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去产能 别离与新生
2016-05-10罗娟
文_罗娟
煤炭去产能 别离与新生
文_罗娟
一次别离
三个月前的一天早上,6点,陕西延安店头镇,群山被黛色和云雾环绕,天光还没有亮透,崔峰和他的113名煤矿工友,站在路边,等通勤车带他们去陕煤化集团公司黄陵矿业二号煤矿下井上班。
这是一次正式的告别。
从这天起,他的人事档案、工作岗位就不再属于他服务了20多年的瑞能煤业有限公司。这个40多岁的汉子,背对着灰砖砌成的二层小楼,用手背抹着不断涌出的眼泪。
这栋楼里的气息曾那么熟悉,见证着崔峰20多年来每一天工作的时光。他是掘进队的党支部书记,每天早上和工人们一起吃饭,和工人开会,看着工人安全升井、回家。崔峰是这家煤矿的“煤二代”,父辈就在这家煤矿,工作伊始,他就在瑞能煤业,生活在这里,家在这里。
“这里突然不要我了,我被抛弃了。”每天一睁开眼睛,崔峰就觉得心里“凉哇哇的”。
这一天不是突然到来的。早在3月3日,瑞能煤业掘进队和开拓队两支整建制采掘区队就被划转到同属黄陵矿业管理的生产服务公司。8月26日,崔峰参加了生产服务公司的上岗培训,当时,他还没有接受被瑞能煤业分流出去的现实,每天心里幻想,能不能磨一磨,能不能拖到明年再走。
煤炭市场价格持续低迷,加上企业生产效率低,“每产一刀煤除去设备和人工成本,都在亏本,亏本就要关门。”2015年,企业困难期,安监部陈海兴的工资一度降到每月1000多元。这些钱,来自于黄陵矿业公司提供的3000万元贷款。“年底就花没了。”瑞能煤业党委副书记、经理赵炳文说。
老煤矿企业如何生存?
“只有减人提效。”赵炳文说。
2016年5月10日,瑞能煤业印发了《关于印发富余人员分流安置实施方案的通知》,到8月底,企业由730人缩减至不足400人。
一次洗礼
“单位在,大家的福祉就在;岗位在,职工的利益就在。在企业爬坡过坎的关键时期,要生存就要靠自己,前面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降本增效。”
已经记不清听该矿经理赵炳文在多少个大小会议上重复这句话。今年已经40多岁的王继东,经历了他人生的一次洗礼。
3月10日,瑞能煤业召开职代会,53名职工代表全票审议通过了《2016年减员提效方案及实施办法》。为妥善安置分流职工,该矿按照考核、竞聘流程,将富余的机关人员转岗至机电队、运输队等辅助岗位;将地面及井下富余人员转岗至采煤队等一线岗位。同时,该矿还依法依规与合同到期人员解除劳动关系。
如何落实,怎么安置?到底该怎么对职工解释,成了矿领导班子的“大难事”。为此,该矿领导班子成员采取分片包片做工作的办法,通过座谈会、谈心活动等形式,与分管部门和区队的干部职工“零距离”沟通,全面了解和指导减员提效方案的落实进度。
最终,瑞能煤业采取矿领导打分、职工民主测评的考核方法,首先从科级干部入手,对照德、能、勤、绩、廉5个方面,对全矿44名机关管理干部进行综合考评。在此次考评中,8名科级干部与王继东一样落聘。
4月1日,原供应部副部长王继东正式去采煤队当一名电钳工。
王继东也是矿工子弟,“煤二代”。他20岁开始工作时就在瑞能煤业,从材料员一直到中层管理干部,“从参加工作,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混了个正科级,一下子没了,心理落差很大。”
一次新生
记者对话崔峰、矿工张飞林。
问:离开企业难受吗?
张飞林:那可不。
问:离开企业最大的困难在哪儿?
张飞林:照顾不到家了,以前家里有事儿,区里给井下打电话,我们就升井回家。现在家里有事儿,路上加上升井的时间,得4个小时,而且每天奔波几十公里上下班。
问:去生产服务公司工作怎么样?
张飞林:体力轻松了很多。
崔峰:我们的项目在二号煤矿,是智能化大矿,年生产能力800万吨!那里矿条件好,层高大多在四五米,人站在里面工作舒服很多。
问:收入呢?
张飞林:比原来多25%。
崔峰:原来我们这里可以拿到5000多元。现在二号矿拿满了可以拿到7000元~8000元。
问:愿意去生产服务公司吗?
崔峰(点点头):矿工,像张飞林,快退休了,一辈子只会挖煤,到别的地方干活这技术也用不上,一辈子在这山沟里,家也在这里,出去工作不现实。工作就是为了挣钱养家,现在煤矿形势普遍不太好的情况下,不仅能拿到工资,还能增收,还是很不错的。
转岗的王继东最近仍旧不服气。
因为矿工们都把王继东当做“领导、大哥”,不让他干重活,这与王继东憋着学技术的心思不合拍,“我还年轻,我身体也好,我还能学习,能干好,不能给人添麻烦。趁这个机会把技术学好。”
52岁的原党群部副部长何国平是一名政工人员,“高龄”的他在企业最近的一次机电技术员业务考试中获得了第一名。
职工们有了新的岗位,企业的面貌也焕然一新。
瑞能煤业前三季度生产经营情况分析报告显示,1-9月份,该矿完全成本比同期降低47.03元每吨,利润较上年同期多260.99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