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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疼痛的体验和想象

2016-05-09敖倩影

青年文学家 2015年33期
关键词:女性

摘  要:本文从女性作家描写女性和男性作家描写女性这两个界定女性文学的侧面出发,以生育场面的描写这个细节为切入点,比较两个侧面的同与异,并在关于生育疼痛体验的想象和想象的体验中理解以身体写作为象征的国家与政治的想象,理解女性文学。

关键词:生育场面;女性;体验的想象;想象的体验

作者简介:敖倩影(1989.12-),女,满族,广西民族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读硕士。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3-0-02

女性文学已经成为现当代文学无论是创作还是研究的一个重要的板块,但对于这个概念的定义却莫衷一是,似乎这个概念的本身就是一个范围的界定,而不是确定。尽管整体态势是这样,很多学者还是试图勾勒女性文学的轮廓。刘思谦在《女性文学这个概念》中,将女性文学定义为“女性文学是诞生于一定历史条件下的以‘五四新文化运动为开端的具有现代人文精神内涵的以女性为言说主体、经验主体、思维主体、审美主体的文学。”[1]思谦在这里将女性在场和女性主体这两个主要关键词作为衡量是否为女性文学的标准。在以“主体”、“题材”、“形式”、“观念”等的关于女性文学的界定上,刘思谦这个定义无疑是这个定义的核心部分,是内涵中的内涵。但这样的界定又将女性文学置于一个范围小、数量少等的尴尬境地,限制了这个学科本身的发展。在本文中,笔者无意于为女性文学的某一种说法进行再次地肯定或否定,只是想从女性文学的一系列定义中摘取女性作家描写女性和男性作家描写女性这两个侧面,以生育场面的描写这个细节为切入点,比较这两个侧面的同与异,并在关于生育疼痛的体验的想象和想象的体验中理解女性文学。

无论是刘思谦的女性文学的定义,还是孟悦、戴锦华的“浮出历史地表”的女性,都是将“五四”作为女性介入文本书写的群体性觉醒时刻。然而,尽管出现了冰心、卢隐、凌淑华、丁玲等一大批优秀的女性作家,甚至也写到关于女性生育的问题,但对于生育过程的真实具体过程始终回避,直到萧红“打破了长期以来男、女性文本对具体生育过程的回避,为我们展示了女性在此期间经受的肉体磨难。”[2]萧红在《王阿嫂的死》和《生死场》中都有对生育场面的描写。“王阿嫂自己已经在炕上发出她最后沉重的嚎声……王阿嫂的眼睛像一个大块的亮珠,虽然闪光而不能活动。”[3]“女人忽然苦痛得脸色灰白,脸色转黄……”[4]些场面描写了女人在生育过程所受到的生理上的疼痛。除了生育过程本身的疼痛外,来自男性甚至女人的男人的伤害,更加重了女人身体上的疼痛。《王阿嫂》中的王阿嫂在张地主家做工,因为肚子太大,在地头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被田庄上的张地主踢了一脚,结果被踢得胎儿活动了,最后,王阿嫂和生下来的孩子都死了。在《生死场》中的第六章“刑罚的日子”中,五姑姑的姐姐在生育时,他的男人向她吼叫着要他的靴子。金枝大着肚子快要生了,可是她的丈夫回来,不管她的身体状况,就发泄了性欲。除了对这些内部和外面的疼痛的描写外,萧红在描写生育场面的时候,还写了动物的生育场面,“房后草堆上,狗在那里生产。大狗四肢在颤动,全身抖擞着。经过一个长时间,小狗生出来……暖和的季节,全村忙着生产。”[5]于动物化的对照,还有在描写生育场面时词语的运用,将刚出生的孩子称为动物,将生育中女人的身体比作鱼,这些对照和比喻将女人的地位和命运状况展露无疑。文中也有女人在生育过程中,发泄心中的不满,并对男人的咒骂。二里半的婆子“她怨恨男人:‘我说再不要孩子啦!没有心肝的,这不都是你吗?我算死在你身上!”[6]红真在《萧红传》的第十九章“生产前后”写到一九三二年八月底,萧红到了临产期,肚子疼得要命,成了半昏迷的状态,而且折腾了两次,经历了不知人事的疼痛后,才生下一个女婴。《王阿嫂的死》和《生死场》都是创作于一九三二年之后,也就是说这两篇小说是萧红在经受了生育疼痛后的创作。关于生育,她有切身的经历。

