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轵关陉绛县段的考古学考察

2016-05-12田建文杨林中

史志学刊 2016年1期
关键词:陶寺侯马绛县

田建文 杨林中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太原030001)



轵关陉绛县段的考古学考察

田建文杨林中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太原030001)

摘要轵关陉起点在河南济源县东的轵城镇,终点在侯马市南峨嵋岭和紫金山相交处的铁刹关,是山西绛州先到河南济源,后达洛阳的必经之路。始设于北周明帝武成二年(560)的绛州,辖河津、新绛、襄汾汾城、曲沃、翼城、稷山、绛县、垣曲八县,直到1912年撤销,多数时间辖以上七八县,这些县除绛县外变化都不大。轵关陉从绛州到曲沃、翼城后,经绛县的大交镇、南樊镇、古绛镇、横水镇到垣曲、济源,绛县范围内的这段路,本文称为轵关陉绛县段,也是临汾、运城和济源三大盆地的“三岔口”。在考古学文化上,通过绛县周家庄和陶寺上层文化的分布,倗国、霸国、晋国的疆域,战国“降亭”的出土地点,宋金时期砖雕墓葬中戏俑及舞台,北宋以来流行的汤王庙地方信仰等内容,来阐述“三岔口”的地理位置在古代历史中,特别是在晋国史上的地位和作用。

关键词轵关陉绛县段绛州三岔口

山脉中断之处称为“陉”。太行山南北走向有八条东西中断,古称太行八陉,从北向南分别为军都陉、蒲阴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轵关陉,也是古代山西穿越太行山通往河北、河南两省的八条要道。轵关陉素有太行第一陉之称,起点在河南济源县东的轵城镇,终点在侯马市南峨嵋岭和绛山(紫金山)相交处的铁刹关,这轵关陉从来就是山西绛州至济源,然后到达洛阳的必经之路。

绛州,始设于北周明帝武成二年(560),是由位于今新绛柏壁镇的东雍州改称的。以后州治时有迁徙,隋代开皇三年(583)州治从玉壁迁到今新绛县城改为绛郡,辖正平(今新绛)、龙门(今河津)、太平(今襄汾汾城镇)、曲沃、翼城、稷山、绛县、垣曲8县,唐武德元年(618)复为绛州,直到1912年撤销,多数时间辖以上七八县,这些县除绛县外变化都不大。

绛县,东南投中条山环抱,西北有绛山雄峙,其间有发源于中条山的两大水系六条峪(河流),里册峪、磨里峪、续鲁峪从县城以东注入浍河,浍河再向西经曲沃、侯马、新绛注入汾河;陈村峪、紫家峪和冷口峪(洮河)从县城以南合流成涑水河,然后向西经闻喜、夏县、运城、临猗、永济伍姓湖注入黄河。

轵关陉,从古绛州到曲沃、翼城后,经绛县的大交镇、南樊镇、古绛镇、横水镇到垣曲、济源,这大交镇、南樊镇、古绛镇、横水镇,本文称为轵关陉绛县段。

绛县,设置不晚于春秋晚期公元前543年,这一年是《左传·襄公三十年》,说“绛县人或年长矣”,虽然此时的“绛县”县治无考,但从战国、汉代的“绛县”和“绛邑县”在今侯马市之东的“凤城古城”来看,所辖范围只可能含绛县的一部分。“绛县”县治在今绛县境内者是北魏太和十八年(494)以来的事,这一年将太和十二年(488)县治在翼城县的“绛县”[1]当时县治在今翼城县城东南8.5公里“南梁古城”。北魏实行“三长制”,面积和人口较大的县就要析置出新县来。太和十一年(487年)到十四年(490年)间,复置17县,新置2州、8郡、18县,2郡改隶属、6镇改州、1州1郡改名、1县1郡升级。北魏太和十一年(487年)将绛邑县一分为三,新置曲沃县,十二年(488年)在翼城县设“绛县”,十八年(494年)将“绛县”以浍河为界分成南绛县和北绛县,南绛在今绛县。,以浍河为界分成南绛县和北绛县,南绛县县治可能在今绛县车厢城,唐武德元年(618)由车厢城迁至现在的绛县县城。北魏太和十八年之前今绛县被一分为二,翼城县和闻喜县各占东北和西南,有西汉高祖元年(公元前206年)、西晋泰始四年(268),最后一次是1958年,到1961年5月再设绛县。大约说来,绛县一分为二时期,临汾盆地的翼城县占的是注入浍河的三条峪,运城盆地的闻喜县占的是合流为涑水河的三条峪。元代至元二年(1265)垣曲县并入绛县,至元十六年(1279)析出。由此可见绛县无论从地貌特征还是行政区划沿革,都相当复杂。

