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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乐府战争诗的情感倾向对《诗经》的发展

2016-05-14唐雨菲

文学教育 2016年9期
关键词:诗经

内容摘要:《诗经》和《汉乐府》都具有突出的现实主义精神,其中的战争诗都是重要的组成部分,人们对于战争的不同情感倾向通过战争诗表现出来。汉乐府战争诗的情感倾向对《诗经》有比较明显的发展。

关键词:《诗经》 汉乐府 情感倾向

《诗经》现存305篇,其中有八篇学界公认的战争诗,汉乐府现存45篇,其中表现战争的诗歌有《战城南》《十五从军征》等篇。两者在情感倾向上自然有相承之处,但有明显的发展,体现不同时代人们的内在精神的变化。

一.《诗经》中战争诗的情感倾向

对《诗经》中战争诗的界定,学界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其中广义和狭义达成共识的篇目有《国风》中的《无衣》《小戎》,《小雅》中的《采薇》、《出车》、《六月》、《采芑》,《大雅》中的《江汉》、《常武》。《诗经》中战争诗的篇目虽然不是很多,但内容非常丰富,呈现出对于战争的情感倾向也非常丰富,主要表现为以下三种:

1.以积极的情绪来描写战争的诗歌

李山认为“通观《诗经》的战争作品,从国家到个体,从征夫到家人,普遍地对战争报以厌弃的态度。”其实这种观点是有失偏颇的。“小雅”中的《六月》和《采芑》,“大雅”中的《江汉》和《常武》以及《秦风·无衣》这五首诗都没有表现出厌战情绪。相反,这些诗篇都气势昂扬,充斥着王者之师的正气、威武。

《六月》、《采芑》、《江汉》和《常武》这些都是属于雅诗中叙述宣王征伐四夷而中兴的诗篇。这些诗或是描写精良充分的战前准备,比如“比物四骊,闲之维则”;或是描写激烈壮阔的战时情景,比如“伐鼓渊渊,振旅阗阗”;或是抒发奋勇杀敌的爱国热情,比如“共武之服,以定王国”。《秦风·无衣》是秦地的军中战歌,用重叠复沓的形式渲染慷慨激昂的气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抒发了战士同仇敌忾、上下一心的斗争精神。

和上面洋溢着爱国热情的诗篇相比,《小雅·采薇》表现出的情感倾向则相异。这是一首戎卒返乡诗,全篇都流露着对亲人、家乡的无限思念和对战争生活的厌恶。前三章都有“曰归曰归”的诗句,表达了征夫强烈的思乡之情。“靡室靡家,玁狁之故”表明征夫对战争使他们离开家乡的厌恶。“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抒发对参战的无奈和忧愁。但是也有对战争性质的认可:离家远征显然是外族入侵的结果。

2.充满矛盾的情感倾向

《诗经》中有些作品的情感倾向显出矛盾现象。一方面是征夫与家人的彼此牵挂,从心底对于战争的恐惧和对失去生命的担忧,另一方面又是强烈的爱国主义热情,是在车马之盛,战事之急面前想要慷慨出征的迫切心情。这种儿女情长和英雄气概的纠结交织,更能正确反映当时战争背景下大部分将士的心境。《小雅·出车》和《秦风·小戎》虽然是在不同的视角下来描写战争的,但是所表达的情感其实是相似的。《出车》是从征夫的角度来写的战争诗。朱熹在解释“忧心悄悄,仆夫况瘁”时运用东莱吕氏的观点:“古者出师,以丧礼处之。命下之日,士皆泣涕。夫子之言行三军,亦曰‘临事而惧。”“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妇人对于男子的思念,何尝不是男子对妇人的思念,感叹“岂不怀归”,又想到“王事多难”,只能放下心中的思念,投入战争之中。《小戎》是在思妇的视角下写的战争诗。朱熹《诗集传》总结:“先夸车甲之盛如此,而后及其私情。”在每章的后半部分,妇人“言念君子”,从“乱我心曲”到“方何为期”再到“载寝载兴”,从心绪烦躁变为起居不宁。虽思念之深,哀愁之盛,但妇人亦知勇于赴敌,而无所怨矣。

二.汉乐府中战争诗的情感倾向对《诗经》的发展

较之《诗经》,汉乐府中的战争诗在数量和内容上相对少一点,但所表达的对于战争的情感倾向更为深刻和集中。

1.比较明显的反战情绪

从汉武帝时期到东汉末年,内外战争频繁不断,无数百姓为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人们的思家和厌战情绪不断积累,形成了强烈的反战情绪。比如《战城南》和《十五从军征》。