经历了生育疼痛的女性作家萧红是以切身的体验来进行文学想象的,而对于当代作家莫言,作为一位男性作家,在他的文学世界中,《生死疲劳》写到了生育,《蛙》这部小说更是直击了生育主题,但是这两部小说中,虽然有关于生育的描写,但关于生育场面的细节描写却是出现在《丰乳肥臀》里。莫言与萧红一样,都写到了女人在生育过程中的生理疼痛。“被汗水濡温的鬓发,细长的、黯淡无光的眼睛、高耸的白鼻梁、不停地抖动着的皮肤枯燥的阔嘴。”《丰乳肥臀》中也有男性的粗暴对待,因为上官鲁氏接连生了七个女孩,丈夫上官寿喜扔过一根木棒槌,打破了她的头。不同的是这种行为是在生育后,对于孩子的态度也不同,萧红小说中的人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于连同自身,对于孩子的降生都没有多大的欢喜。而上官寿喜之所以会有这种行为,是因为他盼望媳妇生个男孩。虽然上官吕氏的双手毫不客气地按在她的肚皮上,但与萧红小说中有关女人在生育过程中外界的伤害相比,上官鲁氏的遭遇并没有那么悲惨,她还能得到婆婆的安慰和微笑。同时,在这篇小说中,莫言也与萧红一样,将动物的生产与女人的生育放在了一起,进行对照的描写。莫言更是将上官鲁氏和上官驴的生育疼痛过程放在了同一时刻,并且上官家的女人和上官家的驴都难产了。在这个时候,上官家更关心家里的驴子的命运,在上官鲁氏生产的过程中,家人都忙于黑驴的生产。因为上官鲁氏已经生过七个孩子,因为在那个年代,驴子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劳力。这个时候,日本鬼子正要进村,驴子生下了黑驴,可是上官鲁氏还在痛苦的挣扎,上官吕氏竟让接生畜生的樊三接生。这种将女人的生育和动物的生产对照化和女人与孩子的身体的动物化和对比化的描写方法和表达的效果是一样的。在《丰乳肥臀》中,也出现了女人在生育过程中对自家男人的咒骂。上官鲁氏骂她的丈夫“狗娘养的,你过来!”她的丈夫尽管在她生完第七个女儿后打她,但上官寿喜本质是一个胆小懦弱的男人,上官鲁氏在这个时候的这声咒骂表面上骂的是她的丈夫,实质上是对上官家的当家人上官吕氏的咒骂与反抗。与萧红中的女人一样,上官鲁氏只有在这个介入生与死的边界,才有敢于反抗压抑的力量。