究其原因,是绛县处于一个“三岔口”的地理位置,是临汾盆地、运城盆地和济源盆地的重要结点。正是这个原因,决定了不同时代这三个盆地对绛县的干预程度。轵关陉绛县段在各个时期考古学上的表现如何?是了解这“三岔口”的任何一岔在同期考古学文化的风向标,今按时间顺序将我们的认识陈述于后。

2015年5月7日,我们两人随“山西陶寺、周家庄遗址现场讨论会”一行,上午到垣曲古城镇看国家博物馆工作的古城东关、古城商代城址及绛县周家庄遗址出土的陶器。周家庄遗址,2004年发掘报告中介绍[2]中国国家博物馆等.山西绛县周家庄遗址第一次发掘报告.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2,(3).(P47),只分了龙山时期遗存,说“以鬲、甗、圈足瓮、大口瓮、束颈深腹罐、盆等几类器物为主,有扁壶,纹饰以绳纹为主,篮纹其次,方格纹很少,与垣曲盆地有较大差别,特点更为接近陶寺类型。”看到了这批资料,又看了2007—2012年居址与墓地勘查和发掘的实物,不但目睹,有时还上手,分外亲切。

6月1日我们又前往陕西西安和陕北考察,带上发表周家庄的陕西神木石峁的《考古》2015年5期,边走边说,的确不错。周家庄2007—2012年勘查与发掘简报说[3]中国国家博物馆田野考古研究中心等.山西绛县周家庄遗址2007—2012年勘查与发掘简报.考古,2015,(5).(P33),“周家庄遗址龙山期遗存的文化面貌与临汾盆地内的‘陶寺文化’(或称‘陶寺类型’)很接近,年代与陶寺‘中晚期’大体相当。”“总体来看周家庄遗址龙山期遗存可归入‘陶寺文化’(或称‘陶寺类型’)但又有一些自己的特点。过去一般认为陶寺文化只局限于临汾盆地,而运城盆地属于‘三里桥文化(类型)的分布范围。周家庄遗址的发掘可以修正这种认识,现在明确至少运城盆地的北部(可能以盆地中部的鸣条岗为界)仍然是陶寺文化所分布的区域。”而2007—2012年周家庄遗址居址与墓地简报说[4]中国国家博物馆田野考古研究中心等.山西绛县周家庄遗址居址与墓地2007—2012年的发掘.考古,2015,(5).(P36,59),“我们初步将本区域龙山期陶器分为早、晚两期,并大致可以判定多数房址属于早期,大部分墓葬则属于晚期”;“这样可以将这里的龙山期遗存的年代初步定在公元前2300年—前1750年,这样一个较为宽泛的范围之内,其年代下限还很可能已进入了中原二里头早期阶段。”

在我们看来,周家庄没有陶寺早期的扁壶,以2004ⅠT4(16):2扁壶(原报告图一八,10)最早(图一),被其叠压的2004ⅠT4(18):4、5(原报告图一四,3、1),都是窄平裆鋬手鬲,及2004ⅠT4(18):6斝(原报告图二一,7)、2004ⅠT4(18):3甗(原报告图一九,6);叠压在ⅠT4(15)层下,出有ⅠT4(15):12、13、14鋬手鬲(原报告图一四,8、7、4)、7盆(原报告图一八,1)、4束颈深腹罐(原报告图一八,2)、9小口瓮(原报告图一九,1)、11豆(原报告图一九,2)、15盆(原报告图一九,5)、5束颈深腹罐(原报告图一九,7)。应该说,这件扁壶与下面2007—2012勘查与发掘的周家庄H96、1、3扁壶(原报告图二○,27、26)还有距离,是否属同一文化谱系尚有待讨论,周家庄2004ⅠT4(15)、(16)、(17)、(18)层属于三里桥文化。

