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宝卿：一往“琴”深18年

文_本刊记者 张明蕾 通讯员_石廷桥

吴宝卿：一往“琴”深18年

文_本刊记者 张明蕾 通讯员_石廷桥

宜昌金宝乐器环高分公司车间里，机器轰鸣。置身其中，即使两人相隔数步也无法交谈。如此喧闹的车间里却有一个“世外桃源”，那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偶尔传出的也只有叮叮咚咚的琴键弹奏声。“就我们整音师干活的这块安静点，跟你们想象的钢琴诞生地不太一样吧。”吴宝卿笑笑。

吴宝卿是总装车间里的一名整音师，需要依靠耳朵来听音辨声，然后根据声音表现力来调整钢琴的发声构件——琴弦和弦槌，因此他们工作的地方格外需要安静。1983年出生的吴宝卿已经在整音师岗位上干了18年，今年还入选了“荆楚工匠”。从泉州到宜昌，从整音师到“荆楚工匠”候选人，吴宝卿的每一步都与钢琴相伴。

她是钢琴们的“保健医生”

尽管车间的层层大门把呼啸的寒风挡在了门外，但吴宝卿一件秋衣加一件薄工装的打扮，还是不太像冬天该有的装扮。“整音是个力气活儿，干不了一个小时，我就一身汗。”吴宝卿解释道。所谓整音师，并不是坐那儿弹弹钢琴就完事的活计，而是得按照客户的需求，给钢琴做全套“保健”。他们既是钢琴出场前的最后“把关人”，也是钢琴出厂后的私人订制“保健医生”。

“今天下午送来的，你们来之前，弦槌的第一道刚扎完，弄了一两个小时吧。”吴宝卿指着工作室里的三角钢琴说。那台钢琴属于一位音乐老师，她的要求是调出圆润有弹性的声音。至于到底什么样的声音是圆润有弹性的，就得靠吴宝卿自己领会了。用吴宝卿的话来说，听音辨声再整音这事儿，本质上属于“只可意会很难说清的玄乎事”。

整音师和普通医生一样，给钢琴做“保健”时也得“望闻问切”。先把琴键挨个弹一遍，或者弹一小段曲子，辨别出哪些琴键有问题。然后把整个键盘拖出来，再次检查每个琴键，用粉笔在键盘上标记出有问题的琴键；接下来就是调音和整音了。

调音一般是第一步，可以借助调律仪校正琴键的音律，也就是让整个钢琴弹出来的曲子不跑调，力气活儿就从这里开始。“调音得用扳手，拧松或拧紧钢琴的律销。”吴宝卿解释道。首先是扳手，扳手自重就差不多有0.5kg。其次是拧律销，拧律销必须得双手使劲，单手根本转不动。一台钢琴有200多个律销，一遍调完胳膊都酸。

第二步是整音，也就是根据客户要求和声音表现力来调整弦槌弹性。所谓弦槌就是敲打琴弦的“锤子”，全部用羊毛毡制成。吴宝卿所要做的就是用特制钢针刺扎弦槌，使它变得蓬松。不足巴掌大的弦槌硬得像石头，扎起来既费力还得小心翼翼。因为一旦力度掌握错误，弦槌被扎坏，整台钢琴就废了。因此，吴宝卿只能边调整边弹边听，而每次调整后的弹奏都得把整个键盘推进，弹完后又得把它重新拉出，循环反复，直到整音完成。80多斤重的键盘，调完一次至少得被推进拉出上百次。

“你看我使劲最多的右胳膊是不是比左胳膊粗很多，还有肌肉呢。”吴宝卿笑称，这是职业病。她的职业病还有颈椎病和腱鞘炎，治疗腱鞘炎的药膏几乎常年不断，一直在工作室里备着。

她是资历最深的“小师傅”

宜昌金宝乐器环高分公司里的整音师不止吴宝卿一人，年纪比她大的也不在少数，但论资历，论辈分，吴宝卿是当之无愧的“师傅”。“公司里的整音师都是我带出来的，年纪比我大的叫我师傅，我挺不好意思的。”吴宝卿笑道。

吴宝卿是泉州人，最初工作的地方不是宜昌而是东莞。她16岁那年，宜昌金宝乐器环高分公司所属的香港柏斯音乐集团去泉州招人，吴宝卿听说是接触钢琴，就兴冲冲地报了名。进公司后的两年时间，她接受一直是调律和钢琴内部配件调整的技术培训，随后被分到了专职整音师的岗位上，不久又从东莞调到了上海最后调到了宜昌，在宜昌安了家。

吴宝卿喜欢技术岗位，也喜欢钢琴。“我一个小地方的姑娘能成天摸到高大上的钢琴，多幸福啊。”吴宝卿凭着一股子热情和好奇心，孜孜不倦吸取着老师教授的一切知识。吴宝卿是公司第一批学习整音知识的工作人员，也是第一个专职做整音师的人，于是后来的每次技术培训，她就成了国外整音师手把手教学的对象和接收第一手知识的人。“我得把所有知识全部融会贯通，再教给其他人，有时还会把教学过程拍下来，方便大家理解。”吴宝卿说，就这样她逐渐成了大家的“小师傅”。

她是音乐会上最忐忑的听众

作为一名整音师，吴宝卿是各类音乐会上的常客，因为大型音乐会往往会对钢琴弹奏的琴声有特殊要求，而根据客户和场地的特殊要求对钢琴进行整音是她的如今最重要的职责之一。2015年元旦前，吴宝卿应邀前往北京，给新年音乐会选定的“长江”钢琴进行整音。“钢琴演奏家徐洪和俄罗斯交响乐团要合奏《黄河》，要求声音铿锵有力。”吴宝卿回忆道。

那是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新年音乐会，吴宝卿压力可想而知。从彩排到正式演出，吴宝卿一直在现场，美妙的音乐听了一遍又一遍，心也悬了一天又一天。“我生怕出一点杂音。”吴宝卿说，尽管那点杂音或许普通观众听不出来，但绝对会影响钢琴家弹奏效果。直到整场音乐会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吴宝卿才松了口气。

除了订单式的上门服务，吴宝卿每年都有固定的忙碌时间——10月前后举行的中国宜昌长江钢琴音乐节。记者到访的那天，吴宝卿的忙碌刚告一段落。“今年音乐节选了台九尺三角钢琴，整音工作只能我来。”吴宝卿解释说。九尺三角钢琴称得上是钢琴里的“航空母舰”，体量大造就了整音难度大，公司里也就吴宝卿能处理，所以音乐节举行的那段时间她好几次工作到晚上12点。

虽然整音过程辛苦，但听着自己调理过的钢琴在音乐会上和各大节目上演奏，吴宝卿很开心也很自豪：“2014年春晚上弹奏《时间都去哪儿了》的那台白色长江钢琴就是我整音的。”和钢琴为伴，与琴声相依，是吴宝卿18年来的坚持，也是她日后将继续的道路，因为她喜欢“一条道走到黑”，还因为“知识就像滚雪球，做得越多，见识就越多，学得也越多，这样才能在一个行当里做出点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