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味教学法在散文写作指导教学中的应用

梁青

【摘 要】语文味教学法是一种新的教学语言。过去和目前流行的其他所有语文教学法，本质上都是再现性教学。语文味教学法是中国语文教育史上明确提出的第一个表现性教学法，它给中国语文教育史贡献了诸如语文味、文人语文、“一语三文” 教学模式、教学作品、教学主题、渗透生命体验、价值推送等一系列内涵丰富而新颖的新概念。

【关键词】语文味教学法；定义；核心词汇；关键句式

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568（2016）12-0012-03

一、语文味教学法的定义及特征

1. 语文味教学法的定义

经过近17年的实践探索和深入思考，程少堂先生新近构建起了一种新的教学方法——语文味教学法，并反复斟酌，最终将其定义为：

语文味教学法，是以语文味教学理论为指导思想，以教学过程中师生共生、共赏、共创、共享、共鸣、共融、共进为教学宗旨，以既要就语文教语文又要跳出语文教语文，使教学成为真、善、美、乐相统一的过程等为教学原则，以“一语三文”教学模式和其变式为主要教学方式，以语言、文章、文学、文化为教学内容要素和教学过程结构，以融合文本思想内容与师生生命体验打造新的教学主题为教学重心，以营造教学审美意象与意境、建构教学艺术作品为教学追求，同时又充分具备语文教师和学生通过语文教学来抒情言志，并实现价值推送之功能的一种“有温度”的表现性教学法。

2. 语文味教学法的特征

语文味教学法的基本教学模式是“一语三文”，具体说来就是从语言、文章、文学、文化4个维度观照文本（包括阅读文本和写作文本，下同）的教学模式。这一模式的4个维度就如一篇文章的“起、承、转、合”一样，是有其内在逻辑和规律的。从定义出发，我们会发现语文味教学法与传统教学法有很大的不同，暂且概括如下：

（1）教学的表现性。语文味教学法特别强调渗透生命体验并以此为核心，通过文本教学表现自我，因而被称为具有“热美学”特征的“有温度”的教学法，这是完全不同于传统教法的。传统教学中，教师是置身于文本之外的看客，对文本只是冷静甚至冷漠的再现，是一种“冷美学”，所以，文本的主题（写作题目）就是教学的主题（写作主题）。而语文味教学法由于渗透了师生（作者）的生命体验，教学（写作）时，教学主体（作者）会在文本（写作题目）和自我生命之间找到契合点，这种“有我之境”的教学（写作），最终生成的是一个全新的大于甚至高于文本主题（写作题目）的教学主题（写作主题）。

（2）教学的艺术性。在定义里，我们会看到审美、诗意、情感、作品等富有艺术气息的字眼，这是语文味教学法有异于传统教学法的又一大特征。语文味教学法把课堂教学视为艺术品的创作，运用多种语文味教学艺术手段来打造教学作品，师生在教学过程中陶醉于文本的诗意美感的同时，又共同创造着新的课堂的诗意美感，它是审美活动也是造美活动，它追求的是一种教学的艺术境界，因此往往具有极大的艺术感染力和震撼力。

（3）教学的游戏性。语文味教学法倡导的是教学的共生、互学、同乐。也就是说，它不仅要求教学是创造真、善、美相统一的过程，还要求教学过程能同时达到“乐”的高峰体验，这是传统教学法从未提及也不曾想到的。我们认为，乐的高峰体验其实是一种挣脱一切束缚的精神无限自由的游戏状态，游戏状态是游刃有余的至高境界。这里所说的乐，不是一般的快乐，而是庄子所说的“至乐”。与庄子的至乐一样，语文味教学的至乐来自于“游”，就是庄子“逍遥游”之“游”，即思想与精神的自由和解放。