只是到了2007—2012勘查与发掘的周家庄H96阶段(图二),才属陶寺上层文化。周家庄H96出有:1、3扁壶(原报告图二○,27、26)、2双鋬鬲(原报告图一九,9)、5、6单把鬲(原报告图一九,1、2),其扁壶与高天麟等《龙山文化陶寺类型的年代与分期》引用的陶寺Ⅲ扁壶H303:16(原文图一,晚期11)接近[1]高天麟等.龙山文化陶寺类型的年代与分期.史前研究,1984,(3).,该文还引用了杯H303:21(原文图一,晚期13),陶寺简报中还发表了H303:12肥足鬲(原报告图一○,1)[2]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西工作队等.山西襄汾县陶寺遗址发掘简报.考古,1980,(1).、H303:13斝(原报告图一○,2)、H303:14圈足罐(原报告图一○,3)、H303:15折肩罐(原报告图一一,1)、H303:18簋、H303:19豆、H303:22器盖、H303:17折腹盆(原报告图一○,8、9、6、7)、H303:20三足杯(原报告一一,2),没有单把鬲。而南石H1既有肥足鬲又有单把鬲[3]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翼城南石遗址调查、试掘报告.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编.三晋考古(第二辑).山西人民出版社,1996.,互相参照可以弥补,南石H1发表陶器很多,参见田建文写的《晋中及陕晋豫地区的陶鬲》图一八[4]田建文.晋中及陕晋豫地区的陶鬲.故宫博物院编.中国陶鬲谱系研究.故宫出版社,2014.。有H1:7、9直口肥足鬲(原报告图五,13、14)、6、11双鋬鬲(原报告图五,3、6)、13、18单把鬲(原报告图五:2、4)、14鬲(原报告图五,9)、10斝(原报告图六,4)、16扁壶(原报告图六,8)、3侈口罐(原报告图六,9)、4、5盆(原报告图六,5、6)、20杯(原报告图四,1)、12单耳罐(原报告图四,4)、1小口高领罐(原报告图四,5)、19鼓腹罐(泥质,原报告图四,15)、2、17深腹盆(泥质,原报告图四,16、17)。从鋬手鬲等相同的器类看,这三个单位年代应略有不同,但都属陶寺上层文化。也就是说,在周家庄遗址,龙山时期曾经发生过陶寺上层文化取代三里桥文化的事件,至于是陶寺上层文化占领或传播,限于篇幅不加讨论。

长期以来,受明洪武八年(1375)新设的“侯马驿”的干扰,我们错误地认为临汾盆地与运城盆地交通要道以侯马市南的铁刹关为主。写作本文时经反复核查资料,在龙山时代晚期侯马分布着陶寺上层文化,出有典型陶器组合的西阳呈遗址[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侯马西阳呈陶寺文化遗址调查.文物季刊,1996,(2).,就在铁刹关之北3公里处,而闻喜县1959—1963年考古调查时[2]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西工作队.晋南考古调查报告.考古学集刊(6).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仅发现桐城镇(调查时属西官庄公社)西官庄和南宋两处“三里桥类型”(原报告)的遗址,1987年调查发现桐城镇(调查时属下阳乡)冯家庄、白石乡南白石、裴社乡店头堡[3]张国维.山西闻喜古文化遗址调查简报.考古,1990,(3).(P203),2008年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时在神柏乡史家坡、下庄和郭家庄镇冰池村也发现了龙山文化遗址[4]史家坡,下庄.潘春娟.闻喜发现两处龙山时期文化遗址.三晋都市报,2008- 11- 7.冰池村,孟苗.闻喜发现龙山文化遗址.山西日报,2008- 12- 17.,这8处遗址六处靠近夏县,冰池村靠近稷山、万荣,绝不可能属陶寺上层文化,冯家庄稍靠北离铁刹关相对较近,但原报告已指出“和东下冯龙山晚期同属一个文化类型”。看来,陶寺上层文化进入绛山南麓的周家庄,传播线路是轵关陉绛县段,1959—1963年考古调查时,发现翼城南梁镇(调查时称为南梁公社)故城村、上涧峡、牛家坡、郭家坡都有陶寺上层文化遗存分布[2]。由南梁镇这些遗址往南,就进入轵关陉绛县段的大交镇、南樊镇了。因而,铁刹关在交通方面的地位在四千年前后,绝不能与轵关陉绛县段等量齐观,因为峨嵋岭和绛山相交处没有河流,也就没有开阔地带,所以山势艰险,道路难以开辟。

