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乡村文明与乡土文学之审视
2016-05-09于浩男
于浩男
摘 要:乡村生产方式在当代市场经济与信息技术的冲击下,逐渐从单一小农生产链条向多元化拓展,乡村文明纳入新的元素,作为乡土文学的传统题材,也随之隐失,本文正是对这种“题材演变”进行评析,并对乡土文学的发展趋势展开规律审视。
关键词:蒙昧;城乡交融;叙述危机;反危机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8--02
一、城乡文明形态的更变与乡土文学叙述题材的变化
1.1“乡村的城市化”与 “城市的乡村化”
以传统小农经济作为经济基础的乡村,实现自给自足。数字化、信息化、机械化的席卷,提高了生产力水平,单一的乡村传统生产方式濒临破碎,导致劳动主体失望于传统生产方式,新生代的生活元素又更新着乡村僵化的、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乡村意识形态自然渐趋城市认同感,这可以看做是一种阶级的妥协与软弱,妥协的结果很可能是自我素养的提升,这就又具有一种在认同中的反认同的把握。流动主体渴望摆脱固有的乡村形态,剥削资本与雇佣工人的对象由城市向乡村渗透的现象也即随之而来。作为乡土文学的主要题材,乡村劳动主体渐趋流入城市,传统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遭到破坏,乡村文明失去载体,乡村的城市化倾向遍及。输出的劳动主体转而成为城市中数量庞大的基层劳动者,非传统城市劳动力成为不可忽视的城市劳动群体,医疗、住房、教育等也开始向城市迁徙,城市的乡村化现象已然明显。这是一个时代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尽管规模之宏大是前所未有的,但是两种似乎对立的事物生存在同一空间内,对立乃是初始状态,究其根本而衍生出的相互交换甚至融合,才是顺乎天道的,这也正是两种事物存在的动力所在,在存在中,各自都由于得到了最高层次的反证而达到新的自觉。城乡交融,纵而观之,是乡村劳动主体从在乡村自足到在城市自足的过程;是城市思想上层建筑向乡村漫延、资本生产扩充劳动力的过程;更是上世纪工业文明的冲击向当代延续的过程。对于文学创作来说,整个传统的文学题材的更新成为一种无声的笔触,一切先声准备就绪,乡土文学的变革悄然而至。
1.2不自知向自知的转化,“自在”向“不自在“的转化
当代社会环境下,人性本于自然、归于自然的状态都已经不起打磨,更多的是快节奏物质追求下欲望的跌失与苦闷。对于文学叙事来说,这是一个自然状态隐失、现代主义归来的时代,残雪笔下的精神变异者和受害者,《阿梅在一个太阳天里的愁思》遍是墨色的世界与神智的恐慌、阿梅与周围环境的敌视、冷漠;刘震云对于人性扭曲、欲望心理的揭示与批判。八十年代文学变革中的这种新起的批判来自于新起的异化,随之而起的批判也将成为一种叙述常态,造成一种对于异化与批判主题的感觉适应以及审美疲劳,当批判也成为一种习惯,那么犀利刻毒的文字将不再如初般振聋发聩,久而久之,作家对于现实的变异,恐怕连批判都懒于入手了,也即“批判文学”的退潮。这实在比八十年代更远离了人性之本然。如果说当代的政治经济环境催生出的物竞天择的生存法则带给人的荒诞感使社会具有了后现代色彩,那么原始的、自然地、蒙昧状态的隐失则是这个社会最明显的状态。蒙昧状态的原始与自然感觉,很容易铸造雅观,而诗化、散文化小说相比之下就突显出呈现这种雅观的作用来,叙述对象所表现出来的也将是一种人生的不自知状态。废名笔下的少女、菜园、屋舍、竹林,当平凡的人被置于平凡的事之中,再华美的修饰与陪衬都无法掩饰文本本身所发散出来的蒙昧的风土人情,然而这些主人公们也并不觉得自己是这个环境中的客观独立存在,反倒言谈举止都与环境貌离神合,桃园(《桃园》)之内,小桥(《桥》)之畔,“这里边常出现的是老人,少女与小孩。这些人与其说是本然的,无宁说是当然的人物……都觉得互相亲近,互相和解。”