（4）教学的常式与变式。以往似乎还没有哪种语文教学法分为常式和变式的，没有常式与变式之分的教学法恰恰说明该教学法还没有提炼出支撑某种模式的固定维度。语文味教学法的常式就是“一语三文”的教学模式，它要求从语言、文章、文学、文化四个维度全面观照文本内容，这四个维度以教学内容为要素，一般是呈递进式来构建教学过程结构的；变式就是可以根据不同文本、不同情境、不同学情等不同教学因子的变化而有所突破、灵活变通的教学模式，可以重点从其中一个或两个维度加以观照。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语文味教学法将文章、文学两个维度区别开来了，而传统教学法对此基本是混沌不分的——不要说有这种区分的能力，恐怕连这样区分的意识都没有。

二、“一语三文”教学模式中的基点：语言——散文写作的情境化

语文味所希望的写作不是主观宿构的写作，而是自然生成的写作。心里没有写的意识和冲动，是写不成真正的文章的。散文写作因为是表达自我的思维活动，就更要驱动内在的欲望。但是，写作意识和冲动不是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能具有的，这就需要唤醒和激发。靠什么来唤醒和激发呢？语言。语文味教学法中的语言环节在散文写作中主要解决“为什么写”的问题。

写作前，大多数学生处于“没有”的状态，“没有”却要硬写，当然很难。这时，教师就要善于“无中生有”，因为“有”，才能“写”。怎样“无中生有”呢？程少堂曾说，“做人要‘公，作文要‘私，即要发私情，写私见，用私语。”语言环节就是要从“私”处入手，用语言点燃学生写作的灵感，创设具有语文味的写作生态环境，引发学生的“私情”“私见”，特别是散文，这样，整个写作过程才会有温度，写出的文章也才会有温度。这是语文味教学法指导散文写作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情境化”，也就是俗称的“暖场”，或叫做“暖笔”吧。

1. 语言环节在散文写作教学中的作用

为什么说语言环节是散文写作的重要一步呢？散文要释放自我，表现自我，教师必须要先把学生带入一种情境，促使他们进入强烈的情绪状态，产生强烈的释放欲望，这样，他们心里才会自然生成一般所谓的立意、基调、情感、主题，也才能发生接下来的写作思维的演绎和表达，也才可能有好的散文。这有点类似于孔子提倡的“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的教学状态。写作情境渲染得好，暖场暖得好，学生就会跃跃欲试，笔下发热，渴望表达；反之，硬挤牙膏式的写作是不可能出好散文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好散文是情绪和欲望造就的，是浑然天成的，是“天工开文”。这个环节的语言是整个写作教学的起点和基础，是散文写作的动力源泉，在一定程度上，它决定着散文境界的高低。如何将学生潜藏的生命体验通过语言环节激发到爆发状态，这里面大有学问，值得研究。endprint

2. 散文写作语言环节应用例说

我们让学生写一篇关于竹的散文，如果他心里没有任何情绪和欲望，是断然写不出来的。他需要“有”一种散文写作的情境，这种情境应该是有别于其他文体写作的情境的，它是孕育情思的场。散文写作是抒写自我的过程，是“有我”的“热写作”，每个人对于竹，所思所悟不尽相同，这种不同和他内心的生命体验是息息相关的。他需要赋予竹更多的审美价值和生命内涵，在竹和作者之间找到感情的共通点，以竹来抒情释理，借竹看到更多，唤醒更多，感悟更多。

教师可以在这个环节讲述历史上关于竹的奇闻轶事，可以展示关于竹的中国书画，可以听读关于竹的诗文曲赋，可以畅谈自己对竹的认识和感受，以此引发学生心中对竹升起的袅袅情思，才可能生成即将开笔写作的这篇散文对竹的立意和基调。郑板桥画竹，也正是因着“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与疏植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的情境。心里“有”了，笔下才能“有”。我们的散文写作教学，要用语言营造出类似的情境，目的就是让学生把眼中之竹化为胸中之竹，再把胸中之竹生成笔下之竹，这个过程是让学生从生活状态进入审美状态，再由审美状态走向艺术创作的过程。所谓“意在笔先”，“一语三文”中的语言环节的任务就是“蓄意”。