在文献中也能找见线索。铁刹关又称“铁岭关”,1977年10月山西省图书馆编印《山西历史地名輅中》记载的铁岭关,“在侯马南十二里,五代晋置铁岭关,亦名厄口,即今绛山上之隘口村。五代汉天福十二年(947),汉主刘知远出兵自晋赴洛,有司奏顿厄口镇,帝恶其名,别路至闻喜县。从骑由厄口者,多争道堕绝壑。即此。”查是出自宋王钦若等编修《册府元龟·帝王部·神助》,“汉高祖(刘邦)即位初,自晋赴雒,次绛郡,有司奏置顿厄口镇。帝曰:‘地名稍恶,安可宿之?朕记此别有好路!’乃遣人寻之,果坦夷而至于闻喜县。有从骑槖繇厄口者,多争路坠于绝壑。从臣叹曰:‘昔高皇帝避柏人之名,其智若神,我帝恶厄口而入闻喜,真千载之暗合邪!’”可见五代时期这道关口并不通畅,古代驿道绝不可能“坠于绝壑”的,所以铁刹关在五代还没有通驿道。铁刹关通驿道现在能够看到的是元代的碑记,以前藏于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的元代元统二年(1334)的《重修后土庙记》[5]高青山.三晋石刻大全:临汾市侯马市卷.三晋出版社,2011.(P33,34),背后捐助人所在村庄中有“亦乔”,应是“驿桥”的别写,驿桥在厄口(隘口)正北3公里处,两地都在浍河南岸,证明这里侯马在元代有驿道通过,才有了明朝初期设立“侯马驿”,到了明隆庆年间(1567—1572),徽商黄汴在其所著《天下水陆路程》中记载,太原府到蒲州最南一段是由曲沃蒙城驿—侯马驿—闻喜涑川驿—安邑泓芝驿—临晋樊桥驿—蒲州,肯定经过铁刹关(铁岭关)的,也就是从那时起铁刹关的交通地位才变得越来越重要。

前些年位于中条山南侧的芮城清凉寺墓地[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山西芮城清凉寺史前墓地.考古学报,2011,(4).,M269的盗洞中居然出土了一件可以复原的直口无领肥足鬲M269:1(原文图三六),该墓地共清理墓葬355座,以随葬大量玉、石器的庙底沟二期文化时期而著称,发掘者将这批墓葬分为三期,最晚一期当为“龙山时代的中晚期”。清凉寺M269:1肥足鬲与陶寺2002年发掘的02ⅠH6,36肥足鬲(原报告图三三,1)接近[2]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西工作队等.山西襄汾陶寺城址2002年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05,(3).,唯独没有两个鋬手(图三),02ⅠH6还有31斝(原报告图三三,6)、30、35小口折肩罐(原报告图三四,2、3)、29小口圆肩罐(原报告图三四,8)、11三足杯(原报告图三五,3)、32、37豆(原报告图三四,10、11),是典型的陶寺上层文化,而黄河北岸的芮城是三里桥文化的分布区,三里桥文化从不使用肥足鬲,却在清凉寺M269的盗洞中发现了,这说明盗扰者与M269为代表的人群肯定是不同的人群,也不是当地龙山时代所属的三里桥文化的居民,当是惯于使用肥足鬲的陶寺上层文化的人所作所为,可以考虑是已经成为陶寺上层文化的周家庄人干的,至少陶寺上层文化的人要路过周家庄一带,然后到达清凉寺。