①废名的叙事对象与文本中环境的融合乃是蒙昧与不自知的展现,这种文风显然感染了沈从文, ‘湘西代表着健康、完美的人性,是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②笔下所有乡下人的行径都会在这里得到个体身份的认同,沈从文的可贵之处在于他将一切都纳入大悲悯与大同情下的文化审视的范畴,对于世俗万恶捆绑的抗争和生命的解放无所谓道德与否,而是转而用此去揭开一种对人性自然、生命的自在状态的宣扬。蒙昧状态发展到当代时在文本中的隐失与转型,一切蒙昧都将被“启蒙”,自在的生命状态会被争取生存的浪潮而冲洗的不自在,不自知的生活状态也会被现实的屡屡撞击捶打的自知起来。蒙昧状态的隐失也意味着以原初传统意识作为传播手段的封建迷信所带来的一系列地方行为习惯的淡化,正如陈忠实的《白鹿原》,“它没有完全回避以‘传统文化支撑的个人、家族、村落,在现代观念、制度的包围、冲击之下出现破裂与溃败的命运的揭示。”③发展到当下,乡村人所受的压力展现出由当时的封建思想毒害、阶级压迫转成了来自经济的压迫的形态,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就是凸显着阶级关系,而诸如此类的“斗争式”的文本,在当下的乡土文学作品中,已然难见。乡村生活形态发生了转变,文学的整体叙述内容也自然要加以更变和补充,只有认清关于城乡文明形态的更变与乡土文学叙事题材的变化,并在变化中找到潜伏的叙述内容,乡土文学才会栩栩如生,才会避免文体危机,博得生存的空间和余地。
二、乡土文学叙述危机的反危机把握即叙述走势的审视
一直以来,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在文学叙述上,都聚焦在对物质生产潮流的无限扩张时期城乡文明形态差异的关照。如前文所述的各类现象生发出新的写作倾向,乡村劳动主体的城市迁移与城乡交融,导致传统乡土文学的主要叙述对象的流失,也即作家将要把笔触落到留在乡村的非传统劳动主体身上,在母系氏族时期,这些“非劳动主体”又显然是当时的主体,而在当下,就文学的叙述对象而言,这正是传统乡村叙述中的“非对象”的“对象化”倾向,以及“传统乡村主体”的“城市迁移化”趋势,在乡村生活形态发展到特定程度之际,催生出类乎逆城市化的“逆乡村”形态与沾染时代特征的“文明的氏族性回归”。 除此之外,在城乡交融中,城市人和乡村人都吸收了彼此的、前所未有的习惯和特征,进而促成了国民在行为习惯以及城乡文化形态上的进步,农民阶级和工人阶级的大规模接触,正是历史发展洪流中阶级距离拉近的共产主义“零”阶级趋向。如果说“乡村的城市化”与 “城市的乡村化”是一个宏大的历史过程,那么对于乡村文明崩溃的经过的刻画也是乡土文学作品一贯缺失的。这一经过本身又是一个“围城”,乡村人带着蒙昧来到城市,吸收了城市的多元文化,在返乡时便不再一如当初的蒙昧,由于不安于乡村的生活模式,他们再一次来到城市,在阶级属性和本土回归的被迫驱使下,他们又要回到乡村,循环往复,便造成淳朴乡土风情的不断“外化”,这与其说不得已的,无宁说是规律的。在纵观城乡形态及乡土文学叙述走势的一系列更变之后,作家与评论家所要敏锐察觉的应是如何把这些变化捕捉、落实成文本,而不应视之为一种叙述方向的隐失乃至文学类别的衰落,这确是一种在“叙述危机”中的“反危机”把握。 也是对乡土文学在一种颠覆的、解构式的后现代主义视角之下的审视。
参考文献:
[1]周作人:《桃园跋》,周作人著、止庵校订《周作人自编文集 · 苦雨斋序跋文》,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04—105页。
[2]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沈从文选集》第5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31页。
[3]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6月第2版,第350页。