3. 关于散文写作语言环节的说明

语文味教学法第一环节的语言，可以来自写作题目本身的语言文字的静态分析（与题目或话题相关的语言积累和训练），可以是教师直接用教学语言进行的激趣导入，也可以是散文写作开场运用的各种媒介载体和教学手段（比如图片、音乐、视频、文字材料等），还可以是师生之间围绕写作题目展开的微对话，不一而足。需要说明的是，无论运用哪种语言开场，都不能游离话题、无关痛痒，必须贴合题目（或话题）本身，甚至要与教学主题（写作主题）暗合，目的就是“无中生有”。这个环节的语言是直观感性的、基础性的、引入性的、生发性的，不涉及语言深层的品味赏析和运用。

三、“一语三文”教学模式中的重点——文章：散文写作的结构化

语文味教学法相较于传统教学法的一大特点，就是区分了文章和文学的教学。关于文章和文学环节的写作指导，我们采用程少堂提出的“丰肚法”。所谓丰肚法，就是为解决作文教学中学生在有了初步立意之后，仍然觉得无话可写或内容干瘪这一普遍性问题而提出的一种深层次的写作思维训练方法。它是一种既反映文章规律和教学规律，又具有很强操作性的新的作文教学方法。它源自元人乔梦符提出的著名的“凤头、猪肚、豹尾”之说。丰肚法依次（逻辑上由宏观到微观，不能互换位置）由物（主旨立意、感情基调、素材）、序（结构、层次）、趣（技法）三个步骤组成。文章环节主要由物和序两步构成，文学环节将涉及到趣的问题。现在，我们就以丰肚法为理念，探讨散文写作的主体部分如何展开的问题，这是写作的重心所在，主要解决的是“写什么”和“怎样写”的问题。

1. 文章环节（丰肚法）在散文写作教学中的作用

其实，如果教师第一环节的语言引入成功，一篇散文的主题立意、感情基调很快就可以确立了（也就是散文的神），文章的轮廓框架也随之而生了，因为这时他心里已经“有”了。接下来要做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个抽象的、模糊的主题轮廓具体地、明晰地描画出来。以下分两个步骤说。

第一步：抽象主题轮廓化。当代写作学理论认为：“在结构布局中，最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不是文章的开头、中间、结尾这些文本表层的篇章问题，而是在一篇文章中，你用什么基本的事实材料来体现你的文章中心、立意，这几个方面的事实材料，就成为了你一篇文章的大体轮廓，也是你文章的主要结构。”可见，轮廓化就是围绕文章的初步立意或主旨，选择材料，使文章形成一个概貌的过程，或者说，就是选择典型材料，从不同的角度，渲染（重复）和反衬（对比）主题、立意的过程。有了好的素材，文章就能言之有物。

第二步：抽象主题层次化。“丰肚法”认为，层次化即将文章抽象的主题、主旨或中心具体化的那些材料或分论点进行有序化、结构化。当代写作学理论研究表明：抽象主题层次化的思维路径，即典型材料层次化的思路大体有三个角度，一是按照时间顺序层次化，二是按照空间顺序层次化，三是按照逻辑顺序层次化。这就是言之有序。需要强调的是，散文这种形象性、抒情性很强的文本，其中也是很讲逻辑的。逻辑性强的抒情散文，艺术表现力也更强。形象思维中善于讲逻辑，这就是语文味教学法的辩证法。

散文形散神不散，神定了，形（能体现立意的素材、篇章结构的层次）也就呼之欲出了。呼之欲出这个词在绘画艺术里是个令人神往的很美妙的词，但在写作过程中，却恐怕是相当多学生的痼疾，也是传统写作教学法长期面临的尴尬。写作是发私情的过程，你的私情总是处在呼之欲出的境地而无法释放出来，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欲而不出的焦灼了。丰肚法（就是写作中的文章环节）正是为解此困而诞生的作文教学法。散文写作一旦突破了这一瓶颈，就是一片开阔地了。