2004年发现的绛县横水西周倗国墓地[3]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山西绛县横水西周墓地.考古,2006,(7).山西绛县横水西周墓发掘简报.文物,2006,(8).,作为西周时期晋国核心区的天马—曲村遗址有三件铜器与倗国有关。一件是“邦墓”M6195出土一件西周早期的铜鼎[1]北京大学考古学系商周组等.邹衡主编.天马—曲村1980—1989.科学出版社,2000.,铭文为“白□倗赏小妻鼑凶”,虽然其意难解,但可知与倗国有关;另一件是晋侯墓地晋靖侯M91出土的铜簋上有31字的铭文[2]李伯谦.晋伯卣及其相关问题.上海博物馆等.中国古代青铜器国际研讨会论文集[C].上海鹏程商务传播有限公司,2010.,其中“伯喜父肇作倗母宝簋”,李伯谦先生说“M91晋靖侯出有伯喜父为其媿姓妻子倗母所作簋”,贾海生根据“甲骨、金文中母字与女字往往通作无别”的原则,也说“如释为倗女,益可断定是伯喜父之为其媿姓妻”[3]贾海生.晋侯墓地出土伯喜父簋铭文索隐.山西档案,2013,(2).(P83),反映晋国与倗国确有交往;第三件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上海博物馆从香港购置回一件西周铜鼎[4]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周金文集成.中华书局,2001.,有铭为“晋侯令冒追于倗,休又(有)禽(擒)”,可以称为“冒鼎”,这件铜鼎当出自晋侯墓地。田建文参与撰写的《山西横水西周墓地研究三题》指出[5]吉琨璋等.山西横水西周墓地研究三题.文物,2006,(8).,“由冒鼎铭文可知,晋在倗的东北,倗在晋的西南,两国隔绛山相望。今天的绛县槐泉、下村一带,是绛山、中条山之间的走廊,其南的涑水河流域的运城盆地,其北是汾河流域的临汾盆地。从地貌上看,这里极有可能是两国的地理分界线。”槐泉、下村一带正是轵关陉绛县段。

写这文章时,翼城大河口霸国墓地还没有发现,现在墓地资料已经发表不少了[6]谢尧亭.山西翼城县大河口西周墓地获重要发现:此墓地可能是新发现的一个西周封国墓地.中国文物报,2008- 7- 4;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大河口墓地联合考古队.山西翼城县大河口西周墓地.考古,2011,(7);谢尧亭.发现霸国——讲述大河口墓地考古发掘的故事.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编著.呦呦鹿鸣——燕国公主眼里的霸国.科学出版社,2014.,2014年田建文写《晋国早期都邑再探索》[7]田建文.晋国早期都邑再探索.北京大学震旦古代文明研究中心编.古代文明研究通讯(总第六十二期),2014,(9).,把大河口墓地与故城遗址(也称“南梁古城”)联系了起来[8]张辛.山西翼城县故城遗址调查报告.北京大学考古学系编.考古学研究(四).科学出版社,2000.。故城遗址在大河口墓地西南8.5公里处的浍河南岸,故城遗址第一、二期为西周早期到春秋初期,与大河口墓地“墓葬年代从西周早期延续到春秋初年”相合[9]谢尧亭.倗、霸及其联姻的国族初探.金玉交辉——商周考古、艺术与文化论文集.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2013.(P296),田建文在那篇文章中指出:“因而我认为故城遗址第一、二期是‘霸国’人的居住址,由于‘霸’是媿姓集团,一般又称为戎狄部族,有没有城址都存在可能。”这样的话,西周时期倗国拥有轵关陉绛县段,东北邻霸国,北邻晋国,无怪乎春秋晚期晋公大夫籍谈还对此记忆犹新,“晋居深山,戎狄之与邻,而远于王室,王灵不及,拜戎不暇。”[10]左传·昭公十五年(公元前527年).

前面说过,侯马市之东的“凤城古城”为战国、汉代的“绛县”和“绛邑县”,战国、秦汉“亭”设置很多,有“驿亭”“乡里亭”“市亭”之别,“市亭”属于管理手工业作坊、及其出售商品的机构,战国末期轵关陉共有四个地点发现陶器上戳印文字“降亭”(图四),从东到西分别是:绛县磨头(原报告图六:1)[11]田建文.侯马工作站征集文物介绍.文物季刊,1996,(3).、翼城苇沟—北寿城(原报告图六32:1)[12]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编.侯马乔村墓地1959—1996.科学出版社,2004.(P454-455),侯马乔村墓地[13]北京大学考古专业山西实习组等.翼城曲沃考古勘察记.北京大学考古学丛书.考古学研究(一).文物出版社,1992.、虒祁墓地[14]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山西侯马市虒祁墓地的发掘.考古,2002,(4).,这不会是巧合吧?