《战城南》是一首带有明显的诅咒色彩的战争诗。这首诗通过遍地死尸、乌啄兽食和水深草长、战士有出无归的荒凉恐怖的画面暴露了战争的罪恶。“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战事纷乱,稻谷无人收,统治者哪里有粮食?平静的生活被扰乱,社会秩序遭到破坏,表现人们对于统治者勤于战事的愤怒,更是对战争的厌恶反对和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十五从军征》从一位从军六十五年的士兵的视角来揭示战争与兵役的罪恶和带给人们的痛苦。从战场归来,“羹飰一时熟,不知贻阿谁”老无所依的他只能独自感叹“泪落沾我衣”。全文虽然没有一句话直接诅咒战争,但是对战争的厌恶与反对已经通过老人的悲惨经历流露出来了。

2.明晰的相思情绪

《诗经》中的思乡或思家相对较为含糊,而乐府中的情绪则相当清晰。如《饮马长城窟行》是从思妇的角度来写的战争诗,“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诗歌一开头就奠定了全诗苦闷忧愁的情感基调。全诗从留守妇女角度,淋漓尽致地表现出对远征在外的丈夫的思念和忧愁。这种情绪比《诗经》中宽泛的思家要明确得多。“父母忧愁,妻子咏叹,愤懑之情发于心,慕思之积痛骨髓。”(《盐铁论》)战争激起的不仅是家人之间的相思,更是百姓和国家之间的矛盾。

从整体来说,汉乐府中所呈现出的情感倾向较为统一,不管是士卒还是思妇,对战争的情感倾向都由厌恶上升为怨恨和反对,战争不仅是各族之间的矛盾,也是人民和国家间的阶级矛盾。汉乐府中的情感倾向,缺少了为国赴难的责任感,更多的是追求平稳安定和谐团圆的个人生活。而《诗经》中的情感倾向虽然包含对战争的厌恶和对离家的忧愁,但是这种情感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反战思想,这也是两者的情感倾向中最大的不同。

《诗经》是汉以前的乐府,乐府是周以后的《诗经》,这两者是一种继承与发展的关系。从厌战发展为反战,从服从国家到追求个人情感,战争诗的情感倾向也是一种发展。

三.《诗经》和汉乐府中对于战争不同情感倾向变化的原因

《诗经》和汉乐府都以现实主义为主要的写作手法,其中的情感倾向便是当时社会的产物。西周处于奴隶社会,实行井田制,土地归国家即统治者所有,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井田制下受田的人,在战争时具有服兵役的义务。作战用的粮草、牲畜等作为军赋,也由国家规定的井数来承担。同时实行宗法制,规定天子是天下的大宗,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宗法体系。也就是说,尽管普通的百姓和贵族在礼乐制度下有明显的等级差异和利益冲突,但是本质上他们属于一个宗族,依靠血缘关系紧紧联系,都为同一个天子服务。所以,人们生活在统治者的土地上,在经济政治制度的影响下,社会组织思想日趋成熟。周人,成为了一个共同体。这也导致战争中士卒洋溢着浓烈的爱国热情,因为此刻的他们不仅是为个人而战,也是为国家这个共同体而战。

汉朝,已经形成了相对完整的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但是当时土地问题并没有解决,富者田联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贫富差距悬殊。汉时的兵役制度又要求全民皆兵。汉代中央的两支军队,一支南军,待遇优惠;另一支是北军,也就是戍卒,要求费用自理。普通的百姓往往会成为后者,这加重了他们的生活负担。种种不平等的待遇堆积,导致百姓表现出强烈的反战倾向。同时随着社会的进步,在大一统的背景和经济政治制度下,人们逐渐树立了完整的个人观念。个人的“私权”在社会化中得到了满足,所以“它变成了个人利益的形式在反对爱国情感”(《历史哲学》)因此,在汉乐府中所表现出的反战的情感倾向是社会进步的体现,也是人们思想逐渐成熟,由“为国”转变为“为己”的体现。

宣王时期是一个边患关系严重的时期,《诗序》中也提到“宣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西周的战争在人们眼里是属于正义之战,所以,士卒将自己的热情投入战争之中,并没有过多的反映出厌战情绪。汉朝的战争则不同,汉代主要是和匈奴等产生冲突,尤其是汉武帝时期,汉武帝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战争虽然奠定了西汉全盛时期的版图,但是消耗了巨大的财力和人力,使得民心涣散,民生凋敝,导致“民力屈,财力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汉书》)戍卒远离家乡,常年征战,哀怨四起,自然而然的对战争产生了反对和愤怒。

西周的农耕文明已经成熟,也为千百年来的农业大国奠定了基础。无论是周朝还是汉朝,安土重迁的观念都根深蒂固,多数百姓都渴望有一种安稳的生活,所以在西周人们对于战争的情感倾向中还存在厌战情绪,但是这种情绪并没有转化为反战,相反,他们将厌战转变为了耐战,这可能也是为何周宣王时期的军队常常带有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的力量。

(作者介绍:唐雨菲,常熟理工学院中文系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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