作为当代作家的莫言,对生育场面的描写,不可能有萧红那样体验式的想象。在这里,将莫言对于生育场面的描写视为想象的体验,即在想象的过程中,进行的生育疼痛的体验,这是作为性别差异下的切身体验不同导致的。除了生育疼痛的有无体验感受外,所处的时代和写作的目的也不同。萧红作为那个动乱时代的一个女性来说,将那个时代的女性的悲苦和疼痛写出来是为了抒发自己的悲苦和疼痛,而作为和平年代的莫言来说,将那个时代的女性的悲苦和疼痛写出来是为了赞美女性。从疼痛的程度来说,萧红小说中的女人更甚于莫言小说中的女人。从整体来说,无法比较说哪一个关于生育场面的描写更好。这不单单涉及到真实体验、语言和风格等很多问题,最重要的是《丰乳肥臀》这篇小说的隐含作者是站在女性主体性这个角度进行讲述的。对两人关于女人生育过程中,都写了对自家男人的咒骂,这反映了小说中女性的女性意识和生命意识,对照于小说中的意识也就是作者的意识,即萧红的女性意识和生命意识和莫言作为男性作家所具有的女性意识和生命意识。刘丁榕在《男性作家视域下的女性形象分析——以莫言中篇小说为例》中认为莫言是站在女性立场上,认同女性的生命和欲望,解构男权统治社会中关于女性界定的话语,建构女性主体观念,以平等的姿态来进行交流和对话。李玲在《女性文学主体性论纲》中说道“作为确立女性文学内涵的女性主体性,无疑应是专指隐含作者的女性主体性,而非作品中女性人物的主体性或叙述者的主体性。”[7]在这里认为李玲的这种理解是对刘思谦提出的“女性主体性”的再次理解,将具有隐含作者的女性主体性的男性作家描写女性生活的作品纳入了女性文学的范围。笔者在这里引入李玲的“隐含作者的女性主体性”并不是为了肯定她的论说的唯一正确性,也不是想将莫言这样一个当代文学大师的某一作品拉入某一个文学类型里,只不过是在萧红的体验的想象和莫言的想象的体验中感受到了同样的暴力与美,而且,一个是现代的女性作家,一个是当代的男性作家,对生育场面这一女性身体疼痛这一最极致的疼痛都进行了关于想象的书写,这一行为是描写关于女性的苦难和伟大,也不妨将这一行为视为现当代作家关于国家与政治的想象书写,以女性的身体为载体,进行体验的想象和想象的体验。这是女性的阵痛,更是国家的阵痛。在这个关于现代中国的想象世界里,不妨将无论是女性作家还是男性作家描写女性生活的作品,还有很多定义,都可视为女性文学,这些作品也不仅限于女性文学这个范围。女性文学这个概念,由于女性和文学的组合的本身就带有含糊性,想要给予一个完整的、唯一的定义,在确定性的同时也伴随着限定性,这样对于文学创作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可是对于女性文学研究来说,却减少了其丰富性。应以一种宽容的多元的开放的态度对待女性文学这个领域,使其各个定义的侧面得到有效的对话和交流。

注释:

[1]刘思谦:《女性文学这个概念》,南开学报,2005年第2期。

[2]刘媛媛:《面对疼痛的自己:女性文学视域下的女性与生育》,妇女研究论丛,2011年1月。

[3]萧红:《王阿嫂的死》选自《萧红小说经典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1年11月,第5页。

[4]萧红:《生死场》选自《萧红小说经典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1年11月,第、123、125页。

[5]萧红:《生死场》选自《萧红小说经典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1年11月,第123页。

[6]萧红:《生死场》选自《萧红小说经典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1年11月,第126页。

[7]李玲:《女性文学主体性论纲》,南开学报,2007年第4期。

参考文献:

[1]刘思谦:《女性文学这个概念》,南开学报,2005年第2期。

[2]邓利:《“女性文学”概念之争的回顾与思考》,西华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第2期。

[3]刘媛媛:《面对疼痛的自己:女性文学视域下的女性与生育》,妇女研究论丛,2011年1月。

[4]萧红:《王阿嫂的死》选自《萧红小说经典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1年11月。

[5]萧红:《生死场》选自《萧红小说经典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1年11月。

[6]莫言:《丰乳肥臀》,作家出版社,2011年1月。

[7]谭桂林:《论<丰乳肥臀>的生殖崇拜与狂欢叙事》,人文杂志,2001年05期。

[8]刘丁榕:《男性作家视域下的女性形象分析——以莫言中篇小说为例》,文学评论,2014年9月。

[9]李玲:《女性文学主体性论纲》,南开学报,2007年第4期。

[10]段榕:《略论萧红小说中的身体在场感——以萧红小说中的生殖场景为例》,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09年第9期。

[11]季红真:《萧红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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