乔村墓地发掘报告中说:“‘降亭’应是‘降县市亭’的省称,说明这批陶器是在绛县手工业管理机构的监管下生产的可以出售的合格商品,‘降亭’陶器以往在晋南曾有少量发现,如苇沟—北寿城遗址内采集的一件釜的绛县磨头送交的一件釜,这两件陶釜和陶文的作风与侯马乔村所发现的陶釜和陶文特征颇为一致,从器形可知时代属战国晚期偏早阶段,应该是同地产品。”

战国末期以上四个地点使用同地产品,是对轵关陉绛县段交通作用的最好诠释。

宋金元时期北方广大地区都流行砖雕墓,地底下的“阴宅”仿照地面上的“阳宅”来设计,砖雕内容除四合院本身外,还装饰着墓主人生活场面、孝子故事、民间社火、伎乐吹打、花卉字画等,表现了“视死如生”的古风,但我们惊奇地发现,宋金时期四至六位戏曲演员正在演出的戏俑及舞台仅在古绛州所辖的东西一线,从西到东具体地点为,稷山县化峪[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稷山金墓发掘简报.文物,1983,(1).、吴城[2]廖奔.宋元戏曲文物与民俗.文化艺术出版社,1989.(P178)、马村[1]、县城西部化肥厂[3]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稷山县化肥厂金墓发掘报告.文物世界,2011,(4).、县城西南1.5公里汾河大桥北“苗圃”[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稷山金墓发掘简报.文物,1983,(1).、新绛南范庄[2]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新绛南范庄、吴岭庄金元墓发掘简报.文物,1983,(1).、侯马路西牛村[3]山西省文管会侯马工作站.侯马金代董氏墓介绍.文物,1959,(6).、侯马路东晋光制药厂[4]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侯马两座金代纪年墓发掘报告.文物季刊,1996,(3).、垣曲县坡底村[5]杨生记等.垣曲古墓戏台探微.戏友,1987,(4).,而运城盆地多年来没有发现过,晚到元代的芮城永乐宫旧址宋德方墓[6]山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山西芮城永乐宫旧址宋德方、潘德冲和“吕祖”墓发掘简报.考古,1960,(8).、运城西里庄壁画墓[7]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运城西里庄元代壁画墓.文物,1988,(4).,才出现戏俑,但在此时古绛州新绛寨里[8]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侯马工作站.山西新绛寨里村元墓.考古,1966,(1).、吴岭庄也有[2]。

宋代戏俑在河南禹县白沙宋墓[9]宿白.白沙宋墓.文物出版社,1957;徐苹芳.白沙宋墓中的杂剧砖雕.考古,1960,(9).、偃师酒流沟[10]董祥.偃师酒流沟水库宋墓.文物,1959,(9).、温县前东南王村[11]张思清等.温县宋墓发掘简报.中原文物,1983,(1).、洛宁上村等地[12]杨建民等.河南洛宁上村宋金社火杂剧砖雕考述.文物,1989,(2).,廖奔先生指出[13]廖奔.温县宋墓杂剧砖雕考.文物,1984,(8).(P78),“从地理位置上讲,温县是沟通东京到河东的一条通道”,“北宋杂剧盛行于东京,女真贵族侵占河朔地区后,由宋杂技衍变而来的金院本又盛行于平阳、绛州,其间流传播迁必有轨迹可寻”,“就在北宋杂剧盛行于汴洛之间的同时,其一支已经由汴京西渡黄河,沿黄河与太行山中间的平原地带继续向西蔓延发展,至王屋山折而北,出太行入山西境,由泽州进入平阳、绛州”,但泽州至今没有戏俑发现,相邻的上党盆地屯留宋村[14]王进先等.山西屯留宋村金代壁画墓.文物,2003,(3).、壶关上好牢村[15]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山西壶关县上好牢村宋金时期墓葬.考古,2012,(4).,发现金代砖雕壁画墓有戏曲人物,都夸张得很,可能是社火演出。