2. 散文写作文章环节应用例说

文章展开、明晰的过程其实就是素材和层次的重复或反衬。说到素材，传统教法是教学生找素材，找是带有主观强制性的。但正如前所说，语文味教学法希望的是一种自然状态下的写作，语言环节铺垫渲染得到位，又哪里需要刻意找素材呢？素材不是粘贴拼凑上去的，而是从感情立意这棵大树上生出来的。散文的写作，因为作者感情深挚饱满，所以素材源源而来，他只需从中“选择”而不是“硬找”，然后按逻辑次第写开，有条不紊。每一次的渲染或对比，都是一次文章丰满的过程。

当学生对他所要写的竹的散文的主旨立意、感情基调确定为“不屈的气节、高洁的操守、坚贞的韧性”之后，就可以放笔开写了。比如，看到翠竹上一节一节瘦硬的竹节，就会感到竹子瘦硬的气质，就会自然联想到具有瘦硬气质的人和民族，因为气质就是竹和人的联结点，于是可以先把竹节轮廓化为竹子、文人、国家民族（文化、文明）之气节，这就是文章的大体之物了；接着，可以从植物属性的竹写到竹品格的文人，进而写到国家民族的竹文化和竹文明，这是一种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由实到虚的事理逻辑，它构成了文章环节的序，我们看到，这个序是自然生成的；由眼前之竹展开联想，从而化为胸中之竹，汇聚笔端时，从眼中植物的竹写到梅、兰、松、菊、莲，再想到以画竹闻名的“扬州八怪”郑板桥，捕捉他若干瘦硬的细节（如“竹”诗画中的人），再把这些细节连缀组合成片断镜头，由此及彼、推而广之想到，这样瘦硬的人不止一个（如“竹林七贤”、苏东坡等具有竹子品格的文人），然后反复叙写，或还可以写一两个没有瘦硬气质的反例作为对比，如此这般多次渲染、对比之后，再写具有竹子精神的国家民族，最后回到眼前的所见之竹，显然，这时的竹已不再是最初完全植物的青青翠竹了，它已赋上了人格、国格的文化属性了，它已是具有象征性的美学意象了。回看整篇散文，一切顺理成章，首尾圆合，收放自如，天衣无缝。这样写作，文章如何不丰满呢？

其实，写竹就是在写人，写人又是在写竹，对竹的情感就是对人的情感，每写一层，情感就升华一层，更深一层。整个过程，教师要做的就是引发学生围绕立意、感情这个神，不断地展开丰富的、合理的、有序的联想，即反复的渲染（对比）。散文中的联想强调合理、有序，其实强调的是联想虚构的逻辑性问题，这一点不可忽视。联想越多，素材就越多，渲染（对比）越多，文章就越丰满。可以说，联想（渲染、对比）是散文写作最基本的方式和技法。

3. 关于散文写作文章环节的说明

马正平说得好：“写作行为的最大特点是时间性、过程性，正是这个历时性，才产生了写作的复杂性、随机性、语境的变化的当下性，而共时的构思对写作过程中的随机因素是无法预料的，因此，构思的共时性、静态性天生与写作行为的历时性相矛盾，对写作行为具有宿命的破坏性。”

照此，文章是不需要常人所谓谋篇布局的。文章环节承语言环节而来，自然生出散文的神，所以文章这一步可以说是把散文的大局生出来了，我们就要运笔写作了。这时，思维必然要从语言的空间共时性状态转入文章的时间历时性状态。

文章环节定了散文的神。神可以生物（轮廓化），由神吸附的素材，再散也不会偏不会乱，而是形中见神，杂而有章；神可以生序（层次化），散文的神决定着各部分之间的内在联系、内在逻辑、深层结构，先写什么后写什么，上下文之间的衔接过渡，都要依顺着这个神，朱熹说的“文者，顺理而成章之谓也”，这个“理”大约就是神了。（未完待续）

（编辑：杨 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