,也让自己变得简单、淳朴。他家的电视桌上,放有梭罗的《瓦尔登湖》,这书的边角已磨成弧形。恬静、悠闲和深刻的图画,挂在他家的客厅;客厅里,还挂有一把陈旧的二胡和一支长长的、栗红色的竹笛。
太阳从一团雾气中升起。一会儿,圆润、红亮、饱满的光柱点亮了团坪,点亮了团坪的山峰,点亮了团坪的树木,也点亮了我们的笑脸。这时,山里的女人背个小包,手提镰刀,穿着裤残留着泥土斑点的裤子,去给山那边的科研林刷红漆标志。她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木篱笆边的小路上。
我离开团坪的时候,风是香的,鸡蛋是香的,腊肉是香的,阳光是香的。这些香一直粘着我,送我很远很远。好一种干净的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