从目前看,轵关陉担负着戏曲进入山西的主要通道,一直传播到陕西韩城盘乐村[16]康保成等.陕西韩城宋墓壁画考释.文艺研究,2009,(11).,这里2009年发掘的M218就是一座宋代壁画墓,西壁上有戏曲演员五人、乐队十二人的壁画。绛县裴家堡和下村已经发掘出金代砖雕墓[17]张德光.山西绛县裴家堡古墓清理简报.考古,1955,(4);运城行署文化局等.山西绛县下村发现一座砖雕墓.考古,1993,(7).,砖雕内容是墓主人生活场面、孝子故事,惜无戏俑发现,但发现戏俑指日可待。

深受旱灾困扰的山西、河南之交太行山两侧是商代的中心,成汤王“焚身祷雨”这一古老的传说深入人心,到了宋徽宗敕封阳城县析城山成汤庙为“广渊之庙”,使汤王成为地方信仰,这一信仰经析城山向外传播,现在一些地区现仍有宋代以来的汤王庙或碑刻中提及,山西晋城市阳城县、泽州县、沁水县、高平市、城北区、陵川县共有汤王庙145座;长治市长子县、平顺县、屯留县、襄垣县、潞城市、壶关县、长治县共有汤王庙16座[18]蔡敏.晋东南汤王崇拜与赛社演剧研究.山西师范大学学位论文,2011.;河南嵩县、栾川县、焦作市、济源县、博爱县、武陟县、沁阳市、内黄县、邓州市、荥阳市共有汤王庙18座[19]国家文物局.中国省文物地图集(河南分册).中国地图出版社,1991.。

还是2015年5月7日,下午实地考察周家庄遗址时,问起同行的绛县文物局柴广胜局长,横水东横村汤王庙的碑记和保护情况[1]2004年冬,田建文发掘横水墓地时,曾两次到东横村汤王庙调查。,及近年来的一些民间活动。东横村的汤王庙也把垣曲县古城镇西沟汤圣庙、紧挨垣曲的闻喜县石门乡汤王山上也有一座汤王庙,与翼城的10座联系起来了[2]翼城县文物局三普资料.。翼城的分别是:南唐乡南丁;中卫乡北庙、杨洼、东佛、下庄;隆化镇高家垣、东亢、西中王、西闫镇西闫村九处汤王庙和西闫镇曹公村四圣宫。最有名的是曹公村的四圣宫,除祭祀尧、舜、禹外还有商汤。

原来轵关陉绛县段还可以通过宋元明清时期的地方信仰来了解。

6月19日上午田建文在北京张忠培先生家中,再次聆听他讲的“从考古学文化谱系的角度看,侯马、翼城一线是个‘三岔口’,临汾盆地、运城盆地、垣曲及河南的东西,在不同时期都有反映”的教诲,以前讲过翼城感军遗址的陶器。这番耳提面命的话,使我们茅塞顿开,为什么窗户纸就是捅不破?举例如下。

1.垣曲亳清河流域。

1995年田建文在《山西考古学文化区系类型问题》,“关于山西地区的文化分区问题目前已发表多种意见[3]田建文.山西考古学文化区系类型问题.汾河湾——丁村文化暨晋文化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1996.,大约说来,以涑水河流域或运城盆地为中心的晋西南、以长治盆地为中心的晋东南、以桑干河流域或大同盆地为中心的晋北、以吕梁山一线为中心(主体)的晋西北、以汾河中游或忻定及太原盆地为中心的晋中的这六区划分并无异议。但晋中的两个盆地某些时期文化间有差异,而一般视为晋西南与晋东南为邻的垣曲亳清河流域的考古文化往往具有鲜明的地方特点,或可考虑单列出”,但当时有些迟疑,更重要的是只知道陶鬲可以分单把鬲、双鋬鬲、没把没鋬的鬲,没有识别出双鋬鬲还有正装、侧装、肥腿之分,也没有认识到单把鬲还有高体和方形之别,和洛阳盆地是三里桥文化的分布区等[4]张忠培.客省庄文化及其相关诸问题.考古与文物,1980,(4);黄河流域空三足器的兴起.华夏考古,1997,(1);客省庄文化单把鬲的研究——兼谈客省庄文化流向.北方文物,2002,(3);杏花文化的侧装双鋬手陶鬲.故宫博物院院刊,2004,(4);滹沱河上游和桑干河流域的正装双鋬鬲.新世纪考古学——文化、区位、生态的多元互动.紫金城出版社,2006;马保春.晋国历史地理研究.文物出版社, 2007.261.。

2.晋国内部通道。

马保春博士在《晋国历史地理研究》第六章“晋国的疆域和交通状况”之“晋国内部通道”一节里指出[5]马保春.晋国历史地理研究.文物出版社,2007.(P261),“自垣曲故城镇西北行至横岭关进入绛县,再自绛县东部进入翼城,经翼城北上,进入临汾地区。”这条道路就是轵关陉绛县段。

3.泛舟之役。

公元前647年的时候,晋国闹饥荒派使者向秦国求救,秦穆公决定给予救济。一时间,从秦都今陕西省凤翔县的秦都“雍”直达遗存的晋都“绛”,都是运粮的船队,连接渭河、黄河、汾河、浍河,史称“泛舟之役”[6]左传·僖公十三年:“秦于是输粟于晋,自雍及绛相继,命之曰泛舟之役。”。浍河流经地也是轵关陉的西段,历史上曾有过大事情,客观上为我们提供古绛州或轵关陉,和陕西的对接渠道。

4.台骀宣汾、洮。

《左传·昭公元年》:“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大原。帝用嘉之,封诸汾川。”台骀是先于大禹治理汾河,被后世视为汾神,他也治理的“洮河”了,但不是涑水河流域,前面已经指出绛县冷口峪古名“洮河”,所以对台骀治水的范围还要重新考虑。如果联系轵关陉绛县段,我们倾向于台骀治水只是在绛县境内,而不是涑水河流域。

5.汉武帝幸缑氏之行与桐乡。

《汉书·武帝本纪》:“(武帝)行东,将幸缑氏,至左邑桐乡,闻南越破,以为闻喜县。”此事也见于《汉书·地理志》:河东郡“闻喜,故曲沃也。晋武公自晋阳徙此。武帝元鼎六年行过更名。”东汉学者应劭注曰:“今曲沃也。秦改为左邑,武帝於此闻南越破,改曰闻喜。”《汉书·地理志》“河东郡”二十四县中,绛县、左邑和闻喜并存,并没有曲沃,汉武帝是在左邑境内的桐乡听到破南越的消息。缑氏在今河南偃师,汉武帝一行到桐乡后,继续走轵关陉出山西到济源,最后到偃师,是条方便可行的途径。

桐乡何在?清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一·山西三》说:“桐乡城,在县(曲沃县)西南四十五里,接闻喜县界。汉武元鼎六年,将幸缑氏,至左邑桐乡,闻南越破,因置闻喜县。或曰:桐乡城在今闻喜县西南八里。《一统志》:今闻喜县即故桐乡城,皆误也。”假如汉武帝一行过轵关陉的话,轵关陉绛县段南部为首选,离横水镇不会太远。

(责编:樊誉)

作者简介:田建文(1965—),男,山西省襄汾县人,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专业方向为黄河流域新石器时代考古、晋文化研究、宋金元时期平阳府砖雕墓葬研究。杨林中(1963—),男,山西省壶关县人,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副研究馆员、晋东南工作站站长,专业方向为晋东南地域文化考古研究。

猜你喜欢

陶寺侯马绛县
运城绛县:检疫植物安全“走”四方
绛县输送80名农民跨国务工
绛县蹚出节水增粮增效特色发展之路——全国节水增粮增效技术观摩交流会在绛县举行
侯马:召开小麦吸浆虫防治现场会
大英博物馆馆藏侯马青铜器:技术研究
以陶为伴以寺为家
临汾市 局领导深入侯马指导草贪监测防控工作
绛县:借助『互联网』建立智能化内控机制
山西考古发现最早宫城
陶寺文化的兴起及相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